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日

    那天下着很大的雨,临近日出,囚犯却被狱警一个个拽起来,赶到了放风用的大空地上,他们被迫环绕着空地正中央的绞刑架站成一圈,狱警们身披雨衣,端着枪械,把守着每一处。

    起初囚犯们还很激愤,毕竟没人会习惯睡觉睡一半被人从床板上拽起来压到外面淋雨,但在狱警不小心失手击毙了几个人后,人群安静下来了。

    空地上站满了人,却只有雨声,所有人都在等待静候,在此期间能动的敢动的只有一个被典狱长庇佑的孩子。

    没过多久,绞刑架楼梯正对的门被拉开,开门的狱警退至一旁,黑暗里,两名军官压着一个老人走了出来,老人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赤裸着双腿,也像是刚从床上被拽起来一样,一位略矮的军官跟在他们后面,这三位军官没有穿雨衣,雨水划过军帽中央的金色徽章。

    一阵雷闪过,虽然只有一刹,但也足够让所有人都看清那枚徽章上刻着什么。

    一只在悬崖边上嚎叫的白狼。

    在帝国只手遮天的沃德赫斯特家族。

    同时被人们看清的还有中间被架起的老人,正是这座监狱目前的典狱长布德·沃德赫斯特阁下。

    老人低着头,任由另外两个人拽着他往前走,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流入眼眶,又从眼眶里涌出来,直到拽着他的人停下脚步,他才抬起头来。

    他以为他们已经走上绞刑架了,实际上没有,他们的队伍停在了上绞刑架的第一节楼梯前。

    第一节楼梯上站着一个男孩,湿漉漉的发丝贴着他的脸颊,遮住了他的眉眼,男孩的身躯很是单薄,哪怕前胸和后背分别贴着一层衣服,也瘦得让人感觉这衣服下只有骨架,男孩抱着一本彻底湿透的书,漆黑的书皮,封面上只架着一把圣洁的十字架。

    “你是谁”老人左手边的军官发话了,他有些恼火,本来被派遣到北都就烦,前脚刚到后脚就要执行任务,气都没喘匀就要干活,他只想早点干完早点躺床上休息,没想到这中间还会有小插曲。

    “绞刑架是为犯人准备的,他是帝国任命的典狱长,不是吗”,男孩站在第一节台阶上与最后一名军官平视。

    “什么时候轮到犯人来评判”左边的军官边说边用空闲的手自腰间掏出手枪,正准备对准男孩的脑袋来上那么一枪,让这个虔诚的教徒早日回到主的怀抱。

    一只手从旁捂住了枪口。

    最后一名军官握着枪的前端,将枪又压回了其主人的腰间,枪主人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放了回去。

    雨幕下,最后一名军官走上前来,站在男孩和老人中间,从怀里摸出一张纸,展开。

    “因北都现典狱长布德·沃德赫斯特通敌卖国,经皇帝,沃德赫斯特家主,教皇商议决定,判其以绞刑,并任命Ewan Nightingale(尤安·南丁格尔),也就是我,担任北都典狱长,同时兼任绞刑执行人,即刻执行”

    “以上,”尤安·南丁格尔停顿了一下,帽沿下的眼睛紧盯着面前这位男孩。

    “你有异议吗”,尤安·南丁格尔将手里已经被雨水打湿的信纸递到男孩面前。

    雨太大了,信纸在新任典狱长刚开始演讲时就已经被雨水打湿得只能粘在其手套上,字也糊得什么都看不清。

    男孩沉默着,他盯着军官,似乎是还想再挣扎一下。

    “好了,孩子”,老人打断了男孩的挣扎,“我已经活的够久了,银币也在我头上停留得够久了,我没有孩子,苦难便降临在我的头上”

    “你已经做的够好了,沃德赫斯特家族会以你为荣的。”

    这是老人最后的话,一锤定音。

    只是军官的脸色变了,透过雨看向男孩的目光都带上了审视。

    沉默中,男孩抱着书的手攥得更紧了。

    他走下了台阶,为新典狱长让开道路。

    男孩仰起头,绞刑架上的军官有些笨拙地将绳子拉下,套在老人的脖子上,再轻轻一扳。

    他看见那位新典狱长后退了几步,摘下了帽子。

    几秒后,男孩跪了下来,腰杆却挺的很直,他将书放在地上,双手合十作祈祷状,贴着颤动的嘴唇。

    神说,祈祷吧,为已然发生的事和还未发生的事向我祈祷。

    在几个气音后,老人歪过脑袋,垂下手臂。

    按照惯例,绞刑后的尸体会悬挂三天,以示警告。

    犯人们在小雨中陆陆续续往回走,绞刑台上的军官巴不得越早回去越好,尤安·南丁格尔戴好帽子下来时,男孩还跪在绞刑台边,默声祷告。

    犯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狱警正要上前提醒男孩时,男孩拿起书,站了起来。

    他抬起头。

    雨停了。

    在不远的天空,一抹亮色刺破天幕,亮得他有些发慌。

    他张开嘴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是布兰温·沃德赫斯特在北都看到的第一个日出,也是最后一个。

    尤安·南丁格尔看着男孩摇摇晃晃地跟在队伍末尾,走进牢狱之间,迟疑了一下,招呼来一名狱警,耳语了几句。

    听着听着狱警露出了费解的神情,但还是领命下去了。

    更换完典狱长的监狱并没什么不同,囚犯们还是照常地吃饭,睡觉,只不过一直的暴风雨,让他们失去了放风的机会。

    比放风更早找到布兰温的是典狱长的召见。

    沉重的镣铐扣在男孩纤细的手腕脚腕上,狱警带他穿过了许多牢房,男孩低着头,不去在意从牢房里透出的,不怀好意的目光。

    典狱长的办公室位于监狱的最高层,那里有一大面落地窗,正对着放风的空地,以确保囚犯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典狱长的目光之下。

    此刻窗外正下着暴雨,风簇拥着雨水砸在玻璃上又散开,最中央的绞刑架上,前典狱长还挂在那,像一只晴天娃娃,孤零零得随风摆动。

    男孩看得出神,直到狱警关门的声音惊醒了他,他才抬起头看向了端坐在书桌前的典狱长。

    典狱长一手拿着一张薄薄的纸,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像是信,一手拿着一支笔转了一圈又一圈,表情不太美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看见典狱长的脖子下闪过一抹亮色。

    男孩只是看了一眼,就迅速地把头低下,似乎是害怕这位典狱长。

    “布兰温·沃德赫斯特,沃德赫斯特家的第三子,因谋杀南丁格尔家族第三子瑞克·南丁格尔被判无期徒刑。”

    “以上,你有异议吗”,典狱长放下纸和笔说着,目光紧盯着桌前低头的黑发男孩,刘海遮住了男孩的眉眼,不过尤安还是能想象到刘海下那双独属于沃德赫斯特家族血统的眼睛会是怎样的一种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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