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已经快要抵挡不住了。

    这时候没有了齐暄异常技能的影响，但中级模式的怪不仅越打越多，而且看不到任何结束游戏的希望——初级模式中景初能让不明生物集体撞墙，是个清奇的思路，但至少在正常人的脑回路范围内，而且说明初级的怪还是有数量限制的，不然无论怎么撞墙都不可能死绝。

    但是中级模式……就像是个无尽游戏一样，结束游戏的唯一方式就是团灭。

    景初退出中心战场不过十分钟，其余人已经要绝望了。

    有武器的人由三个变为两个，其中一个还是反派，现在更是注意力完全不在打怪，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谁。

    景初从人群中随便拉了一个没有武器但看起来比较能打的玩家，甩下几句话让他帮忙处理一下齐暄这边的情况，然后毅然决然投身中央战场，留下那个被选中的幸运观众在风中凌乱。

    并没有风，只有一群不明生物飞溅的黑血。

    众人看着景大佬杀出重围，干翻一群不明生物混到最中央，全都狂喜，开始猜测大佬会不会有和初级模式一样的逆天操作。

    结果大佬啥都没干，只是站在一块墓碑后侧。

    甚至悠闲地和一只不明生物对视，并对着它招了两下手做了一个勾引手势——很神奇，那一瞬间众人在不明生物的丑脸上同时看出了疑惑、愤怒、迷茫等等。

    眼看不明生物要朝着大佬杀过去，周围的几个人全都慌了，恨不得冲过去把人拽出五米，奈何自己缠身于战斗无法脱身，也不确定自己过去是不是在添乱，最终还是选择了信任大佬。

    不明生物终于被刺激得径直冲过去，周围的玩家不约而同地闭了一下眼睛。

    然后是有东西破碎的声音，和一个人重重倒地的声音。

    已经有人在为年纪轻轻就想不开的景大佬默哀了。

    然后就看见……景初一脸淡定地站在墙边，已经闪出了几米远的距离，墓碑碎在原地，地上还有刚刚那只不明生物的尸体。

    没有血迹，甚至弓箭都还抓在怪物手里。

    景初带着意味不明的笑回到房间中央，把刚刚捡走的弓箭递给一个玩家，同时简短甩下一句：“尽量别沾到怪物的血。”

    景初早就在思考打中级模式怪物的对策。

    理论上说这种游戏的出怪数量应该是有上限的，只要撑到这个上限应该就可以过关，但从目前来看，在只有三人有初始武器的情况下应该是撑不下去。

    而且景初已经玩腻这个模式了。

    一般来说想要提前结束游戏，就必须得挑战一点什么东西。

    这次没办法再挑战怪物的感官，那么能挑战的就只有系统默认规则了。

    不能毁坏房间设施，毁坏了就应该有严厉惩罚——很显然这里的怪物也懂这一点，迄今为止没有一支箭射到墓碑上，那么就挑衅不明生物来让它们毁坏墓碑。

    但是让它们通过射箭破坏墓碑理论上说是不可能的，这些怪物射箭通常瞄得很准，那么就只剩下近战。

    景初早就发现，他身边近战的怪物比其他人都要多，而且在他靠近齐暄之后，周边的怪物明显更倾向于靠近，于是他便对付着一群守着弓箭却不知道用的弱智。

    要不是游戏规则要求他打败所有怪物，他简直要感慨一下关爱智障人人有责。

    在游戏中他和其他玩家没有任何本质区别，就算有初始武器在，秦霁烽和殷城周围的怪物数量也没有这么夸张，那么影响因素大概率和初级模式一样——他先前切了怪物的头，身上沾了大量黑血，之后又被箭划伤手臂，怪物如果通过气味来判断是否近战，首选目标必然是他。这应该是系统强行给怪物绑定的信息，没有违背的可能，不然它们不会如此弱智地放着弓箭不用。

    于是他选择了在墓碑后面挑衅怪物。

    那些血迹之前差点让他一个洁癖人心脏骤停，不过现在看来还是不亏的。

    虽然风险很大，但他才懒得管这么多。

    游戏什么的不就是用来作死的吗。

    虽然他完全不记得，但是按照别人的说法，他本来在14岁的时候就应该死的，如今已经多活9年了。

    就算死在游戏里也不亏，反而好像还是自己已经赚了。

    那还废什么话。

    目前在场的怪大概有不到二十只，墓碑数量是精准的二十块——他数了一遍，看样子这里出怪的速度并不快，如果顺利操纵每个怪撞碎一块墓碑，解决问题的时间应该不长。齐暄那边有人照顾，并且他提醒过其他玩家不要沾血，应该不会……

    就见霍致淋拿了弓箭一个纵跳精准扎爆不明生物的眼球，被黑血淋了满身，完事之后还刻意在地上的血泊中抹了两把，毫不在意自己那身本来搭配就很神奇的衣服脏得彻底。

    ……有问题吧。

    景初下意识在心里把话说完之后才来得及目瞪口呆。

    此时霍致淋已经敏捷地躲在一块墓碑后面，勾引怪物动作放肆得像是熟练地做过很多次，在几秒钟之内就成功地挑衅一只不明生物朝她撞过来，而后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闪开，当墓碑粉碎的时候，她安然无恙地待在两米外。

    本来还准备保护未成年少女的众人被这波操作6到了。

    景初皱眉。

    对于一个普通女高中生而言，霍致淋的动作明显过于流畅了，无论是从刚刚打怪时的跳跃能力还是躲怪的敏捷度，都完全与她的外貌不匹配。她看上去也不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样子，体校之类的地方作息管理严格，绝对不可能允许学员半夜两点在外面乱晃，还穿着一身非主流中二少女的衣服。

    ……很奇怪，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

    众人很快就发现，即使有以景某和霍某为代表的诸多大佬舍身勾引怪物，这样的打怪方法也是有缺陷的——墓碑被毁到只剩下十块之后，出怪速度明显加快了，大概是系统想要抵消墓碑数量导致的不足，无论怎么打怪都只能将怪物数量限制在10只左右的样子。

    余下的10只怪物射箭仍然精准且疯狂，这次主要针对起了景初和霍致淋——为那些同时失去了生命与节操的同胞报仇。

    身为堂堂NPC居然被人类勾引，此仇不报，更待何时。

    于是局面大概演变成了景初几位到处乱跑分散怪物注意力，其他人伺机杀怪，还可以趁机学着大佬把墓碑再毁掉几块。

    然后周而复始。

    直到有人突然叫了景初的名字，他脸盲，满屋子看了半天才认出是那个被他拉到齐暄那里的幸运玩家。

    景初赶到角落时才意识到，齐暄已经不在原位。

    但景初完全没有往“齐暄恢复了自己走了”那方面想——按照幸运玩家的表情来看，发生的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齐暄人呢？”

    幸运玩家瑟缩了一下才指向另一侧墙边的方向。

    齐暄在那里没错，站在那个叫殷城的玩家前面——景初是根据那个丑豹爪判断出那人是殷城——但依然是那种几近扭曲的神情，而且站立的姿态很奇怪，按照人体结构的常识来讲，正常人不可能用身体大幅度前倾、脚尖着地的姿势支撑住身体，就好像身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拉着他，而他在竭力挣扎却无法对抗。

    ——殷城。豹爪。

    ——苏逸。

    ——齐暄是殷城选中的肉盾。

    很可能是为了保险起见，在还没被怪物攻击的时候就先把人拉过来——反正齐暄处在状态异常的阶段，暂且说是本体分裂期，毫无反抗能力。

    两个选择。

    快速杀了所有怪物结束游戏，或者杀了殷城。

    幸运玩家很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倾向于第二种选择，毕竟效率要高得多，而且容易操作。

    殷城可以控制齐暄挡刀，所以不能让殷城有所察觉，必须在殷城有所反应之前杀死他。

    景初在五秒内思考完了上述内容，然后向齐暄和殷城的方向冲过去，在距离殷城不到两米的地方拔刀，瞄准。

    【警告：禁止玩家利用武器杀害队友。】

    殷城循着声音看过来，对着景初挑眉，景初扶额。

    自己还啥也没干就直接公开处刑，对着刚间接杀害完队友的反派说这种规则，外带让反派意识到这边有个刺客等着杀他，系统怕不是瞎。

    从某种意义上说，殷城的确没有“利用武器杀害队友”——杀了苏逸的是怪物，殷城只不过拿豹爪控制了她而已。

    此时没有违反“禁止利用武器杀害队友”的反派转头看向景初，齐暄仍然被绑在他面前当成肉盾。

    ……这就很麻烦了，相当于直接强制排除了第二种选择。

    景初继续扶额，然后用一只企图靠近齐暄的怪物泄了愤。

    齐暄无意识地发抖。

    本体仍然没有切换回锦鲤，这使他持续处于分裂期极端痛苦的状态，在无力支撑自己站立的情况下被强行控制显然加重了这种感觉——大概是被控制的关系，意识在模糊和清晰之间不断切换，在偶有的清醒时间里，被放大了数倍的痛感从各个方位袭来，像是全身依次被车轮碾过，眩晕的感觉加剧，他支撑不住身体——身后有种无形的力量拉着，他没办法倒下去，于是一直维持着那种怪异的姿态。

    另外两个有武器的玩家无法杀了殷城，很可能即使杀死所有怪物，控制也会持续——如果到了高级模式，局面就会很糟糕。

    而且……在玩家无法直接杀死殷城的情况下，所有玩家被当一回肉盾只是时间问题了。

    按照常理来讲，正常状态的北极狐本体如果意志力足够强大，是能够摆脱控制的——只需要切换进技能面板，然后使用“献祭”技能。

    献祭——用任何活人来换取自己的愿望实现，仅对黑猫本体无效。

    这是一个类似于bug的技能，凌驾于一切法律之上，无视任何防护类技能，被选中的人会死得毫无破绽。

    可以选择直接献祭殷城，或是随便献祭了什么东西，来实现摆脱控制的愿望。

    但是齐暄的两个本体都处在失控状态，完全不可能自主发动技能，只有在某些特殊情况下才会激发——比如极端激动，或是极端痛苦，足以使他意识模糊的状态。

    之前有过几次的，在这种情况下，被献祭的会是离他最近的人。

    但是他从来不会事先知道实现的愿望是什么——他无法控制自己潜意识的运行。

    现在这个房间里离他最近的玩家自然是殷城，那么他需要在任何其他玩家靠近之前，让自己达到能够激发技能的状态。

    刚刚的系统提示是“禁止利用武器杀害队友”而不是“伤害”，并且游戏规则中有提到“误伤队友扣3分”。

    也就是说玩家是能够做到用武器伤害其他玩家——只要不会致死。

    根据他现在的状态都没能达到所谓“极端痛苦”标准来判断，没有武器的普通玩家应该没办法把他逼到那种地步，而他也没把握自己能勾引怪物向自己射箭之后还活着——在活动能力严重受限的前提下。

    有武器的、他足够信任的玩家。

    他需要对方使自己的痛苦突破某个临界值，并且活着。其实这很简单——他晕血，只要在他身上划出几个伤口，血腥味就足以让他意识不清。

    这种状态下他是不会保持神志清醒的，所以不能通过自残实现。

    于是景初在对着怪物泄完愤往回走的时候，突然被齐暄从身后拽住。

    被当作肉盾的齐暄无法离开殷城周围两米的范围，万幸景初正好走进这个范围。

    “……景初。”

    “嗯？”

    齐暄把景初拉到自己身边，用最轻的声音耳语：“拿刀划我。”

    景初彻底蒙了：“啊？”

    齐暄向后看了一眼，殷城在自己身后两米处，由于这时候并没有怪物靠近，所以对方的注意力并不在他身上。

    速战速决。

    齐暄不等景初反应，直接拽着对方手腕，用短刀划到了自己的小臂位置。

    也没看划伤的是什么地方，迸发的疼痛和突然大量涌出的鲜血让他视线开始模糊。

    景初反手拧住齐暄手腕，终止了他的自伤行为。

    “你疯了？”

    “杀不了殷城。北极狐有献祭技能，无法自主控制，意识模糊状态下有可能激发。可以献祭殷城。”

    你说话从来不带主语的吗——景初把这句话艰难地咽回去，想说一句这方法对你太危险了行不通，然后突然意识到这可能的确是唯一方法。

    即使通关也不会阻止殷城再次使用技能，这样下去其他人只有团灭的份。

    以殷城的技能来看，目前任何人或者怪物企图杀殷城，先被杀的都会是齐暄，除非寄希望于齐暄自己。

    偏偏齐暄处于双重本体的异常状态，无法自行发动本体技能。

    景初不自觉地松手，再反应过来时刀已经到了齐暄手里。

    【警告：禁止玩家未经允许持有武器。】

    景初再次扶额。

    他本来寄希望于自己算是系统卡的bug，没准武器不受限制，现在看来他想多了。

    那么……还真的只有自己下手。

    景初没再犹豫，刀刃精准地划过齐暄的手背，然后是脸颊——他清楚人体的哪些部位痛觉神经分布密集，受伤又不会轻易致命，这是效率和安全性都最高的办法了，虽然对齐暄来说相当狠。

    ……只能寄希望于在中级模式通关后开通游戏商店，根据他刚刚拿到的购物券来说，这个游戏应该是存在商店的。按照常理来讲，游戏商店里会有药箱一类的东西，如果没有，那他就必须至少撑到高级模式通关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