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虚，我给你取这个字，你会不会怨我？”
“若是没有姑祖母，若虚如何能有今日，怎么会怨姑祖母？”
薛太后眸中泛起厚重的担忧。
皇帝再没提宫中修观和给道士授官的事，不过还是将宫中的一座殿改缮了一番，安排了些道士进去。太后只当是没看见。
景晏今日有兴致，研了墨，手腕微动，在白纸上落下个黑字，向景小五道：“上次让你留意的那个赵均，怎么样？”
景小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大马金刀的：“那个兵马营统领赵均啊，和五皇子走的近，好色。”说到这，景小五正了身子。
“特别好色，前几天，他手底下一个当差的，家中有美妻，让他瞧见一次，他硬是把人良家妇女强抢了去，被抢了妻那人还被兵马营除名了。”
景晏停住了手，皱起眉头：“兵马营这些年越来越不受重用，他赵均倒是一如既往的横行霸道。”
“他既然和五皇子走的近，想来，大皇子很愿意知道这件事。”
景小五站起身，去看他阿姐纸上写的东西：“不过他这事做的隐秘，没多少人知道，要不是你让我专门留意，我也不能知道。”
景晏收笔，满意的看着桌上写好的《燕歌行》：“让大皇子知道这事很难？”
“也不难。”景小五端详着这篇《燕歌行》，一边感叹他阿姐这一手好字，一边奇怪道，“怎么想起来写这个。”
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
景晏没答，而是道：“沈小将军，你师兄，要回来了。”
临近年关，地方官员要陆续回京述职。沈小将军沈奕安先前和贺临泽一道驻守边关，此番也要回京。
沈奕安和景小五师出同门，一起学的武功。
“真的？那太好了。”
“赵均那边动作快些。”景晏不理会景小五的激动，淡然吩咐。
“得嘞，您放心。”景小五答应着，窜了出去，回自己院子里换了身衣服，就往醉花楼去了。
景小五在醉花楼逛了一圈，最后在工部侍郎金烁的身旁笑眯眯的坐下：“金兄，怎么一个人啊？”
金烁喝了些酒，动作有些迟缓，慢悠悠的转头看向景小五：“哟，寻琛，我一个人倒是正常，你怎么也一个人？闻枝没和你一起？”
寻琛是景小五的字，是他大哥给取的，而闻枝则是季听竹的字。
“季听竹今日当差吧。”景小五略一思索道，“醉花楼近日有没有新曲儿？”
金烁咽下身旁美娇娘喂的葡萄：“你别说，还真有，是一个新来的弹琵琶的清倌编的，听说这个清倌很漂亮呢，可惜是个清倌。”
“漂亮？能有多漂亮？”景小五伸手挥退了往他身上靠的姑娘，“诶，听说赵兄近日得了个美人。”
金烁迷迷糊糊的想了想，没想起来：“哪个赵兄？”
“赵均啊。”景小五压低了声音，凑到金烁耳旁，“据我所知，这个美人还是有夫之妇，她男人还是赵兄手底下的人，不过现在好像不是了，你说这美人得有多好看，才能让赵兄如此大费周章……”
金烁清醒了些，他为大皇子出谋划策许久，也知道赵均和五皇子走得近，此番得知赵均这龌龊事，心下顿时活络了起来。
景小五见状不再深说，好像只是随口一说似的，这会换了话题：“诶，既然那清倌漂亮，干脆叫来弹两曲。”
金烁被拉回思绪，装作不在意的说：“老鸨说这清倌今日不在楼里，且今日就咱俩，改天哥几个聚一起再叫来也不迟，给你另叫几个姑娘弹曲，我请。”
不一会就来了好几个姑娘，弹琵琶的，唱曲的，还有往人身上倒的，景小五被胭脂水粉熏的头晕，心里已经想好了向他阿姐讨什么赏，偏头含住身旁姑娘递到嘴边的葡萄，忽的落下一大片阴影，身旁的姑娘也走了，紧接着季听竹的声音传来。
“景小五，你好不厚道，竟然一个人来玩。”
阴影散去，季听竹坐到了他身旁。
金烁怀里搂着个美人，正腻歪，没发现多了个人。
景小五头昏脑胀的转头看他：“你今日不是当差？”
“有人说在醉花楼瞧见了你，我马不停蹄的就换班来寻你了，生怕你有好玩的不带我。”季听竹虚情假意的说。
景小五一听就知道他今日轮休，没搭理他，拿起个橘子开始剥。
“葡萄好不好吃啊？”季听竹支额，看着他笑眯眯的问。
景小五将橘子剥好，迅速的硬塞进了季听竹嘴里，因为动作粗鲁，弄的满手橘子汁：“橘子好吃。”
季听竹捞了块帕子出来擦了擦嘴，然后递给景小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啊。”
景小五将帕子接过擦了擦手又扔了回去，听见季听竹这话，颇感无语：“谁是香？谁是玉？你吗？”说完自己乐出了声。
季听竹：……
那边金烁总算注意到这多了个人：“闻枝，你来了，嗐，我就说，寻琛来了，你也不会远。”
金烁说着就端着酒过来了：“喝，快喝！”
景小五瞧着他那样，真怕他明天就把赵均那事忘了，试探着问：“金公子，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别一会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
“没喝多少，我清醒着呢，放心吧。”金烁拉着季听竹哥俩好的喝了起来，胡言乱语的说着哪个小娘子漂亮，哪个姑娘曲唱的好……
景小五看季听竹那样，提醒他说：“你也不怕喝多了回去被季大人骂。”
季听竹摆摆手，信心满满：“我心里有数，不会醉的，好久没喝了，馋。”
景小五没继续说，金烁又妄图来灌景小五，被景小五全倒季听竹嘴里了，金烁也不管，谁喝不是喝呢。
一个时辰后，金烁眼冒金星，季听竹人事不省。
景小五和金烁道别后，蹲下身看着季听竹：“你不是说你心里有数？”
景小五笑完，犯起了难，要是把人送回季府，肯定要被季大人知道，他逃不过一顿打，但更不能把人就丢这不管。
景小五想了又想，决定带回景府。
自从他大哥成了尚书，有了府邸，他和景晏就鲜少回景桉的宅子了，不过逢年过节还是会回去装样子，如今说的景府，是他大哥的府邸。
景小五拖着季听竹从景府侧门进去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没什么人，于是官绿提灯，景晏出现的时候，将景小五吓了一激灵：“阿……阿姐，你怎么在这啊？这么晚了，还不睡吗？”
景晏目光越过景小五，落在了看不清脸的季听竹身上，话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你背着季听竹带男人回家？”
景小五心中的恐惧被无话可说替代，半晌才把季听竹的脸掰正：“这就是季听竹，还有，我带人回家和季听竹有什么关系？”
景晏咳了两声，心说，都怪看了听兰那话本子……
“你俩又去哪鬼混？这么晚才回来，还喝的人事不省的。”
景小五心中重新布满了恐惧，颤颤道：“我没喝，我非常认真的去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了，是季听竹非要喝，我拦都拦不住，我说‘你不能再喝了’，他说……”
景晏没心思听他说书，打断了他：“行了行了，早点回去睡吧。”
说完带着官绿走了，心中松了口气。看门的小厮来报，说景小五带了个人回来，看着不知道是死是活，给她吓得赶紧就来了，原来是季听竹喝多了……明天去听兰那告一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