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夭和邺邵两人到了修仙界后,随意找了个仙山脚下的城镇落脚,这镇子不大,镇上只有一个客栈。
两人落座后,邺邵将几块灵石丢到桌上招呼店小二:“上壶最好的灵茶。”
店小二见他出手阔绰笑得灿烂,收了钱就连声说着:“客官稍等。”
明夭没见过灵石,一时间有点诧异多看了几眼,邺邵察觉到了便给她解释:“他这些年在三界中做了不少事,攒了不少的灵石财宝。”
这个他是谁自然不言而喻,楚聿这个前任魔尊的大名在修仙界几乎是人尽皆知,邺邵不欲引起注意,刻意隐去了他的名字。
明夭了然地点头。
店小二见邺邵有钱自然动作极快,邺邵解释一声的功夫他就将灵茶端了上来。
修仙界的茶馆和凡人界的很是不一样,茶壶四周皆是符文阵法,最下面放着一块玉石,上面亦是刻着阵法,店小二在阵法上轻轻一点,阵法就微微亮起,用灵气温热其中的茶水。
明夭毫不掩饰自己的好奇,或者说她根本没想着掩饰,店小二心中明了这两位应该不是修仙界中人,不过他只是一个打杂的店小二,这些都与他无干。
邺邵往桌上又丢了几块灵石,在阵法的微光下照得流光溢彩,店小二赶忙将灵石推回去,小声道:“客官,财不外露。”
邺邵没收,而是在桌上点了点说:“问你点事情。”
店小二停下了推脱的手,脸上又挂起笑容,似是开心于天降横财,只是灵石仍放在桌上没有收走,笑着说:“您问,只要是我知道的,必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邺邵知道他的心思,笑笑又拿出两块灵石放他手里才问:“修仙界可有沈陆两家?”
听到这个问题,店小二的笑容才真正有些发自内心了,他将后面的两块灵石推了回去,一边收着剩下的一边说:“若是早些时候问起,我可能也不知道,但如今沈陆两家的事情在修仙界中闹得沸沸扬扬的,说是人尽皆知也不为过的。”
明夭和邺邵对视一眼,知道他们找对了。
店小二顾及两人是刚到修仙界的,从头开始讲起两家的恩怨。
沈、陆两家原本都是修仙界中的世家门派,只是岚岫沈家远不及陆家强盛。
许多年前,店小二也记不清了,莫约是一百多年前吧,沈家诞下一个孩子,名叫沈谨年,据说伴着那婴孩的啼哭,忽生异象,仙鹤伴着七色烟霞,绕着沈家上空腾飞,半日才绝。
这异象就连修仙界中也极其罕见,于是便有人传言沈家子必是根骨极好的修仙苗子,会是这上万年无人飞升的修仙界中下一个飞升之人。甚至还有传出有人为他批命,说他是天上仙人下凡历劫,只待飞升成神了。
从那之后,岚岫沈家虽也低调行事,却不断有人陆续上门期望结成姻亲,其中不乏高门世家和各大宗门。
店小二说到这好像对于他们找到章丘没有任何帮助,但邺邵看了眼一边认真听故事的明夭,也就没说出那句挑重点说。
“许是那个批命真的一语成谶,沈谨年也是……唉。”店小二一时间也不知如何评价沈谨年的一生,只能叹了口气。
沈谨年在孩童时便被沈家拘在家中严加教导,除却修仙法门,更是经常与其他世家门派交流,可见沈家将所有的心血资源都倾注到了他的身上,沈谨年也不负所托,五岁初入凝息境,不足两年便筑基,如今更是金丹上品半步灵虚。
“这样一来,越来越多的世家带着自家的适龄女子找上了沈家,其中便有一个陆家。陆家是十大门派之一九宫阁阁主的家族,沈家本是高攀不上的,偏偏出了一个天材般的少年,且阁主陆元鹤在几月前的仙鼎山之役中——”
说道这店小二顿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仙鼎山之役便是几大世家门派聚起来绞杀凶兽溟猺,只是这次战役中门派世家几乎全部陨落,只有千辰仙君一人从中悟道得以飞升,不过那次之后仙凡两界内便没了凶兽作祟,也没见到那些跟着它的厄祟了。”
邺邵不敢看明夭,但时刻关注着明夭的反应,见她好似在听别人的故事一般,却也放不下心来。
明夭疑惑问:“世家陨落是指?”她明明记得,她离开时那些人都还有一口气在,还叫了个小和尚上山救他们,不至于死了才对。
店小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讪笑一声,语气中尽是感慨:“不是陨落,但满身的修为皆成了泡影,那些可都是修炼了上千年的大能,没了修为的躯壳又能活多久。”
那些到仙鼎山上“绞杀溟猺”的人几乎都闭门不出,对话宣称闭关,只有陆元鹤一人拖着佝偻的身躯到了沈家门前。
无人知晓他们进门后说了什么,只知道那天之后,沈家的天材少年沈谨年有了一纸婚约,是与陆家小姐陆冉的。
店小二声音放小了些:“莫约是陆家那位快要……唉也不是我瞎猜,凡是见过陆阁主的都这么觉得。”
明夭在桌上轻轻敲了敲:“知道了,继续说。”
“咳咳。”店小二咳了声继续说:“总之不知因为啥,沈、陆两家的婚事定得很快,不过月余便要完婚。”
一旬前,就是沈谨年与陆冉成婚的日子,可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仅过了一日,沈府外的大红灯笼就换成了白色的。
“传闻在场所有人,只有沈谨年一人活了下来。喜事变丧事,个中缘由恐怕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店小二说到这便停了下来,来回看了邺邵和明夭两眼。
邺邵心中嗤笑,又丢出了两块灵石,淡声说道:“说吧。”
店小二麻利地收起来,却也不忘提前补上了一句:“不过是些传闻猜测而已,客官若是想听,那我就随便说说。”
关于那一天的事情,众说纷纭中唯有一个猜测愈演愈烈——陆元鹤大限将至,便想通过一些邪门歪道的方法续命,最快速有效的仿佛无非是些夺舍吞噬之法。
而他这等早已归真境的大能恐怕灵虚境以下的修士都不足以救他,加上他如今只是凡人一个,即使搭上整个九宫阁也打不过一个归真修士,于是才筹划了这场婚事。
月余完婚也是他算好归真修士要么死的死伤的伤,再有也是闭关了许久不一定什么时候会出关的。
店小二见茶壶中的茶水已经空了,麻利地收拾了,然后留下了一句:“也许只是巧合,陆阁主想在临终前见女儿出嫁,便才着急忙慌地赶在两个月内完婚也不一定。”
等店小二离开后,邺邵才看着听了许久都没说话的明夭,问她:“怎么说?”
“去沈家看看。”明夭不假思索。
于是在店小二又上了一壶茶的时候,邺邵叫他指了沈家的方向。
店小二本不欲多事,但看在这两个客人出手阔绰的份上还是提醒了一句:“初入修仙界还是不要掺和太多为好。”
但他们两人都好似没有听到一般,连新上的灵茶都没喝一口就离开了。
两人速度极快地来到了沈府门前。
仅听店小二说还不觉得,沈府的景象到了面前才觉得诡异。
喜事的红布与红花漫天飞舞,门窗上贴满了红色的“囍”字,可突兀的是门前本该是红色灯笼的地方却挂着两盏白色的灯笼,整座仙府满是沉寂,一阵风刮过,红纸纷飞,白色的灯笼随之摇晃。
等两人离得越来越近,邺邵眼睛微眯,在明夭耳边小声提醒:“这里面有魔气,很淡。”
沈府的大门敞开着,也没有门房小厮把守,两人就这么毫无阻碍地走了进去。
两人走过了几间屋子,无不是和大门一样的情景,直到到了沈家祠堂处,才终于在这座仙府中看到了一个人。
少年人面对这高台上的牌位,低着头跪在地上,身上是一身孝服,头上绑着白色的布条,在红烛的映照下,和整座宅子一样割裂。
他听到了两人的脚步声,身形未动,依旧背对着他们说:“不知是哪位叔父前来吊唁,恕谨年无法相迎。”
邺邵走近了些,直接说:“我们是来找章丘的。”
这么久了第一次有人跟沈谨年说了别的问题,他愣了一瞬才说:“抱歉,此处是沈家仙府,并无章丘此人。”
“可此地有魔气。”邺邵点明。
沈谨年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过头看着他们,说:“席中有长辈修炼有所偏差导致走火入魔,所以有些魔气残留。”
他的语气平静,但明夭却从他身上嗅到了一阵阵莲花的香气,细闻之下带着苦涩的味道,是莲花中最苦的莲子芯。
明夭走到他身边,指了指地上,问他:“那这个阵法也是你说的那个长辈留下的?”
沈谨年瞬间抬起头看她,满脸不可思议:“你说……什么阵法?”
明夭拉过邺邵的手,怕沈谨年听到,于是在他耳边小声说:“借我点魔气。”然后将他的手放在地上阵眼处。
邺邵不疑有他,手中魔气注入地板上,渐渐微光闪烁,在地面上显现出一个阵法。
明夭虽不懂人类的符咒阵法,却也记得这个与托举千辰飞升的阵法相差无几,也是她得到清醒后见到的第一个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