疯而为何

    暴雨过后街道格外干净,在家憋了许久的人迫不及待地走出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来往的行商,卖货的小贩,买菜游玩的小娘子眉飞色舞地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喳喳叽叽,各种八卦消息飞速流传着。

    “哎,你听说了吗,关帝庙塌了,也不知道哪个猴儿崽子作孽触犯了关二爷。”

    “你听说了吗,昨晚城西杨树林突然起了大火给烧了精光,幸亏那个地方泥泞肮脏久无人去。”

    “你听说了吗,昨晚养猪的方婶家丢粪啦,一夜之间粪坑里的粪不翼而飞,这贼人简直是亘古未有,世所罕见,臭名远扬啊。”

    “咦,,,”,众人纷纷露出嫌恶的表情。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管石鸢嘴角上扬,常言道因果循环,恶有恶报,可最终还是人定胜天。

    “东老虎,西老虎,最终娶了个母老虎。堆横肉,塌眼皮,骂东骂西一泼妇。”

    一群扎着小揪揪的孩童手中拿着风车向北边跑去。

    管石鸢扭头看去。

    孩童们白嫩嫩的小手紧紧握着用枯树枝和写废了的白纸做的风车,不值钱的东西,在他们眼中却是无价之宝。

    一股清风吹过,风车快速转了起来,孩童们发出的银铃般的笑声,听着这笑声仿佛自己也回到了那个天真无邪的时候。

    那个时候家里还是座机,自己在家永远呆不住,就喜欢和朋友们漫山遍野的撒欢,当时还不明白为什么会喜欢,直到上学了,工作了才知道,那是自由的感觉,自己就是喜欢自由自在毫无约束的生活,可是自从明白后就再也没有了那样快活舒服的日子。

    路过残月桥时孩子们跑去了桥边,围着一个人唱着另外一首歌谣,“小花猫,睡不着,抓个耗子当宝宝,抱一抱,摇一摇,耗子吓得心乱跳,心乱跳。”

    那个人正是土地庙的疯女人。

    被孩子们做着鬼脸围在中间捉弄,疯女人却笑得很开心,一边拍手,一边磕磕绊绊跟着一起唱。

    只不过逗留了一刻孩子们就要离开,疯女人依依不舍地看着他们渐行渐远。

    “孩子走了,孩子走了,他走了去哪里了。”

    疯女人左顾右盼地说着不着调的话。

    这时一条红鱼跳出水面,溅了疯女人一身的水。

    疯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条红鱼,痴痴笑着,“孩子,嘻嘻,我的孩子。”

    管石鸢走到疯女人身边向水里看去。

    湖面映出两个人的面庞,一个虽然面颊肿胀,头部淤青,却难掩眼睛的灵光狡黠,一个虽然面如娇花,却神情涣散,宛如枯木。

    疯女人骄傲地拉着管石鸢的手,指着那条锦鲤说道:“我的孩子,你看那是我的孩子,他马上就要满月了,是不是生的很漂亮。”

    管石鸢点点头,顺着话语故意说道:“红色的很鲜艳很漂亮,我很喜欢。”

    疯女人却像是魔怔了,攥着头发嘴里嘟嘟囔囔说道:“红色的,红色的,是红色的,明明不是红色的,是青色的。”

    “它不是我的孩子,那我的孩子在哪里,他在哪里。”

    疯女人两手抱着管石鸢的肩膀着急地问着。

    “你忘了,你出来玩的时候把他放家里了,我们回家去找他吧。”

    “好呀,好呀。”

    疯女人快速起身拉着管石鸢向前走去,最后在一个宅邸面前停下。

    管石鸢抬头看去,上面赫然写着钱府,真是好大一个牌匾。

    疯女人上前在虎头铜环上大力地敲着。

    不多久,穿深灰色短打的仆役打着哈欠开了门。

    “谁啊。”

    “呦,又来了,我已经说了八百遍了,您已经被扫地出门了,就别再来了,家主早就说了就当没生过您这个女儿,别再来了啊,真是,不疯的时候一次不来,疯了之后天天来。”

    仆役不耐烦地说着赶人的话。

    疯女人就像完全没听到一样,说道:“我的孩子在家里,我要去看我的孩子。”

    “您那孽种早死了,行了,别再敲了啊,走吧。”

    仆役说完哐当一声就关上了大门。

    疯女人固执地又敲了门,大声说道:“有人说我的孩子在家里,你让我进去找我的孩子,开门,快点开门。”

    仆役无奈隔着门又一次劝说道:“那个孽种一年前就死在残月桥了,哪里会在家里,赶紧走吧,我还好说话,若赶上主人回来,少不得又是一顿皮肉之苦。”

    “不可能,他怎么死了,不可能会死的,他那么乖,那么可爱,他还那么小,手脚都还没有长开。”

    疯女人看向管石鸢眼神迫切。

    “他不在这个家,你跟我走,我带你回去找他。”

    “好,你要带我找到他。”

    疯女人拉着管石鸢的衣袖听话地跟着。

    土地庙前秦昭已不在练拳,管石鸢皱着眉走进屋内,看着煮汤弄火的身影才放下心来。

    “真找着了,亏你能把人带来。”

    刚才下过大雨,柴火有些潮,不但难点还怄的屋里满是烟。

    管石鸢听着一片烟雾缭绕中那人阴阳怪气的话有些好笑,也不知道是在内涵谁。

    “她如今也不过就是一个小童,耐着心哄两句也就是了。”

    这句话明着是说疯女人暗里却是在编排忙活的人没耐心,秦昭听了出来后看了人一眼。

    真是个心有九窍的丫头。

    管石鸢拿自家的天青色包袱皮裹了些稻草布条拿给了那个疯女人。

    疯女人的眼睛隐约亮了一下,赶紧如珍如宝地接过。

    “小鱼儿,好宝宝,睡觉觉,睡觉觉。”

    “你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疯,还能不能治好。”

    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们不可能永远待在疯女人的身边,如果治好了疯病以后兴许还能自保。

    “不知道,治不好,那个谁赶紧把衣服缝好,我们待会儿出去找点吃的。”

    嘴硬的男人。

    管石鸢出口否定道:“她的心病来于孩子,而她的孩子已经死了有一年了,她也疯了一年了,一个痴傻的疯子没人照看早就死了,亏得你有几分良心。”

    “谁有这个闲心去照顾一个疯婆子,吃饱了撑的。”,秦昭忙活着手边的东西,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在你身边,你又知道去哪寻她,不是你是谁,吃饱了撑着的混账。”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管石鸢曾怀疑过孩子会不会是秦昭的,是人都有生理欲望,这人又近水楼台,如此的便宜。

    管石鸢是真的想帮这个可怜的疯女人,有同情也有些同病相怜,也许这个人的今天就是她们的明天。

    “心病还须心药医,虽然过往沉重,但是一直不肯面对恐怕会伤了她的性命。”

    看着管石鸢真诚的眼神,秦昭犹豫了一下。

    “好好好,怕了你了。”

    秦昭把点不着的湿柴摆烂一扔,躺在地上翘起二郎腿徐徐讲来。

    “这事得从两年前说起了,她的未婚夫为了攀上富商的独女设计了她,后来家里人错信了男人的鬼话,误以为她是个行为放荡的女子,就将她赶了出去,她为家人的不信任而满腔愤懑,宁死不肯低头,孤身一人在城中艰难生存,可是坏了名声的人哪个好点的店铺作坊会收留,不过几日就流浪在街头。

    一次夜里,她不小心撞进了一个乞丐窝,人单势孤,被众人欺负,不久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怀孕了,这个让她倍感耻辱的孽种,她原也不想留下,可是看着别人共享天伦,她就动了留下这个孩子的念头,肚子一天天大了起来,她家里人仿佛也是印证了她是个□□,每每遇见都要耻笑一番,连带着身边的我也挨了不少骂,还说孩子是我的,我是奸夫,真是好笑。

    日子虽然难,可熟悉以后也就那样,不过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在这种日子里看着孩子一天天的长大,我也觉得开心,可是谁知道有一天我出去的时候,那恶毒的独女竟派人把孩子夺走了。

    她误以为这个孩子是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就把孩子扔进了自家养鱼的水塘中,死后又被人打捞出来弃尸在了残月桥下的小河中,那富商独女告诉了她孩子的所在,她立马兴冲冲的跑过去以为孩子还活着,可谁知道孩子不但已经死了,还被小河中的鱼虫啃咬的只剩下半副尸骨,自那以后她就疯了,如今想来也快满一年了。”

    “真是个恶毒的女人,活该肠穿肚烂。”,已经换好衣服的阿鸾在旁边听着也忿忿不平。

    “那个孩子抱在手里就那么一丁点大,白白嫩嫩的,一点都不怕人,天天笑呵呵的。”

    秦昭说起来眼中也流露出了一点怀念。

    此时管石鸢心中有些不忍,或许这个女人一直疯着对她来说是种解脱。

    但是当管石鸢扭头看向如今这个无知无觉失魂落魄的可怜女人时又觉得不该如此。

    你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仇人却在不远处活的肆意潇洒,你就真的甘心吗。

    我知道你如今不愿意面对现实,但是当你清醒后再做一次选择你一定不会这样一直疯颠一直逃避下去,因为你一直都是一个坚强骄傲的女人。

    “我要救她,我一定要救她。”,管石鸢看向秦昭这个一直照顾她的人。

    “难如登天。”,秦昭断定管石鸢是救不了的,毕竟没人能叫醒一个故意装睡的人。

新书推荐: 在咒回世界渡情劫的可行性报告 千年之约之幽灵之王 被放逐后成了精灵女王[穿越] 糖霜包裹的孤岛 综英美 听完这首歌 文科生登基指南 忽逢茉莉恰逢雨 机关算不尽 守月 真的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