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校的路，徐濂反着又走一遍。
出门没敢麻烦宿管阿姨，阿姨工位小屋的灯熄了，可能已经睡下，她是从后门铁丝栅栏翻出去的。跳下去时手松晚了，还把左手食指划了个大口子。
医务室24小时开门，徐濂买了一盒创口贴。
原本校医说她创面大、伤口深，建议清创、缝合再包扎，但她拒绝了，坚称伤口不深、自己能感觉到。
反正多贴几张创可贴就能盖上了，反正校医没有仔细看她的伤口，深不深全听对方一张嘴。
耽误了几分钟。
幸运的是，翻栅栏时没把衣服鞋子弄脏，血也没有滴到身上。
结账十三块八毛五。
“谢谢大夫。”
“注意伤口清洁，千万别感染了，要是有问题赶紧回来好好处理，千万不能拖。”
“好的。”
再到室外，打了个激灵，夜间开始刮大风了，徐濂左手伸进右边袖筒，抱着胳膊走出了校门。
她不擅长记路，因此没法承担送外卖的工作，好在去咯咯哒吃饭不是一次两次，每个月月底她会奖励自己吃一回套餐，熟门熟路。先找中点，再前往目的地就容易多了，温镜乙家离得近。
不过没有手机、没有导航，去一个只去过一次的地方还是心虚。
先确认公寓钥匙没丢，紧紧握在手里，然后……
诶？不对啊，刚刚温镜乙说什么？
自己开门？不管你了？
不管你了……
管得着吗？管得着？不管？？什么意思？温镜乙在家？？她不是工作室有事已经走了吗？？不回俞北住吗？？？
！
后知后觉到这程度也是没谁了，徐濂发誓，自己平时可聪明一人，今天绝对的意外！意外！
十二分后悔，抽什么神经问温镜乙能不能借宿啊！告诉她到宿舍不就好了吗！哪怕脑子多清醒一秒，也不至于没看出话外音！阅读理解不审题啊！
后悔无用，晚矣……
且不说大晚上有没有其他地方去，就说温镜乙已经同意她借宿一晚，现在不去没有手机知会对方。她也已经答应做保姆，这会儿跑了保姆工作还接不接？不接说不过去，违约的是自己，不是温镜乙，一口唾沫一个钉。
唉……
进门时，墙上的表盘显示十二点过二十一分。
主卧门依旧紧闭，大厅只留了鞋柜边的一盏小夜灯，能看清门缝内没有灯光透出来，温镜乙应该是睡了。
放弃打招呼的念头，歪着靠在沙发上，旁边插座有没拔的充电线，徐濂见是自己手机适配的，把线插好，手机直接放在了地板上。
睡吧。
折腾一天，竟然躺在别人家沙发上获得了些许踏实的感受，徐濂又一次感叹，真是荒唐的一天……
……
第二天早晨，徐濂是被温镜乙喊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愣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你怎么睡沙发了？怎么不去里屋啊？”
“……”徐濂眼前糊的，脑子也不是很清醒，耳朵只管收声不管处理。
“你是不是没看见我微信？后来没见你回我。”温镜乙走近拍了拍徐濂肩膀，“去里头睡，沙发窝着不舒服。被子枕头柜子里都有，你要不介意有比人用过，扔床上就能睡。”
徐濂模糊的视线里出现一抹红，揉揉眼睛，逐渐清晰……啊，仙女。
“……”
卧槽！！温镜乙的脸！她怎么离我这么近！我怎么在这儿？！
徐濂腾得坐了起来，温镜乙躲得快，俩人脑门险些撞到一起。
温镜乙笑笑：“你睡你的别紧张，只是建议你换个舒服点的地方。我先去洗澡，一会儿我去楼下买早点，一起吃吗？”
“……”眨巴眨巴眼，哦，对，昨天没住宿舍，徐濂摇摇头说：“谢谢，不用了……”
温镜乙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不一会儿主卧方向便传出淅淅沥沥的水声。
徐濂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有眼泪从眼眶里滚落，一并带走了困意。
手机满电了，开机——
除了各种App惯例推送，首先看到的是温镜乙发的消息：
【哈？真的假的？这么爽快哦？】
【明天再说吧】
【次卧柜子有枕头和被子，套好的，你自己铺】
【洗漱没备用，你凑合一晚】
退出聊天框前，顺手把‘镜子’置顶。
去厨房捧凉水拍拍脸，带着手机出门了。
楼下果然有卖早点的，就在小区大门口，门脸店、移动摊都有。不知道温镜乙的口味，徐濂特意多买了几样，豆腐脑、小米粥、肉包子、香菇青菜素包子、鸡蛋饼、茶叶蛋。
带着早点回去时温镜乙还没洗完，徐濂把食物从塑料袋里解放出来，搁餐桌上摆好，匆匆离开，她有早课。
【里亚尔：今天早上有课，来不及准备了，你看看爱吃什么，挑挑。如果我能做，后面我会记得提前准备食材。】
【里亚尔：[图片]】
【里亚尔：这是我的课表。】
徐濂具体什么时间离开，温镜乙不清楚，她洗澡没有带手机进去的习惯，没听见什么响动，吹干头发才想起拿手机来看看。
打开门，除了餐桌上的一摞餐盒，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镜子：走这么快？】
【镜子：除了肉包子我都吃，楼下的包子铺筋膜挑得不干净，肉馅口感太差】
【镜子：你真想好了？我昨天说交换是玩笑话，你可以再考虑考虑。】
【镜子：谢谢你的早餐[微笑]】
【里亚尔：不用。只不过周末我还有一个已经提前定好的兼职，今天会和老板提前说明情况，以后就不去了。如果老板临时找不来人，周六周日还得去，客流小20点下班，客流大最晚会到23点。】
【镜子：OK】
【里亚尔：但我真的不能收五万，太高了，花这么多钱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如果你觉得我这样的就够了，那就按我视频留评的价格给吧，3000.】
【镜子：卡号】
【里亚尔：我们还没签合同呢】
【镜子：早晚的事，卡号】
徐濂拿出学校入学统一办理的银行卡，对照数字一个一个输入，发送。
没多久，银行绑定的App跳出一条推送：[您有一笔新的汇入记录]
[来自他行-转账：+50,000]
徐濂满头问号：“……？”
上课铃响，没有连续的时间给她好好谈，对话框里输入半句话，按下锁屏，专心上课。
插在小课间的空隙，徐濂跟温镜乙说：【我先上课】
发完消息登陆手机银行，向课前转款账户汇出三笔钱，两万、两万、七千。
把不敢肖想的那部分钱转回去后，徐濂心里总算能踏实一些，深知自己没有五万的本事、价值，钱多了烫手。
她仔细算过，按照温镜乙的需求，她没有时间再做零散的兼职，以前单月兼职最少赚1500，赶上月份里带小假期、多了能赚近3000，包月买断时间就按2250计算好了。
另外750算做饭的费用，既然不是每天每顿都要负责，价格就没必要算太高。
食宿不用自己掏钱，不耽误学业，顺便半永久解决了和舍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矛盾，3000拿着不亏，也踏实。
到月底，800汇给家里，每月存个2000左右，来年也不用操心学费的问题了，甚至能留下小几千应急钱，应对看病、换手机等的刚需。
“突然进入‘有钱人’的世界了……”学费还没到手，已经感觉肩膀上的担子轻了许多。
“你说啥？”管楠突然凑近，耳朵送到了徐濂嘴边。
“……唉我去，你吓死我了。”徐濂看看时间，问道，“都该第二节了，怎么才来？”
管楠叹一口气，道：“这不是昨天忙着回复‘托里斯特老师’的问题嘛，要不你赶紧注册一个微博吧，趁着这次在圈里小火了一把。昨天晚上还有个展子主办方联系我，问我你接不接出场嘉宾，想让咱俩再出一对儿、搭档去，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没回准信。”
今时不同往日，徐濂拒绝得很干脆：“不去。”
“你……”管楠顺手拿走她的笔记，拍照，“我还没说完你就拒绝？有出场费的，同学，一千块钱啊，你，新人，一千不低了！”
徐濂有骨气，不多，虽然没有动摇她专时专用、不接外快的决心和决定，但对‘一千元’仍是渴望的。
“还是算了吧，我不是coser，不懂规矩不知道该做什么，只是陪你去而已。”终究没好意思说出昨天并不愉快的cos经历，以及自我反省、内耗的全过程，“假发、衣服、化妆，全是你出的，严格讲……我是你的搭子、作品，如果有一天有合适的人能陪你逛展，我是不会再去的。”
“可是……”管楠还想说什么争取，可惜铃声打断了她。
随铃声而来的还有银行App推送，徐濂食指竖起对管楠比‘嘘’，用口型说‘上课了’，解锁手机：[您有一笔新的汇入记录]
[来自他行-转账：+50,000]
诶？？不是？？
搞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