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遥蹲在草丛里看言明装神弄鬼,嫌弃的道:“你若想当神仙,给你封个做做也无妨。你若想当鬼,给你就地杀了,也未尝不可。”
言明从树上蹦了下来,道:“不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他们那儿不去看看?好像吵起来了,说实话,我觉得他俩还是更适合做兄弟。”
锦遥一谈到这个问题上就不听劝,语气都冷了下来。
“滚,这些怎能说改就改?改动一人,你可知道要改动多少事!”
言明道:“你这次打算去多久?”
锦遥道:“六日,六日后我会回来的,这六日里还麻烦你多操劳操劳。”
言明笑道:“姐,你非回去不可吗?这不好吗?在这儿你想要什么没有?”
锦遥道:“我必须得回去做牛做马,不然我吃什么。这麟隋盛世,终究是我黄粱一梦,我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言明道:“那这梦不错,还有我。”
锦遥现在不是很想去看他们俩,干脆摆了张椅子就地坐下。
“有你更晦气了。”
言明也摆了一把椅子,在锦遥身边坐下。他道:“有些事,你还是当真了吧?不然,像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嗯……开个玩笑,别生气,姐。又怎么愿意留我在身边?”
锦遥去看言明,道:“若只有我一人知道所有而又无人倾诉,会疯的。”
言明撇撇嘴,不是很满意自己听到的答案,他在等锦遥夸他。
“我只是怕你到了最后反而不舍得动手了。”
锦遥道:“不会,谁有我重要?啊?哼,我舍得,我才是本局最大恶人!”
言明低笑出声,被锦遥白了一眼。言明道:“姐,你姓名能否告知?”
锦遥愣了片刻,道:“锦遥啊,刚开始不就告诉过你了吗。”
言明道:“真实姓名,这个……我还是可以知道的吧。”
他自己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资格知道。
锦遥回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等以后的吧,我会把名字告诉你的。”
又是这个回答。
言明点点头,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锦遥道:“让傅屹诗看着孟竹自焚,务必要让他什么都做不了,就看着。其他的细节让他们自己去做就好了,反正我要的只是结果。”
言明道:“好,那这观?”
“一会儿,你放一段玉骨到那供桌底下,让他们误以为那是傅方的尸骨。有关傀儡的事宜,你扮作北夷人被孟竹抓住,然后自爆身份要让傅屹诗听到,他会去问你的。”
言明道:“嗯。还有杨曲弦非死不可?”
“非死不可,最好逼她自尽。”
“你要走了?”
“走了,再见。”
好吧,实际上没走,她还在。锦遥站起身来,站到一侧。言明看了她方才坐着的位置许久,才起身往破观走去。
锦遥在后面跟着,言明本来是为了代替她的作用而出现的,但她想了许久,还是决定自己来。言明被她留了下来,也算是玩伴。毕竟一个人在这世间走着,也怪无聊的。如她所讲,知道所有的事情而无人可以倾诉,是真的会疯的。让一个人与她站在同一个位置上,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没时间或者不在的时候,事情就可以交给言明去做。而言明,也被她算在内,只不过他不知道而已。
言明站在道观门口看着观内的两人,抬了抬手。
苏辞正在看那神像,毕竟那神像真的是丑的出奇,足够吸人眼球,而那玉制的骨头手臂就这么大拉拉的从供桌布的缝隙中伸了出来。
苏辞下意识抬脚一踹,要不是有那神像压着,桌子都得翻,他赶紧喊来傅屹诗。
“公子,你看这儿!”
傅屹诗正在看那观一边的瓶瓶罐罐里,装的难以被形容的东西,像一些肉质长久腐烂后的样子。他被这一喊吓到,差点失手打翻那些罐子。他走到神像前,道:“怎么了?”
他的目光落到了那骨头上,半晌才道:“你这是把谁家祖宗翻出来了?”
傅屹诗把那位祖宗往回塞了塞,把桌布理好,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言明皱了皱眉,又一抬手,傅屹诗手上顿时多了一封信。
傅屹诗还以为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跳到自己手上,刚准备甩手撩开,看到了那封信。
“嗯……可能是这位祖宗有什么想告诉我们的?”
苏辞道:“公子,我感觉这观内实在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先回军营再说,感觉再待要出事。
言明给两人让开路,傅屹诗随手打开了那信,草草扫过上面的内容,又示意苏辞往回走。
“别走,你翻出来的好像是我祖宗。”
傅屹诗手指抚过署名处的傅方二字,又回到供桌前,扯出了那位祖宗,又拿出了一些零零碎碎落在供桌底下的骨头。
苏辞拿起一段腿骨,疑惑的问道:“玉的?”
傅屹诗对着那封信,抱起了头骨。
“嗯,傅方,那个著名的傀儡师,也是一个傀儡。他的制造者当时因为没有寻找到合适的骨源,就用的玉。”
“那傀儡还是死得了的。”
“嗯。”傅屹诗放下头骨,“用银制的剑剜出心脏,再自戳双目,用火烧尽身上血肉,以示将身上从别人那儿拿来的东西都还给原主……突然感觉活着也挺好。”
傅屹诗撕下一块桌布来,将那玉骨包了进去——他看来没法叫傅方回去了,但尸骨肯定是要带回去交给叶无忧的。
这傅方,从某种角度上来讲也算是他素未谋面的亲爹,叶无忧,也算是他名义上的娘。怎么着?也要给这傅方寻个风水宝地,再好好安葬吧。
苏辞却阻拦道:“公子,你今年才多大?这尸骨又多大了?那傅方怎么可能死了几百年了!”
言明心下一惊,在想该怎么把这一段圆过去。
傅屹诗收拾的动作顿了顿,道:“放心,这绝对是傅方。”
“为什么?”
“按照那言明的性格,应当不会就单单放个骷髅架子来吓我们,肯定是有用的。而有用在何处?可能是我爹。”
苏辞并不清楚傅屹诗和傅方的关系,倒也不再阻拦,神色不清的看着傅屹诗的动作。
傅屹诗把那祖宗背在身上,顺手把那供桌上的画也拿了,要不是那神像太重,他也要搬走——他现在感觉什么都有用,路边的鸟他都想拦下来问问是不是言明的走狗。
虽然知道不大可能,但……不能不说的是,傅屹诗还是想找回楚江南的。他甚至不在乎再次见到言明,磕头去求言明将人放回来。他也想像个汉子,像个有骨气的人跟言明打一架,正大光明的把楚江南讨回来。但,他也有自知之明,他绝对打不过言明,不仅是他,没有人能敌得过那样的存在。他大概理解了言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了,他处在这世界之外,更可以无视这世间的规则。
即便他并不知道言明为什么要偏偏针对他。
苏辞的出现,更让他坚定了心中的想法。言明有再给他留退路,他是想告诉他,他还有找回楚江南的机会。当然不排除这是一个陷阱,言明就在坑边问他跳不跳?但他得跳。他对不起楚江南,但他同时也不希望再牵扯到别人。
看情况,他们应该不会动苏辞的,苏辞极有可能是他们针对的另一个人,也算是同命相怜了。
傅屹诗道:“走吧,我跟你讲,这言明可能现在就在看着我们,只能希望他不要偷看我洗澡。”
傅屹诗有意缓解气氛,苏辞笑笑,没有接话。
门口的言明嘟囔一声,他才不是那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