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你教!”
男人一怔,立刻松了手,还以为是扯痛她了。
怎么刚刚还好好的,忽然就要哭了?
果然阴晴不定。
挽月朦胧着双眼,抬起头撇了他一眼,男人正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打量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小猎物”。
哼!
昨天还那么温柔,今天一授课就凶凶的!一字一句不容反驳。
果然阴晴不定!
瑞珩叹了口气,绕了一圈在挽月面前坐了下来,灵砚生出墨汁,修长的手拿起那支紫毫笔,纯黑色的墨水落在了洁白的灵纸上。
女孩哼哼了两声,装作不经意地探头看了过去。
“二殿下的字师从笔仙,而当年与二殿下一同习字的,小公主知道还有谁吗?”
挽月忽然跟他对视了一眼,赶紧撇过头,“大哥什么东西都学的早,二哥却什么都学的很晚,到那时候,估计也就剩陪读了吧。”
“不。”瑞珩抬眼看向她,“是我。”
挽月眉心一跳。
对哦,他跟二哥关系那么好,年龄也没差很多,确实有可能。
瑞珩放下紫毫笔,将灵纸拿起来递给了女孩,“小公主瞧瞧,我可有资格教您写字啊?”
挽月接过灵纸,心道:怎么可能有人比二哥写得好!
接过低头一瞧,洁白的纸上染的墨痕,弯弯绕绕呈现的……
是她的名字。
之前二哥给她写过“挽月”两个字,比起面前这个……
确实是差了点。
她抬眼看了一眼有些骄傲的男人,嘴角噙着笑容,指尖好整以暇地敲着桌面,似乎在等待一个毫不吝啬的夸奖。
虽然她不是很懂,但一眼便觉得,他的字比二哥更好看,苍劲有力、潇洒豪纵,一笔一画都如此的精致。
见她看呆了,瑞珩又站了起来,“难哄的小公主,现在可以拿笔了吗?”
挽月放下纸,这下没得跑了。
她不情不愿地抓起紫毫笔,发现自己根本不会拿,又可怜巴巴地给瑞珩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眼神。
瑞珩笑弯了眼,弯下腰叫她握笔,“五根手指各司其职……像这样,指实掌虚。”
他的嗓音萦绕在耳边,温柔如水,偶尔露出几声轻快的笑,大概是觉得她笨笨的惹笑话吧。
可整整一个上午,不论她出了多少错,不论一个错她犯了多少次,不论她是盯着他走神还是被小青牛吸引走了目光。
预想的,凶巴巴将她训斥哭的场面都没有出现。
最多就是,他的指尖曲折敲了敲她的脑袋,或是在她出错的时候掩唇笑话她几声。
挽月忽然有点喜欢这种感觉,写着写着她忽然会看第一张灵纸,那上面温柔有力地写着她的名字。
心牵牵而动。
瑞珩撑着下巴,一双桃花眼看着生涩的笔势,“当年笔仙的课上,我回回写得比二殿下好,惹得他生气了好久,拿着酒把我灌醉,自己悄悄关在屋子里照着我的笔迹练了整整一个晚上。”
挽月笔一顿,笑出了声,“二哥哪里是这样的人!”
记忆里,二哥谦逊大度,不争不抢,从前不受重视,被人欺负了也不会吭声,怎么会干这样有失风度,又幼稚的不行的事情。
而瑞珩只是浅浅地笑了一声。
他就是这样的人,有好胜心,会不服气,可他的局势里,不允许他这样,所以他只能放下姿态,低下头做事。
“那我跟着你写字,以后是不是也会写的比二哥好?”挽月忽然问道。
瑞珩看着那双纯净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弯了眼,“会啊,只要小公主跟着我练,以后的字一定也是天下一绝。”
“这么说来,那我的字还能超过你了!”
瑞珩不解地看向她,女孩解释道:“我原本说二哥是天下一绝,但你的字比二哥好看,那你应该是天下一绝,可你刚刚又说我是,所以我的字以后一定比你好看!”
瑞珩不禁失笑,“好,你是。”
连他自己也没发现,他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宠溺与纵容。
恐怕那堆天兵看到小公主这蹬鼻子上脸往上爬,而瑞珩还宠着的样子,都会蒙着被子大哭喊不公平吧!
午时
瑞珩被留在了纤溪殿用午膳,偌狸在轻风阁没有等到瑞珩回来,化作狸猫也跑了过来。
于是,下午变成了两个姑娘的习武时间。
偌狸拿着几本猫族的修炼书坐在树下看着,而挽月这边便比较凄惨了。
烟三从天兵营里把几乎所有类型的武器都拖了过来,在院子里堆出了一座小山。
“我听说小公主修炼法术多年都没有进展,而且大病初愈还不适合修炼法术,所以先从武器练起。”瑞珩犒劳似的摸了摸烟三的脑袋。
挽月生无可恋地扯了扯嘴角,“那倒是也不必一下子学那么多。”
这怕是把兵营搬空了吧?
瑞珩疑惑地回过头看了一眼小山,“多么?”
又看了一眼偌狸,偌狸立刻抬起书挡住了脸,生怕自己也要一块儿学,赶紧降低存在感。
瑞珩笑了一下,走上前拉着挽月站在小山面前。
偌狸露出一双漂亮的猫猫眼,被相牵的手刺痛了一下,又埋头念着书。
“自然不会让小公主今日就学那么多。”
那就说明以后也要学,早晚要学。
“不过最好还是都要会一点,以防万一嘛。”
我就说吧,以防万一,说得好听!
“今日就是挑一挑最适合小公主的那件武器。”
什么意思,刚说完就打脸,这不就是今日就得全部上手吗?
还没开始,挽月感觉自己已经半死不活了。
瑞珩挑挑拣拣,“棒子?”
“姑娘家哪里能用那么粗鲁的?”
瑞珩把棒子往左边一丢,“长剑?”
“可以考虑。”
长剑被丢在另一边待定。
“长枪?”
“这比我人还高一大截!”
长枪在他的指尖越了几圈,就跟有灵性一般,他好像很满意,把长枪往右边一丢,“不试试怎么知道?”
挽月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小山面前。
现在她算是真的见识到了这位定和将军的实力。
每拿出一件武器都能在他手上转那么几个来回。
“斧子?小公主肯定嫌弃太粗鲁。”
“双手短剑?”
挽月撑着脑袋哼唧了一声。
“待定!”
“弓箭!这个肯定可以!”
……
一个时辰后,这场独属于瑞珩的表演终于结束了。
明明可以很快就分类完的,偏偏他每一件都要笔画两下。
她撑着打架的眼皮发出质问,“你是在向我炫耀你的实力吗?”
而瑞珩环着手,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容,“不向小公主展示展示,一会儿小公主又要找借口把臣换走了。”
挽月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嘟囔道:“想换掉你哪里是这个原因嘛……”
可她忘了,站在她面前的,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定和将军。
瑞珩略略皱了眉,歪头看向她,“那是什么原因?”
挽月赶紧闭了嘴,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怎么感觉,他的眼里有一阵失落?
好像在说,我千辛万苦给你挑了适合你的兵器,害怕你把我换掉还一一展示,证明我有充分的能力教好你,而你却还是要换人。
那双桃花眼眉眼低垂,男人薄唇抿着未言,却露着可怜。
好像被伤了心一般。
一旁的偌狸也提起了心,“珩哥哥……”从未在他的脸上看到过这样的表情。
挽月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杀千刀的坏事,心也跟着揪了起来,慌乱地跳着。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一脸骄傲地跟她炫耀着他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硬实力。
“神君你……”
挽月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子。
不行,要哄哄。
“你真的那么想把我换掉?”
挽月真想打自己一嘴巴子。
“不是,是……”她只好实话实说,对着这双眸子她撒不出谎了,“是听说……神君在天兵营练兵很……凶,很多天兵都在训练场上被您骂哭了……”
而且还动不动就罚人,新来的天兵刚到一日就把上半辈子的眼泪全流完了。
而且他骂人也从不留情,见血封喉。
偌狸本来心疼的心情,瞬间被挽月的话说到心口里去了,探出脑袋,弱弱地抗议,“确实凶……”
这下没跑了。
瑞珩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的风评那么差吗?”
两个女孩点头如鼓。
偌狸像是找到了靠山,“很多时候,我反应慢点,珩哥哥你就说我……”
“神君看见了吧!可不怪我怕你呢!”
瑞珩叹了口气,“可我方才教你习字,小公主犯了那么多错误,一上午才学了五个字,我可有过不耐烦?”
他试图为自己辩解。
挽月话一噎,仔细想想,好像确实没有,多的是他笑她,然后再手把手继续给她修正。
但这样的感觉,比起传闻的严肃狠厉确实要好的多,就好像朋友一样。
“那……好像是没有。”
瑞珩一点头,“那不就得了?”
瑞珩转过身拿起长剑递给了挽月,“小公主那么可爱,比起那些大老爷们顺眼多了,臣怎么舍得凶小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