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需要使用青色彼岸花,就能够完成那种药品。”
鬼舞辻无惨不动声色的,缓慢而又沉稳地说道。
从他身后升腾起的阵阵寒雾,不断地涌向庭院之中。藤川凑感受到周边空气陡降的温度,不住地试图搓热双手。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再也没听见过人声了。
“有个问题,鬼不是惧怕紫藤花吗?”藤川凑举起右手,宛如一个好奇的学生积极向老师求问,“但是鬼王殿下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鬼舞辻无惨不耐烦地挑眉,冷笑道:“你认为我会受到那种雕虫小技的影响吗?”
“不,好奇也是理所应当的吧。毕竟这是「设定」啊!”藤川凑摇头,一本正经地反驳道,“就是跟现在时代里所称的DNA那种东西一样不可改变哟。”
“所以说,还是会感到不适吧?”
“如果不适的话,程度如何?”藤川凑手抵住下巴,双眼微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自言自语着,“是像过敏那样吗?嗯……不,还是用轻重感冒的比方会更合适?”
鬼舞辻无惨面目更加阴沉,“你是想拖延时间吗?”
“以为那群鬼杀队的人能救得了你?”
“不,救不救的都无所谓。”藤川凑斩钉截铁地打断鬼舞辻无惨的话,眉目间笼罩着一层模糊不清的阴云,“毕竟人本来就要死嘛。”
“看起来,还是会死的人比较有意思。”
“鬼王大人应该也体会了不死的感受吧?感觉如何呢?”
藤川凑指得明显是眼前的鬼舞辻无惨为了规避可能存在的风险而不停进行时空跳跃的事。而他话音刚落,无惨就以人类肉眼所无法看清的速度瞬移到他的面前,只用单手就轻松地掐住了藤川凑的脖子。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无惨的手稍稍用力,藤川凑苍白的脸颊更显得像灰土一般,原本畅通的气道呼吸时也变得十分狭窄拥挤,以至于不能不张大口努力呼气。他勉强用双手抓住无惨,然而禁锢住他脖颈的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鬼王……大人……为了……”
“遇见……我……想必……也……”
“花费了……不少时间吧……”
“这么轻易就杀了我……您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藤川凑笃定无惨绝不会轻易地杀死自己,勉勉强强说出一个句子,与此同时喉颈间传来的压迫感也消失了些。
“比起制作长生不老药,我更想终结这不断错乱的时空。”
“到那时,因为只有一个世界,你要找我也更容易。我也会信守诺言,为鬼王大人您制作长生不老药。”
藤川凑试探着无惨的底线,同时也希望能够从中套取更多的情报。
不过很可惜,无惨并不打算接受藤川凑提出的条件。
“你知道的,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
“我不在乎时空变得到底如何,我只想确认一件事情。”
无惨微微扬声,阴戾的红瞳之中闪过一丝光芒。
“那就是——我是「不死不老」的这件事实。”
“所以……你只要兑现你的诺言就可以了。”
藤川凑闻言,有些惊讶地叫道:“鬼王大人……难道您还不明白我之所以要终结这不断错乱的时空,并非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您呀。”
无惨的阵阵带着嘲弄的冷笑声从喉中溢出。藤川仿佛瞬间被不可遏制的杀意所包围,额头与后背都不由得流下冷汗。然而他并非那种会因为惧怕而就停止作为的人。
“我不知道您遇见过我多少次……不过,想必鬼王大人现在还有所不知吧?”
“目前我的预期寿命恐怕一年不到。”
说罢,藤川凑不免|流露出忧伤的情绪。
“按照理论来说,想要做出您需要的药,以最先进的科技预估恐怕都需要四五年。更何况是现在的水平呢?”
“也许是由于不停进行时空穿梭的缘故,人类的意识在每次跳跃的过程中都会发生不同程度的损耗,虽说这种磨损不至于到致死的程度,但是其影响却会作用于人体之上。最直接的表现就是寿命短而体质虚弱。”
“当然,我所说的对于无所不能的鬼王大人,应该算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吧。”
“那就成为「鬼」。”
无惨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说道。
藤川凑眨了眨眼,虽然也预料到情况会如此发展,但是他果然还是不能接受把自己变成那恶心至极的生物。
“请恕我……”
拒绝。
藤川凑刚想这么说,下一秒从天而降的巨大水龙迅疾地向着无惨所在的位置冲击,刀剑铿锵锐鸣,寒光闪闪。凛冽而又清新的微风拂过他的脸颊,在他的面前,本来属于无惨头颅的位置空空如也,只留下一节血红的豁口。
被斩下的头颅滚落到庭院的中央一带,随后便如风吹灰烬般消散了。由于日轮刀攻击时巨大的惯性,那副躯体也连同跌倒。
事发突然,藤川凑一时呆愣在原地。
“喂……我说,”他胸口中浮着一股郁闷而懊恼的火焰,“你这样……杀不死无惨啊。”
即便是以肉眼来看,无惨那般强劲的实力都绝非区区一个鬼杀队的「柱」能比拟的。而在他的印象中,或者也有自己短命的因素存在,总之只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时都绝没有听说过鬼舞辻无惨死亡的消息。
富冈义勇背对着他,双色羽织猎猎作响。
那刺猬般竖起的发尾似乎映证了这个人本就执着坚毅的个性,并不宽大健硕的身躯也似乎在诉说着最后的悲歌。
这时,藤川凑听见富冈义勇的声音。
“没有时间了,你快逃吧。”
“柱们正在先后赶来,趁无惨还没有恢复,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
“你知道逃跑对我并没有什么意义……最多也只有一年的时间而已,况且又不是真的会死……”藤川凑垂下眼睫,那玩世不恭的面具终于褪去,稍微表露出了真心,“所以……”
“请你杀了我吧。”
富冈义勇抿唇,他没有时间再去决断是否杀死藤川凑这件事了。
因为眼前倒地的鬼舞辻无惨,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迅速重生。从脖颈处鲜红的血肉开始,无数的肉芽蔓延盘旋,向内包裹形成一个球形。随后则是洁白的皮肤与头发,宛如翻转棋那样从血肉的内面翻了上来,五官轮廓乃至所有细节几乎都在一分钟之内完成了。
哪怕他已经见过很多次这样的情景,仍旧不免感到惊讶。
这就是他的敌人,鬼杀队的敌人!
“别说傻话了,无论如何……”
“至少不能让你死在恶鬼的手下!”
富冈义勇转身便提起藤川凑的衣领,像扔铅球一般将藤川凑抛出了庭院之外。藤川凑只觉得身体嚯的腾空,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又重重的砰的一声落地,五脏六腑都在这一摔之下好似蛋黄般摇散了。
“咳……”
藤川凑仰面朝天,浑身的剧痛几乎让他无法动弹。现在的样子,多像刚开始的时候。不过这回的死因绝非是寒冷,也不会再有当初的锖兔与富冈义勇的偶然路过了。
与此同时,庭院内正在上演着一场激战。或者说是单方面的逗弄猎物也犹未可知。
复原后的鬼舞辻无惨意兴阑珊,连看都不想看富冈义勇一眼,便朝着刚刚富冈义勇将藤川扔出去的方向前进。和鬼杀队的成员战斗没有丝毫意义,只是白费力气而已。甚至连解决他们,鬼舞辻无惨也感到厌烦。
太碍事了。
明明马上就能将藤川凑变成「鬼」……眼前,却又站着那熟悉的人类的身影。
鬼舞辻无惨眯眼,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西装上的灰尘。
“你还是要妨碍我吗?”
“富冈义勇。”
眼前的人,以鬼舞辻无惨对人类的在意程度,算是能够隐隐约约记起名字的那种类型。只是因为对方的弱小和百折不挠的意志,宛如蟑螂一般时不时从家中的缝隙出现,不论自己在哪个时空,似乎他总是如附骨之蛆般如影随形,无惨打从心底里感到厌烦和恶心。
富冈义勇双手紧紧握住日轮刀的刀柄,呼吸刹那间急促起来。发动水之呼吸,开启斑纹,富冈义勇试图强行突破身体的极限。
无论如何都要要撑到其他柱们前来!
哪怕没有击杀的希望,也绝不能错失任何一个可以挫杀鬼舞辻无惨的机会!
“一之型·水面斩。”
“二之型·水车。”
……
就这样,富冈义勇霎时间发动攻击,他本身也恍如化作了流水本身。滔天巨浪,透明的水瀑重重叠叠,仿佛晶亮的银箔片一样。在片刻间,他想到了过去次数不知几何的战斗,每一次与鬼舞辻无惨战斗时的画面都在眼前重叠着,好像走马灯一样,他又看见了那庭院中静止的时刻。
那曾经穿过檐廊的日光,如今则是令人感到悲伤的月光,探出云际遍洒于蝶屋的每一处角落。
那清寂的寒冷似乎不是夏夜应有的温度,而是——
胸口心脏被穿透的感觉。
藤川凑亲眼看见这发生的一切,脸色煞白。
他的意识停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