稽越面色冷凝:“诸位既然不把朔月宫看在眼里,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稽越抽出沁墨剑,抬手挽出一个剑花,灵气如潮,涌入剑内,周边气机牵引,天色渐沉如墨,这一剑内蕴雷霆之意,直指矮胖子。
龚存清被逐出朔月宫之后,稽越声名鹊起,当仁不让成为朔月宫年轻弟子中的首席,谁也不敢小看他这含怒一剑。
浓烈的杀机单单锁住了矮胖子,矮胖子被骇得疾步后退,额上冷汗不断下滴,小心赔笑道:“我又没杀了龚存清,一点不敢耽误了您清理门户的正事,您请您请。”
稽越不为所动,就要出手,流云宗有人出言:“稽越!你当真要为龚存清出头,这胖子虽然行事不妥,却也是为了报仇。而你口口声声说要清理门户,可是你今日面对龚存清时,却根本没动过手,反倒处处维护他。若你一意孤行,那我们也不能冷眼旁观了。”
稽越悍然出手,矮胖子竭力阻挡,却仍被一剑钉穿在山壁上,灵力撕扯,血流如注,挣脱不得,稽越冷声道:“门户要清理,朔月宫的威严也不容易践踏。谁再出手阻我,休怪我不客气。”
“好,那我们就给你这个面子,看你如何处置龚存清。”
“龚存清,麓江饮月被毁是否是你所为?”
朔月宫其他弟子皆对龚存清怒目而视,一人道:“稽师兄,你又何必问他?师妹昏迷之前喊的就是他的名字,这不就是在指认是他所为吗?”麓江饮月毁了,朔月宫弟子这一趟进来沧澜秘境提高修为的打算全都作废,大多数人都心中有气,加上龚存清之前背弃正道,得罪一众同修,使得朔月宫声名大损,门人弟子在外行走多受非议,加上如今这事,对龚存清更加不满。
龚存清瞥了这些人一眼,不答亦不辩。
稽越道:“朔月宫门规第一条:朔月宫弟子立身持正,匡扶道义。若有弟子行事不正,作恶多端,处天雷焚身之刑。第十条:弟子若是不忠于宗门,亦处天雷焚身之刑。龚存清,你连犯数条门规,日前又毁了麓江饮月,耽误众多朔月宫门人弟子修行。我秉承师命,清理门户,今日就用引雷阵惩处你,以警示门人。死到临头,你可认罪?”
龚存清强忍剧痛,冷笑一声:“不认!”
“执迷不悟!”稽越神色失望,抬手一挥,指示朔月宫弟子布阵。
很快地,龚存清就被绑到阵眼中心的引雷木上。
负责引发雷阵的弟子也都已经准备好,各自就位。
稽越猛地催动法诀,指向阵中某一处引雷木,一阵噼里啪啦,引动天机,晴空之中,变化忽起。
首先是一片乌云,慢慢飘了过来,不一会,就有一团又一团乌云从四面八方漫过来,乌云中,时有雷光闪烁,慢慢地堆积到一起,越来越密,直向此处压了下来。
整个天空完全暗沉了下来。
一道闪电骤然划过万里长空,猛地照亮众人的脸,或严肃,或冷凝,或得意,可此处最应该有表情的人,此时却是满脸平静。
一阵雷声传来,“轰隆隆”,惊得山林中的飞鸟不敢栖枝,纷纷扰扰,叽叽喳喳。
稽越断喝一声:“行刑!”右手猛然挥动阵旗,正要催发雷阵的全部威能,引来最纯粹的雷电之力。
一道道的雷电逐渐构成一片广阔的雷海,噼里啪啦,电闪雷鸣。
只见主持阵法的稽越再一挥阵旗,漫天的雷海顷刻间倒灌而下,仿佛要灭世一般,雷浪席卷而下,在场许多人都被惊得骇然色变,当世修行,雷劫少见,许多人都是第一次见如此声势浩大的雷怒景象。众人几乎可以预见到龚存清被劈得粉身碎骨,魂飞魄散的模样,或是感叹,或是冷漠,或是惊惧,或是兴奋。
被绑在阵眼之中的龚存清还是不见半分动容。
恐怖的雷霆迅速将引雷阵淹没,众人感叹恶人终究得诛,纷纷告慰亲友。
却有一人飞身跃入引雷阵中,挺身相护龚存清。把所有的雷霆都引到自己身上,不遗分毫。
龚存清陡然睁大了眼睛,盯着来人,难以置信道:“裴染?”
与此同时,地面上生出无数的青藤迅速交缠,结成一个青绿色的保护罩。
漫天雷海轰然落下,天威不容冒犯,紫色电光笼罩,浇注在青藤罩上。一时间,暗紫色的电蛇流窜,雷光炽盛,雷霆如潮,淹没一切。
无数的青藤不断地被雷电击碎,焚烧成渣,又有无数的青藤不断复生,迅速补上缺口。草木汁液四溅,清香溢散。
轰隆巨响和漫天烟尘过后,青藤散去,显出引雷阵当中的裴染和被他庇护身后的龚存清。
众人惊愕。
“裴染,你为何阻挡朔月宫处置叛门弟子?”稽越率先发难。
“对啊,你不是一向和龚存清是死对头吗?为何今日却主动维护他?”
……
裴染气息有些不稳,刚刚为了护住龚存清,他将所有天雷都引到自己身上,硬抗天雷并不是开玩笑的事,但他顾不上自己,也顾不上这些人,低头查看被血糊成一团的龚存清,眉头拧紧道:“你我分开也没多久,你怎么就混成这幅鬼样了?”
“也还好吧,这不离变成骨灰,还差一步吗。”看到裴染,龚存清心下一松:“倒是你,莽莽撞撞直冲进来,不怕和我一起变骨灰吗!”
“还能开玩笑,说明没大事。”裴染给他喂了颗灵药,稳住其伤势。然后转头看向众人,扬声道:“大家都好奇我为什么要保护龚存清,我今天就坦白告诉诸位,我看上龚存清了,我打算要与他结成道侣,伤他即是伤我,他身上的伤我会一处处替他讨回来!”
此言一出,众人的反应就像炸了油锅一样,吵闹不休。
龚存清也惊呆了,他本以为裴染之前的话都是戏弄于他,从未放在心上过,不曾想裴染竟会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这般挑明,此话一出,必将同他一般,成为众矢之的。
其中,就以流云宗以及刚刚对龚存清出手阴狠的人反应最大。
“你疯了!龚存清明明是你多年宿敌,你在说什么鬼话?”
“龚存清用魔道的阴毒手段给你下蛊了吧!”
“流云宗与龚存清仇深似海,你若执意保他,便是与流云宗为敌!”
“龚存清作恶多端,人所共知,你非但不替天行道,反倒为虎作伥!阻止我们行报仇之事。”
“明明就差一步,龚存清这个恶人就要伏诛,你为什么非要横插一脚!不会也是邪魔外道之辈吧!”
……
千人所指,辱骂不休。
“我耽误你们报仇?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裴染淡淡道:“龚存清落到你们手上时间也不短了,我来得也挺晚,他为什么到现在没死?你们该问问你们自己!
是谁对他一直放牧,逐而不杀?是谁对他百般毒打,肆意欺辱?
是谁对他倾倒毒液,手段阴毒?是谁对他施加雷刑,想他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裴染环顾四周,与他目光对上的几人皆是没有言语,他紧接道:
“耽误时间的明明是你们这些人。
是你李长明,对龚存清怀恨在心,怨愤不已,落井下石,毒打辱骂不止,还把人当球踢。
是你丁胖子,名为正道,行事下作,心毒手黑,公然用蚀魂毒液毒害他人。
至于你,稽越,你最有意思,就算是龚存清罪恶滔天,至少他从未对不起你吧,你看看你自己,做得都是些什么事?呵。”
一个呵字,道尽此中深意。
裴染指名道姓,将这些人一一点出,成功拉住所有人仇恨,纷纷对他怒目而视。
“龚存清作恶多端,我们怎么对他都不为过!”李长明怒声反驳。
“就是就是,龚存清害得那么多人惨死,我是在替他们出气而已。”矮胖子应和道。
“裴染你不辨是非!龚存清为祸世间,你阻止我们报仇,蛇鼠一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稽越则是冷哼一声。
听到此处,裴染正好抓住话头,语气严肃道:“龚存清作恶多端,为祸世间,我不认可你们的话。”
此话一出,众人的反应比刚刚他说要硬保龚存清时还要夸张。
“人所共知,不是你说不信这事实就不存在的。”
“你现在竟然还想为龚存清翻案!”
“你以为凭你现在一句不信,就可以否定掉三大宗门联手查明的真相吗?”流云宗的人反应极大。
“那好,既然我不同意你们对龚存清的指责,你们也不认可我的话,那要不然我们各自发个天道誓言,让天道见证谁说假话,我就说龚存清并未背叛正道,你们就说龚存清背叛正道。若是谁所言不实,就让谁立经雷劫暴亡,就算今日不死,也是修为终身不得寸进,你们看怎么样?”
裴染神色认真地提出了此项提议,饶有兴味看向每一个人的反应。
“那你发呀,让大家看看,你今日如何因为胡言乱语被雷劈死,天道誓言的天雷可比刚刚引雷阵的天雷强上万倍!”
“好啊,等会我发完,你们不发就别怪我不客气。”
龚存清厉声喝止道:“裴染住口!”
“我裴染今日立下天道誓言,由天道作证,若是龚存清此前背叛正道,作恶多端,就让我此时立经九九雷劫而亡,终生修为不得寸进。”裴染朗声起誓,响彻四周。
众人皆是仰头看向天际,却是久久天朗气清,不见半点乌云。
众人哗然,一时间惊诧疑惑之声四起,此起彼伏,吵吵囔囔。
裴染飒然一笑:“好了,我发完誓毫发无损,说明我说的是真的。该你们了,谁先来?”
众人一滞,皆是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