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查

    回到沈家庄中,单盈衣进入苏棘房中给她疗伤包扎。

    临结束时,苏棘跟她道:“师姐,我想与你商量一事。”

    单盈衣还没问就直接道:“你是不是想与我说,不能参与此次大会比试了。今夜发生了此事,你确实不宜再多抛头露面。”

    她知晓苏棘的实力在同辈中定然名列前茅,一旦参加比武大会,必会在江湖中打出名声。

    可名扬江湖也并非是件好事,苏棘身世之事复杂,若是从今往后江湖中人人认识她,那她在整个江湖中一举一动也定然会暴露无遗。

    苏棘看着师姐怒沉的脸色,小心翼翼问道:“师姐,你是不是在生我气呢?”

    今晚她明知陷阱却还是追出去,故意将蛊虫留在此地,就是为了让单盈衣能找到自己。

    单盈衣看着苏棘,缓缓道:“阿棘,你那些往事,除了师父知晓外,我们作为同门从没想过探究。

    “可是今日杀手团竟已盯上你,此事严重程度已然超出你所能承受。你实话跟师姐说,那些人到底是哪一方的势力,他们不是第一次找上你了,对吗?”

    苏棘回视单盈衣担心的眸子,回答道:“嗯,去年我便在西北遇上了一波杀手,中途我得一造化,悄然避开了危险至今,只是我没想到,如今我才回来,他们便察觉我踪迹,再次追杀上来。”

    单盈衣道:“我稍后便去跟施青说,将你的名单撤下,你放心,比试之事换我去。”

    一如当年,师姐总是这般护着她。

    苏棘道:“多谢师姐。”

    “比试结束后,你要去做何事,师姐陪你去。”单盈衣坚定地看着她,“我绝不会让别人伤到我的师妹。”

    苏棘眼眶微热,可还是拉着单盈衣的手道:“我要做的事绝非一朝一夕就能解决,我明白师姐想保护我,可是……师姐,这是我自己承诺下的事,就该由我自己来完成。”

    “你放心,追杀之事我心中已有数,会自行调查解决。”

    她从前行侠江湖,只能靠着一个“水刀客”的身份躲躲藏藏,走到哪便是哪,从来没有目标。

    如今,她只想解救避沙村众人,所以无论如何,也都会好好的活下去,活到将她们带出来的那一日。

    避沙村不该因为被一个隐瞒于天下人的结界永远困于阿呼,成为沙漠“孤岛”。

    那里每一个挣扎的鲜活灵魂,都不该被埋没在黄沙荒原。

    单盈衣看着她坚定又固执的眼神,叹了口气回握道:“好,你既有自己的道要走,师姐尊重你,但你至少等伤势恢复再离开,可行?”

    苏棘浅笑道:“好,师姐放心,我没那么鲁莽。”

    不止是因为伤势,还有尚未接触沈家庄中武盟的人,她现在当然不能离开。

    深夜,单盈衣走出房门,一路往沈施青院中去。

    沈施青书房窗门大开着,烛火明亮,炭火正旺,正忙着在房中处理器庄的事务。

    单盈衣走到院中见此情景,也不好打扰,便坐在院子中小酌等人处理事务结束。

    子时三刻,屋中人终于收起账本,起身站至窗边问道:“盈衣在烦忧苏姑娘之事?”

    院中人靠躺在假山景筑上,手里拿着瓷白酒瓶,微醺地看着天上明月。

    闻言,答道:“施青,劳烦你将比武名单上阿棘的名字撤了吧。”

    沈施青闻言,神色有些震惊,连忙从衣裄上拿起披风披上,走入院中坐到单盈衣身旁,忧心问道:“你要亲自上场?”

    单盈衣闷闷答道:“嗯。”

    沈施青有些严肃问道:“你可知这次那人也在?”

    单盈衣:“我知道,今日来的路上,我看到他了。”

    正是因为她知晓那人在,所以才会将事情推脱给苏棘参加,只是没想到中途会有这样的意外,她终归还是逃不开面对心魔的命运。

    单盈衣:“施青,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想我不该再逃了。”

    沈施青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担忧道:“你确定已经能坦然面对他?”

    “坦然称不上,但至少比当年冷静了。”单盈衣缓缓道,她闭上眼睛,脑袋被酒水刺激得有些晕,懒懒地吹着冷风清醒。

    沈施青盯着她并未有太大起伏的神色,却仿佛还是能透过这层皮,看到了她惶恐的内心。

    良久,还是没有听到沈施青同意的单盈衣睁开眼,手撑起脑袋看人问道:“怎的不说话?”

    沈施青伸出指尖在她脑门弹了一下,答道:“好,稍后我吩咐下去,让他们把苏姑娘的名字换了。”

    单盈衣揉了揉脑门,拉着她的手玩笑道:“好啦,好啦,沈少主别担心了,我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失控的。”

    沈施青与单盈衣相识十年,既是知音,也是彼此重要之人,她们一起修炼,一起闯荡江湖。

    单盈衣在她眼中,从来都是自如潇洒的,她也少见她失意的模样,直到六年前,一场失败的决斗。

    她第一次见盈衣如此颓废的模样,也没想到她会陷入入走火入魔的境地。

    那时单盈衣听闻苍凌宗出了个剑道天才,与沈施青说了一声后便兴致冲冲地前去约人决斗,没想到两天后再见单盈衣,只见到了她重伤失意的模样。

    单盈衣经脉被剑气尽断,道心破乱,内功真气紊乱到走火入魔境地。

    她只好将人带回沈家庄养伤,助盈衣走出心魔,重拾剑道之心。

    可她也明白,单盈衣身上伤好了,心中的疮疤却还是脆弱的,只要稍有刺激,便会再次撕裂流血。

    单盈衣身体彻底痊愈后,主动与沈施青提出离开,她言明要游荡整个江湖,重新审视剑道之路。

    单盈衣道:“施青,你曾在这里助我重拾剑道,如今我也将会在这里冲破我自己的心魔。”

    沈施青认真地看着她,目光闪烁:“好,我相信你。”

    比武大会第一二日皆是正常的淘汰赛制,所有参赛者通过抽签来选择对手,抽到相同数的两位选手两两对决,最后的胜出者才能继续参加后续的赛事。

    单盈衣第一日抽到了昆墟派灵音宗的弟子作为对手,对方实力在她之下,直接稳稳赢过。

    也是在这日比试过去,江湖众人才发现,昆墟派人丁最为凋零、行事最为低调的云行宗,竟然有如此功力远高于同辈的弟子。

    第一日过去,二人本来冷清的小院被络绎不绝的同辈拜访。

    但单盈衣早就跑沈施青那躲着去了。

    最后实在太过闹腾,苏棘干脆懒得解释,直接闭门不开。

    晚上单盈衣回来时还是翻墙回来的,还没进屋呢,就被苏棘喊住:“师姐……”

    以为要挨骂的单盈衣摸了摸鼻子道:“阿棘,师姐留你一人在这里被人打扰,是我……”

    “师姐,我今日听见那些人说,你避而不见是在躲苍凌宗的人?”

    没想到苏棘会如此直接,单盈衣垂眸答道:“嗯,我是在躲苍凌宗的某个人,我见着那人便容易坏心情,所以对他避而不见。”

    几年前,苏棘记得有段时间,师姐消失了很久,再回来后人虽然还有曾经自信张狂的影子,但行剑做事却完全不同了。

    她只是隐隐从二师兄口中知晓,师姐似乎与苍凌宗的某位剑道同僚比试了一番,至于其中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

    如今听这些前来拜访的人谈论,才隐隐知晓师姐当年决斗输了之事。

    还得知苍凌宗那人今年也在此比武大会中时,苏棘不由担心起师姐来。

    难怪昨夜二人商量好换人后,师姐会半夜出门散心。

    苏棘欲要开口时,被单盈衣打断:“阿棘,你不会以为师姐会被一场陈年决斗影响到后面的比试吧?”

    她看着师姐,认真道:“不,我相信师姐。”

    单盈衣闻言,扬唇笑道:“阿棘,你记住,输赢看的从来不是他人,而是自己。

    “放心去走你自己的路,不必担忧师姐。”

    苏棘认真答道:“好。”

    夜间的沈家庄灯火通明,参赛者们正如火如荼地讨论着白日的赛事,没有人注意到外面正有一人游离在外,悄然朝此次裁判的武盟前辈所居之地去。

    武盟和朝庭察督部的人都各自住在一个区域,侍卫和弟子重重把守。

    苏棘靠近之后就隐匿身形按白日她前来探查好的路线进去,一路上避开十几个守卫后,总算来到了武盟长老所在的院子。

    趁着人还在书房,她悄然进入寝屋内将东西布下,随后便躲在院子角落,等着书房的人商讨结束,静待时机。

    直到子时,来访的宾客才陆续离开。

    这次大会武林盟主并没有来,只是派来了两个年过半百的长老。

    待客离开,二人各自回房,无知无觉地走入苏棘准备好的圈套。

    一炷香后,院子寂静得只闻虫鸣叫声。

    苏棘放轻脚步,轻轻推开了职位最高的那位长老的房门,走到床边确认人彻底熟睡后,拿出了巫铃。

    抬手轻轻一晃,她开口低声念诀:“引音入梦,意归我用……”

    长老的实力接近炼神巅峰,苏棘必须使用十层的功力催动巫铃辅以药物,才能将人催眠个半炷香左右,所以她必须要非常快。

    她早已计划好退路,只待催眠结束,便立刻离开。

    沉睡的人缓缓睁开混浊眼睛,回应苏棘的口诀道:“静听吩咐。”

    催眠成功了!

    她放下手中巫铃,朝人问道:“武盟与西北是否有关系?”

    这问题似乎触及到了被催眠者心底埋藏最深的东西,对方愣怔了许久才回答:“有。”

    苏棘心跳加快,仿佛真相就近在眼前,问道:“两百年前,武盟与朝廷为何要布下结界?”

    “不知。”

    苏棘蹙起眉头,此人在武盟中职位仅次于盟主之下,竟然也不知晓结界的用处。

    她只好转而问道:“如何才能解除结界?”

    人还没回答,院外忽然响起一道守卫弟子喊声:“李长老,沈少主来了。”

    床上的人平静的表情微微抽动,混浊眼珠转了转,是要苏醒的征兆。

    苏棘伸手再次摇起巫铃,低低清脆的铃声顺着她的真气涌入李长老的体内,他脸上恢复平静,回答道:“不知。”

    守卫弟子道:“沈少主,李长老似乎是已经休息了。”

    “我有要紧事与李长老相商,还望道友前去通知一声。”

    沈施青与守卫弟子的谈话传进来,苏棘紧张得汗水从侧脸流下。

    深吸一口气试图冷静下来,她继续摇动巫铃,问道:“武盟……不,江湖之中,知晓如何解除结界的都有谁?”

    李长老神智似乎是在挣扎,眉越皱越深,嘴唇微动却说不出一句话。

    苏棘催动内动,巫铃的声音从低低的清脆音变大起来。

    “沈少主,若非是什么今夜必要解决的事,能否通融通融,明日再来……实在是,弟子也不敢打扰长老。”

    沈施青闻言,还没说话,听见了什么般霎时顿住,微拧起眉问身旁的守卫弟子道:“等等,你可有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铃音在响,似乎是从李长老屋中传出来的。”

    守卫弟子一愣,仔细听了一下疑惑:“啊,有吗……没有吧?”

    合道期的功力,除了同为合道期的沈施青能听见,守卫弟子根本感知不到。

    可惜苏棘有意隐藏,铃音被她用某种方法模糊不少,沈施青也并未听得真切。

    外面的谈论声清晰地传入苏棘耳中,她心脏快要跳到嗓子眼般,整个人紧张到了极致,逼问床上的人道:“说!”

    陡然传来另一个长老门开的声音,人走出来高声问道:“何人来访?”

    苏棘心道糟糕,药不敢放多,没有巫铃催眠,药性太低,另一个长老醒了。

    守卫弟子回答:“齐长老,是沈少主来访,说是有事要寻李长老相谈。”

    苏棘没有停手,紧紧盯着李长老挣扎片刻,最终还是抵不过催眠,缓缓开口道:“三人,盟主江笉、副盟主陆胤,还有……”

    听到沈施青来了,齐长老忙到院门处请人道:“沈少主快请进来,今日比武赛事紧凑,我与李长老忙了一日,实在疲倦,所以休息得早了些。”

    “是我唐突了,这么晚还来找两位前辈谈公务。”

    嘴上说着抱歉,沈施青却直直走了进来,眼睛紧紧盯着李长老的房门。

    “还有……周霄颜。”

    苏就颤着手收回巫铃,催眠消耗内功,身体几近虚脱,汗水浸湿了她鬓发。

    心中震惊不已,却也只能悄然在心头消化。

    师父居然真的知晓西北结界之事。

    苏棘眼底晦暗不明,看来,是时候回云行宗一趟了。

    房门被拍响,齐长老喊道:“李长老,快醒醒,沈少主前来拜访,有事要谈。”

    李长老仿佛做了什么长长的大梦般,一身疲惫地醒来,抬眼便看到被夜风吹得微微晃动的木窗。

    她揉了揉眉头,感觉到有些头痛,回答外面的人道:“嗯,来了。”

    苏棘躲在李长老寝屋后,听着三人进入书房后才翻墙离开。

    沈施青:“李长老,我方才似乎听见你房中传出了一阵细碎的铃音。”

    李长老道:“这院子过去便是灵音宗弟子所在,许是弟子晚间修炼,沈少主应是听错了……”

    书房中的谈话被甩在身后,前院有沈施青的护卫守着,她不好隐藏踪迹离开。

    于是她避开灯火,往只有寥寥几盏光亮,几乎暗色一片的察督部所在区域绕去。

    察督部不受江湖待见,沈家为了避免两方发生冲突,便将察督部寥寥十人不到的队伍安排到了另一处远离江湖子弟所住的地方。

    大会前巡查的三十几人均已离开,留下来了七人持续监察着大会动向。

    书房中,察督部一侍卫朝统领问道:“陆统领,曹指挥使为何这次要如此匆忙地赶回洛京,也不多留几个人给我们,若是这些宗门中有人闹事,就凭我们几人可制不住……”

    “呵,还能是什么,他正急着赶回京给咱们刚寻回来的五皇子过生辰宴呢?”陆统领一脸阴沉地嘶哑着声音道。

    苏棘正巧掠过房顶,听到屋中传来的谈话,飞奔的脚步一顿,下意识悄然停留没动。

    眼神微动,轻脚跳下房顶,悄无声息地落在了陆统领窗户边。

    “这五皇子不就是个病秧子吗,皇上又不可能传位给他,曹指挥使也不必这般巴结啊?”侍卫疑惑道。

    “五皇子去年和谈立了功,本来回来受个赏赐也就罢了,结果他消失这一年,听闻是陛下私下授意完成某件大事,所以如今回朝必会深受皇恩,”陆统领不屑说着。

    他缓缓解释道:“五皇子自七年前中毒后,一直体弱多病,后来几年又在西南遭刺杀失踪多次。

    “前两年回到京中后一直深居简出,与朝中各方势力交集不深,去年又失去踪迹至今,想要攀上五皇子的人自然没什么机会。

    “如今生辰宴就是最好的机会,他曹瑨可不得抓住这机会巴结。”

    侍卫有些不屑道:“这样看,这五皇子命运坎坷,只怕也活不了多久,曹指挥使这不白巴结了……哈哈哈”

    笑完发现陆统领脸色沉沉地盯着自己,连忙收敛。

    “明日去行州城中备些礼,送去洛京五皇子府中。”

    侍卫想问他不是不屑曹瑨巴结五皇子吗,怎么自己又要送礼了,但是他没敢问,两忙应道:“是。”

    苏棘偷听片刻,微拧起眉头,后话与她无关,于是转身离开。

    房中,陆统领又道:“拿药来,替我上药。”

    侍卫忙从盒子中拿出药瓶,转身回来便看到了陆统领敞开的衣襟下,两肩上血肉模糊的血洞。

    侍卫瞪大眼睛道:“怎会恶化得如此之快,这……统领,要不明日我们去行州城找个大夫看看。”

    “你是蠢猪吗,我走了谁来监察大会。”陆统领大发雷霆道。

    侍卫缩着脑袋挨骂,又道:“那明日我请大夫来?”

    “难道沈家没大夫吗,我找行州城外面的人岂不是更令人生疑。”陆统领骂道。

    侍卫不敢再说话,颤巍巍地给这位脾气多变的陆统领上药,嘴里喃喃道:“这得是什么样的神箭,才会留下这样难以愈合的伤口,跟淬了毒似的,可明明没有毒性啊?”

    陆擎懒得理他,脸色阴郁地盯着屋中烛火,沈家少主的法器,自然不是寻常的箭伤可比。

    联想到那晚从手下逃脱的人,伤口疼痛与心中气焰交织,握拳的手上青筋突爆。

    他沉声道:“上完药,将甲飞叫过来。”

    侍卫小心地上着药,恭敬答道:“是。”

    心中却忍不住腹诽:统领这是又要派人去跟踪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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