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乌,你是猪吗?都几点了还在睡?!”
门外的周婻大声嚷嚷,她是周父周母新生的女儿,到现在刚满七岁,但一点儿也不像周乌。在家里甚至村里是个小霸王,一出生自带植物系异能,对于极其缺乏食物来源的村子,简直是救星一样的存在,不仅受俩老人家的喜爱,村民也捧在手心,很是爱戴她。
其中最对他关爱有加的就是彭志华,那男人嘴里正含着什么,身体黑瘦,若不是有衣服撑着,看起来像一只黑色的猴子。
周婻见半天都没人理自己,气得脸圆鼓鼓,正欲吩咐彭志华破开大门,木头缝隙中就赫然出现一张尊贵的脸。
如同上帝和女娲精心雕刻而成的得意之作,清冷俊雅,宛若雪巅之上的纯白莲花,仿佛没有高深的力量或经历种种磨难,便无法靠近。
当然,好不容易攀上雪巅才发现,玉般的雪莲早已遭其他人摘了。他脖颈本就纤长,雪似的白,使那道细长的红色挠伤更加明显。
周婻红了半边脸,她的姐姐好看,姐夫也不差。放眼望去,村里面的男子里论样貌,没人能比过海鳞。
周婻有些心动。
村中人口少,几十年没有外来人的增加,出于一些隐秘原因的需要,村长赵无南一早就提议村中人要多多繁育,将伦理抛之脑后。
有长寿水的供养,村民们永葆青春,活力无限,他们早已把年龄的界限抛之脑后。整个村子宛若一座桃花源,无论男女老少,关系亲疏,只要相互看对了眼,甭管白天黑夜都能相拥着踏上床去。
周婻尽管年龄小,但没少看过。
礼仪观念对百年前的他们就很淡,为了寻求刺激,一些胆大的村民偶尔会顶天立地地玩。
周婻至今为止没有涉足此事有两个原因,一是父母是村里的祭祀,村民们对她尚有忌惮。二是她捡了写些读,明白年龄小的女子还不适合做这种事。
但面前的这个男子却让她的原则有些摇摆了,不进去,只让他磨磨不就好了。
两道冰锥架上喉咙。
周婻眼神瞬间清明几分,后背像有鬼趴似的僵住,她只不过是看了他几眼,想了点事,这个人居然就起了杀她的念头。
一向嚣张的周婻望见海鳞眼底深不见底的杀意后,身体开始忍不住发颤。
他面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她就是感受到了无法承受的震怒,像蝼蚁遇到了携着巨浪的海,他指尖微动,自己的命运便不受控制。那种铺天盖地的失控感与压迫让周婻瞬间跪在地上,涕泪横流,忍不住想要忏悔。
欲辩解些什么,一个字刚挤出喉咙,忽地失了声。
彭志华皱眉,抬臂接住喉间喷血的周婻,“你知不知道——!”他话没说完,也两眼喷血地向后倒去。
在门口树下打闹的双胞胎见状,很有眼见力地将两人拖走,扔进刺骨的河里。
“海鳞,把门关上,风透进来冷死了。”
海鳞心中翻涌的恶气听到这一声呼唤,瞬间消了下去,暴戾的双眼定了定,和缓了下心情,冲散门口的血,才合门走回屋内。
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周乌刚睡醒,紧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这次,没等她和海鳞反应,几道火光突然在眼前炸开。
周婻躲在周建文身后,小声道:“爸爸,你别把姐姐伤着了,是那个野男人欺负的我,和她没关系。”
周建文摁下女儿,嗓音宽厚道:“放心婻婻,爸心里有数,我们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炸到你姐嘞?”他话虽这么说,爆炸声却更加迅速响起,不留余力。
“天哪,村里就这栋房子还行,他们炸了我俩睡哪啊?”
海鳞默默注视着周建文的背影,半晌,含笑开口道:“去找岳母讲讲理吧。”
…
终于,爆炸持续了好几分钟,吸引全村的人都驻足来看。
周建华在一片废墟里翻翻找找,没有发现任何人体碎片时,眼珠子都快气得掉出来。
他嘴唇颤抖,刚想爆发出一声狮吼,转眼,见到一位面带微笑的女人后,气顿时卡在喉咙,哽得他身子前后晃了好几下,才缓回来。
“哎呦吓死我了,你在这干嘛,这房子等着我来修就行,你先回去吧。”
周母李依冷笑一声,“臭婊子。”她抽出嘴上的烟,火热的烟头插入周建华皮肤中,周建华无声忍受着,连一句痛呼都不敢发出。
李依见他这幅窝囊样,开朗地大笑起来,笑声越来越豪放,响彻在村内,吓得围观的村民止不住地发怵向后退。
“不是爱看热闹吗?一人找根木棍,朝这贱人头上打,一人打断一根才算结束。”李依摇摆着身姿走出人群,走时还不忘把周婻牵离现场。
不到片刻,木头打在人肉身上的声音就紧密响了起来。
“鱼放你卧室里了,煮汤的效果最好。”海鳞笑眯眯说道。
妇人一听,连忙道声谢,眼里藏不住笑意,直往家中赶。
村里赵无南不在,李依的地位便是最高,没有人敢忤逆这位大祭祀。轻则打板,重则全村举办人肉宴,折磨人的手段,堪比刑部尚书。
“等完事了,不如我们回海边住?这里人多,味道也不好,你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如果愿意,等我织完鲛纱,你就可以在海里自由出入。我在海底还保留了一座宫殿,叫人修修,住起来比陆地上还舒服。”
“也可以让喵呜把那几栋别墅搬出来,随你选择。”
海鳞轻声诱哄。
回来后,周乌对村子最大的感受就是落后。
几个大学生不说,凭赵无南一人,也可以带动全村人进步。
可依村里的建筑、伙食来看,这里非但没进步,还倒退了许多,像个原始村落。不仅需要不定时献祭活人,以人肉为食,生活水平也直线下降,过得稍微好一些的,全靠异能支撑着。
就比如村中以往地头蛇王子龙,丧尸爆发前,仗着家中有钱,气吞湖海,娶了李玲作妻子。爆发后,没有异能的他差点给人当提鞋的,还是妻子李玲念在往日的情分上,让他尚且还有个屋住。
村中虽也觉醒了一些植物系异能,但这附近丧尸少,能力提升得也就慢,百年下来,还是满足不了所有人的食物需求。
不过他们也没奔着帮助他人的想法去,把自己胃填满了就够。
有异能的和无异能的要分一个阶层,那么本村人和外村人又要分一个阶层。
到底还是一个村子的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少年时一起长大,是比点头之交更深一层的关系。
因此祭祀时,很少有本村的人当祭祀品,挑的大多数是当初逃命而来的外村人,或者逐渐苏醒的复苏人。
何棠去往西北大基地时,不幸被这群村民劫了车,那会儿丧尸又紧跟着出现,这才留在了村里。
她觉醒了治愈异能,但比起长寿水,这项异能显得和垃圾一样废物,只能和外村人每天雷打不动地劳作,求得一线生机。
“何棠,赵无南去哪了。”
何棠双手交握在膝间,喉咙一阵窒息,话堵在嗓子眼里,不知如何开口。
周乌……变化很大,又很小。她还是像当初离村时一样,无论是组织他们奋起反抗,还是现在一步一步报复回来,一如往常的从容淡定。
何棠太害怕了,她见证了那些人是怎样欺辱自己的同胞,怎样变着法子把人的身体当玩具、当食物,但就是不当人。
百年前那次祭祀,她因为觉醒了异能临时变卦,导致反抗村民的斗争失败。她哄了自己很久,因为当时变卦的外村者不止她一个人,可每每想起周乌被推下悬崖的背影,何棠心里还是一阵一阵的不安,后悔,恐慌。
以至于现在站到她面前,对着她那张云淡风轻,不念旧恶的脸,她连头都抬不起。
“赵无南,每个月都会消失几天,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除了李依,李依可能知道一点。”
周乌点点头,正打算追上李依,袖子突然被扯了一下。
“周乌,你能不能救救我们呢。”何棠憋得脸都红了,她知道她没资格乞求周乌,但遇到救命稻草,何棠还是情不自禁地伸手,渴望坚韧的草能拉她一把。
海鳞与周乌耳语几句,随后朝李依家的方向缓步走,他似乎不太喜欢这个村落,暗中做了许多事,帮周乌加快复仇进程。
“怎么帮?你们当中有些人不是觉醒了异能吗,外面的丧尸又不多,打出去就好了。村民们不在乎你们死活,晚上无人看守围栏。我又没异能,你们投靠我有什么用?”
何棠听完她的话,怔了两秒,随后才意识到困住自己的既不是丧尸,也不是村民,而是……她自己。
宛若被剥削压制习惯的奴隶,早已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直至周乌这番话进了脑子里,她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愚蠢。
“谢谢你,周乌。”这一次,何棠终于抬起头,深深看了她一眼。
正打算离去时,周乌幽幽道:“菲菲和雪雪最近太闹腾了,你出去玩的时候带上她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