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歌上了二楼,并没有回房间,而是去了书房。把前些天重新调的香水,和托人赶制的样品瓶拿给了祁墨玄,除此之外,他把现场摆放图纸也草率的跟祁墨玄讲了一遍。
赵一则是在他上楼时突然站好,有些惊讶的挑了挑眉,就留他们俩人了。
祁墨玄把图纸拍照,言歌讲解现场摆放需求时录了像。正事儿干完了才开始看着言歌,一身酒气靠在软椅当中,面色如常,半分红色都没有。即使心情不好也调侃了句:“挺会装醉啊,我向你学习。”
而言歌像是还没缓过来似的,愣了会神才发问:“我刚刚都交代清楚了?”
祁墨玄举了举手机轻声“嗯”了一声:“录像为证。”
“行,什么时候能有结果?”
“很快,就这几天,开学前。”
言歌听完以一种更肆意的状态倒在椅子中。祁墨玄又翻了翻原稿:“比上次充足多了,会被人看上的,我会在安排两个人去帮你推广。”
言歌有些恹恹的,微弱的点了点头。祁墨玄出去了,关了灯,也带上了门。
言歌的疲累感在黑暗中一下袭来,年前的几天他的时间几乎被兼职,作业占满了。年中又在忙着改进无人问津的香水,现在事儿干完了,他一下就睡着了,甚至没怎么做噩梦。此刻进入睡眠的他觉得软椅简直是世界上最舒服的地方。
书房里萦绕着暖暖的木质香,落地窗前的窗帘拉上了,忽明忽暗的烟花光在言歌脸上闪烁。
言歌的呼吸有些沉重,过了很久,静谧的房间才开出了一条缝,缝隙中透着微光。
陈凤脚下蹲着响响,陈凤说句话,响响就“喵”一声。
“言歌,别在椅子上睡,一会儿着凉了。”陈凤尽量不那么大声。
言歌以为自己在做梦,在椅子上挣扎了一会。直到陈凤冰凉的手贴上来,言歌才迷迷糊糊的醒了。
“回房间睡,别着凉了,明天不还要起来赶作业吗。”
言歌只得“啊”的拖长了声音,去洗澡了。
结果洗完澡出来躺床上又睡不着了,响响走到床边露了个脑袋,睁着大眼睛看着言歌,跃跃欲试的想跳上床,被言歌伸手制止了。
“响响,不准上床,全是毛。”边说边挠着它的脸。
响响喵了一声,舒服的蹭着。平时言歌弄得一声香水味,响响不愿意靠近他。今天才屁颠屁颠的过来求摸。
言歌干脆不睡了,抱着响响坐在书桌前写作业。
化学不会了做数学,数学不会了做物理。做来做去发现几张卷子几乎都是空的。
“我真崩溃了。”言歌抱着响响自言自语。
“响响你能不能去隔壁把你爹叫来啊。”
“你俩才是父子,我只是一个局~外~人。”
言歌使劲揉着响响的头,算数算到一半开始说莫名其妙的胡话,时不时的还会唱起来。
“你咋那么喜欢白享,不过还是我更喜欢,你是小猫,你比不了。”言歌把响响放下,重新调了个坐姿写题,他每每写不出来就把习题拿远了看,指望能有一种观大局的感觉。
此时刚开完线上公司奖励年会的陈凤站在门口,神情有些不可思议。但还是假装刚来的样子敲了敲门。
言歌闻声回头说了声:“进。”
陈凤拿了几个红包进来,默默的把其中一个塞回了口袋。
“这些红包你开学拿给那些同学们。刚刚酒喝多了忘记给了。”陈凤看着他桌上的草稿纸乱成一团,顺手收了腾了个位置放红包。
“白享的,我亲自给他,咋样,他不就住隔壁吗?”陈凤试探性的问了问。
“为啥?”言歌有些疑惑。
“哎呀,表达一下我的心意,人家帮了你那么多嘛不是。”陈凤有些被噎住,但一下反应过来。
“哦,那我跟他说声。”言歌当即本来就要发信息,但突然想起来白享老虎叫手机铃声,还是关了手机。刚想拿着题继续算,发现过程那张草稿纸不知道被陈凤收到哪里了。
“啊,谁~来~救~我。”他欲哭无泪的拖长了声音,趴在了桌子上捶桌。
白享一觉睡到下午,刚醒没多久,手机就又传来阵震天响。
“享啊,小姨说你来一趟,领取她的红包吧!!!”言歌发完又发了一堆颜文字,白享正换衣服换到一半,被轰炸到忍不了才看了。
言歌是真的摸清了他的尿性,不发多点他要不就懒得回,要不就直接不看。
白享躲在被窝里看完了信息,回了以后,把言歌的围巾和外套放进衣柜里。
“能要吗,buhaoyisina”
白享换了件有一个小兜的毛衣,老人机被握在掌心插了进去。
出了门,言歌又发来一条。
“来了没,不怕,那群人都有。”
白享在言歌家门口站定,陈凤率先开了门,把白享吓了一跳。
“白享,来了哈,快进。”
白享则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言歌耳朵边上挂了支笔“哒哒哒”的下了楼。
陈凤转头进了卧室,拿了个重新装过的红包,正往白享的小兜里塞的时候,白享连忙摆手拒绝。
看到那个可见厚度十分明显的红包,言歌显然也不知道,两人相视的时候都同时瞪大了眼。
“小姨,这我不能拿啊......”白享的声音不知为何有些颤抖。
陈凤只是当他害羞,看见那小兜被挂的有些下坠,拿了个小纸袋装了递给他。
“孩儿,别跟姨撕巴,拿着就成,啊。”陈凤将手提袋挂在了白享的手腕上。
一瞬间,陈凤眼中似乎有些异样闪过,但还是装的若无其事给白享挂上了。
白享无奈的笑着,看向言歌,眼底求助的神情显露无疑。
言歌双眉抬高,睁大了眼睛,插嘴道:“小姨,你房里的电脑响了。”
陈凤狐疑地把纸袋往白享怀里塞,然后走回房间。
客厅内。
“怎么办?”白享把牛皮纸袋举到言歌眼前。
“要不?你先收着,以后我找你借钱你就把这些借我?”言歌挑了挑眉,是刚刚两人在撕吧中想出来的一个办法。
白享点了点头,说“你把卡号写上去。”
言歌拿下耳朵上的笔,快速把卡号写到了袋子内侧。
“不过你先存自己卡里啊,你一下转给我,我会把祁墨玄的投资钱算混的。”
白享近期大致能了解到言歌在干什么,于是点了点头。
陈凤出来以后,袋子里发出了声响,三人凑近一看,红包有些放不下钱,中间的一部分散了出来。
言歌:...
陈凤:...
白享:“小姨,太夸张了......”
陈凤不再给二人说话的机会,转身出了门,背对着俩人招手,手边的车钥匙晃着:“出去买菜哈,享享今天留这吃饭。”
两人在门“咔哒”关上的那一刻,立马瘫倒在了沙发上。
“没事,我小姨有的是钱,不要有负担。”
白享轻声叹了口气,过了一会才说道:“你小姨也是做香水的吗,品牌叫什么。”
“TBP。”言歌回答。
“To Be A Phoenix?”
“聪明。”
“好霸气啊。”白享脑子里又在构思着设计图片。
“上楼不,我作业还没做完。”
白享点了点头,跟言歌上了楼。言歌把有靠背的椅子给了他,白享没有寒假作业,拿了只铅笔和草稿纸在旁边画起来。
言歌有不会的题就骚扰骚扰白享,白享也不直接告诉他怎么写,而是给思路引导。白享的嗓音低沉却很柔和,说话不急不徐,给不会做题的人一种极大的安慰,他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课间去找白享总能看见一群人围着他问问题了。
有了辅导,言歌很快把空缺补上。补完的时候,白享也把他画了半天的图纸推过来,依旧有标注且画了多个视角。
香水瓶正面看呈梯形,不难想象出是上宽下窄的瓶体,边角不用棱角,略有些钝,是很经典的香水瓶。但材质标注不是传统的玻璃,而是陶瓷,下方还画了个小手电注明:照射透光,可用淡粉色或羊脂玉色瓷片。
因为瓶体偏方扁,不是长方体,白享画的字体是横向的,一个大大的“TBP”缀在上面,字体用了立体样式,标注两种方案:1.镶碎钻立体2.珍珠或云母立体。
言歌看后在心里暗暗赞叹了八百遍,还有一股不知哪来的骄傲。
“等小姨回去,偷偷给小姨吧。”白享能感受到自己的耳根已经开始有些热了,越说越小声。
“为什么,这不挺好的吗?”言歌看着他的头越来越低。
“内外行是有门槛和壁垒的。”白享想了想,想把图纸拿回来“还是算了。”
言歌趁机揉了揉他的发旋:“没关系,我趁她回辽宁的时候偷塞到她行李箱里。如果最后她没用上,我用不就好了。”
说完他看看白享:“能用吗?”
白享靠在椅背里转着笔,点了点头。
言歌整理了已经写完的作业,递给白享:“快开学了,要不要看看。”
白享起身拿了,又靠回去翻看起来。
言歌在作业上写的字迹相比于“银杏”就草率了很多,但依旧好看。令他震惊的是,言歌居然把老师布置的几篇议论文也写了,这东西白享除了考试,平时几乎没写过。原因是他很讨厌背素材和一些术语,导致每次语文连堂课写作文他就烦的不行,六十分的作文他整个三年下来最高的一次也才五十二。
所以白享经常徘徊在年级前五名内,也经常因为四十来分的作文被叫去办公室,然后被语文老师苦口婆心的劝导一番。
但他依旧不会写,甚至有次实在过于恐惧,用二十分钟生搬硬套胡写了八百字,就是临近运动会的那场考试,被白顺华闹了一番后,他就更看不得这些东西。
立马把言歌作业里的议论文全挑了出来,才缓了口气继续看。
往下看才发现言歌数学有好几个压轴题都只写了几个字母算式,或是求完导就放那了,甚至求导过后的结果都是错的,也没来问他。
“言歌,这些不写吗?”
许久都没有听到白享连名带姓地叫他,他心里“咯噔”了一下,连忙抬头接了卷子。
“我不会。”
“要教吗?”白享转着笔,看着下一张试卷没抬头。
言歌犹豫了一会,心里有些担心说不要的话白享会不会觉得他不上进。于是咬着牙答应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享讲的比前面更慢了些,不再只提供思路,而是顺着分析慢慢讲下去,时而抬头问问“懂吗”,言歌就会小狗捣蒜般点头。
直到他不知道第几次点头,白享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真的吗?”
白享不同于往常的冷漠神情,整个人像是因为讲题而自动叠加了“温柔”buff。言歌看着白享的眉眼,脑子一热。
“我觉得你们班的男女生都要爱上你了。”言歌说的时候甚至带了点委屈,不过说完以后他感觉到白享愣了那么一秒。
随后额角微微跳动,靠回椅子,拉开了俩人讲题的距离。
“你给笙笙她们讲题的时候也这样吗?”言歌记着那天装醉时白享说的话,把男生紧急换成了“笙笙她们”。
白享知道他什么意思,故意笑了笑,说:“是啊,怎么了。”
言歌突然很想捂住自己的胸口,但最后只是在草稿纸上轻轻的画了一堆杂乱的线条。
“没怎么。”
“哦,那下一题。”
不解风情,言歌在心里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