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回来？

    深夜的农村不留一点声音，四周静悄悄，偶尔狂风呼啸，把村里仅有的几棵树打得噼里啪啦。

    自海鳞去找李依后已过去了几个小时。

    面前的麻辣香锅热气腾腾，熏得整个屋子一股辣香，周乌却难得的没了胃口。

    旁边摆了两大盘生鱼片，不知是不是放久了，三文鱼橘红的色彩和纹理有几分黯淡，远不如刚拿出来时新鲜漂亮。

    她眉毛轻轻蹙起，挂上几丝担忧。

    端着盘子放到半个屋大的猫前，周乌整理衣装，将自己遮严实后，坐上猫架。

    因为没电，所以没光，被大山庇护的村落似乎比世界任何地方暗得都要快些。

    这也意味着此处没什么娱乐活动，天一黑，所有人都回房睡觉去了。

    那唯一一处火光，显得格外耀眼。

    “周乌，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司晨冬从黑漆漆的队伍里窜出来，火光从他脸上离去，月光连他立体的五官都照不清，他却清清楚楚看见了宛若皎月的周乌。

    周乌摇摇头，“我本来就是这里的人，没必要走。”

    虽然不久前就知道她也是当地的村民，但司晨冬总觉得她跟那些人不一样，她不属于这，她该和他们一起走。

    “况且，我还要去找我男朋友呢。”

    “他保护不了你！”

    “我可以保护他啊。”

    司晨冬顿时消了声，目光怔怔地停留在周乌身上许久，“……”

    “再见。”

    对她的最后一幕，竟是骑着白毛翻飞巨兽离去的背影。

    就连一声再见也不回应，倒像极了她的为人，她看不上的东西，一点机会都不会给。

    .

    空荡荡的屋子，整齐的床铺，像一间用作掩饰的假房。

    周乌从猫背上翻身而下，一脚踹开门扉，提声：“赵无南，把海鳞交出来。”

    没有任何回应。

    喵呜接到主人的眼神示意，甩着猫尾，像打发器一样，将脆弱的木头屋子搅成一团浆糊。

    碎屑被扫至一旁。

    周乌踏进里面。

    如果人要藏什么东西，定会先找又暗又深，被各种物体遮挡阻碍的地方。

    来末世这么久，她搜刮能力不是白练的。在地面上来回踏了几遍，她拿出尖刺，沿边割出一道矩形，再借着一颗石子，发力一撬。

    薄如纸张的伪装石板顿时露出马脚。

    正要彻底掀开那块板子，周乌却感觉手腕突然传来一阵刺痛。

    挨着石板的手微微一顿，紧接突然出现一团防护服。

    穿戴整齐没露一丝皮肤后，她借尖刺推开了石板。

    呲————

    紫色的毒气瞬间喷发而出，喵呜反应迅猛，立刻弹跳至十米远，待主人破坏了装置，才慢悠悠地走回来。

    周乌一把抱起小型化后的猫，纵身滑入管道似的地道。

    .

    四周皆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周乌拿出一个夜光宝珠，宝珠散发着淡黄光晕，这是海鳞送给她的。说只是聘礼的万分之一，他忍不住先给她瞧瞧，让她放手上把玩。

    到了地下，周围的景象便熟悉起来了。

    他们一路走，一路搜，每次路过复苏基地都像做特定任务似的，一定要进去逛一圈。

    只不过这个基地似乎和其他基地的构造不太一样，也难怪叫西北大基地。

    “主人，灵魂碎片就在不远处，灵魂碎片就在不远处，只要成功回收灵魂碎片，本世界即刻修复。”

    周乌眉梢微皱，不解的情绪一览无余。

    但小云说胡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周乌没想太多，反正，只要拿到那个什么灵魂碎片就对了吧。

    宝珠照亮前方一小段距离，那正好有一道紧闭的特殊门。

    这对周乌来说并不困难，她手上可还留着各式各样的芯片钥匙呢。

    “唔……！！”

    奇怪的人声吸引了她的注意，但喵呜没什么激烈反应。

    来到那人身前，周乌眸子顿时亮了一瞬，连忙把她嘴巴上的胶布撕开。

    “周乌姐！”

    “灿灿啊！”

    松开她身上所有的束缚后，周乌才发现她身旁还有一个人。

    “这货，你要带着吗？”

    陈灿灿扭着手腕，一边思考道：“算了，我给他留张字条，白舟前不久被人打昏了，不适合再跟着我们。”说完，她翻出一个小药包，匆匆往昏倒的男人嘴里塞了几颗白药丸，便拉着周乌迅速离开。

    “刘东他们和一个女丧尸被赵无南抓去更深的地方了，我只去那看过一次，他似乎对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女丧尸很感兴趣。”

    “海鳞呢？”

    “海鳞？他也进来了？”说话的间隙，陈灿灿拉着周乌躲进角落，利用手腕上的手表，飞出若干根细针，刺碎路途中的几个监控。

    “应该也在下面。”

    “……”

    “那个赵无南，对男人有兴趣。”

    听到陈灿灿的话，周乌心漏了一拍。

    但身上没有任何痛感传来，周乌想，糟糕的事应该还没有发生。

    “灿灿，你为什么要冒着生命危险进来。”

    一时有些找不着路，陈灿灿打开异能，透视周围。听她这么问，只是豁然笑道：“周乌姐，我崇尚人类文明也喜欢这个世界，生物、科技、艺术、历史，但仅靠我一人，人类永远无法了解世界的全貌，西北大基地是最安全也是复苏人最多的一个基地，如果能将这里面的人拯救出来，我相信，总有一天，人类的光辉会再次照耀在地球大陆上。”

    说得光彩，但陈灿灿自己也知道，要实现这件事，拯救人类只不过是万里长河的开端。

    “虽然我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但我确实有些想念现代生活了。”

    话音刚落，陈灿灿的手就被拉起，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接连下了好几层，躲过暗箭、毒气、地刺陷阱。

    陈灿灿眼睛睁得愈发圆，惊奇发问：“周乌姐，你怎么知道？”

    周乌只是隐秘一笑，轻声道：“秘密。”

    他估计是怕刺痛了她，两腕传来的感受需要她辨别一会儿才能决定是左是右。

    周乌能大抵感受到他们的距离正不断接近，还有脸上的疤，逐渐灼热了起来。

    这难道就是灵魂碎片对自己的吸引力？

    再一次抵达门前。

    周乌插入芯片的手停住，和陈灿灿对视一眼，向另一个门走去。

    “嘀——”

    “哭什么哭，福气都被你哭散了，伺候他算你幸运，跑外面吃人的都有，你不过挨了些皮肉之苦，这算什么。”

    李依拿着块布，卯足了劲在一个年龄不大的男孩上，使劲擦拭。

    男孩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背对着他们，当陈灿灿和周乌视线向下移时，不由得同步倒吸一口冷气。

    赵无南，真特么的畜牲。

    “南南，你来了啊，这小子忒不听话，我看还不如上一个。那个新来的刘云怎么样？要是还不听话，就放我这来教育教育。”李依头也不回地侃侃而谈，丝毫没发觉身后不是她所熟知的赵无南。

    周乌没有留情，这个老女人不知作了多少恶，死无足惜。

    当身体瘫软在地时，李依的神情显得既无措又茫然。

    眼神触及到周乌，她赶忙开口：“周乌？！……我的乖女，你怎么进来了，快出去，等下叫赵无南抓到了就不好了。妈妈身体坏了，怎么突然站不起来了？你快扶妈妈一把啊。”

    “周乌，你看这里！”陈灿灿捂住口鼻，面容扭曲到狰狞。

    那是漫山遍野的尸体，全由男性的血肉组成，被一层玻璃阻隔，却仍然无法阻挡尸臭的气息。她们正忍着恶心看时，一些残破的身体还在涌动，似乎并没有完全失去生气，不过也快了。

    “女儿，我的女儿，你快救救妈妈啊。”李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处一个什么场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女儿正目睹了什么。

    “李依，你还记得小时候王强把我拖走时你说了什么吗？”

    李依双眸一愣，嘴开开合合许久，才忏悔道：“周乌啊——妈妈不是故意的，都怪你爸爸，他没用，我一个女人家能干什么呢，妈妈当时也不想的，妈妈知道错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你把我扶起来，我们娘俩现在就找那个王强讨公道去。”

    “可是，王强早就死了，王子龙亲自杀死的，他真厉害，能亲手弑父。我就不一样了，我做不到杀害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样残忍的事。”

    听到前半句话，李依心沉了半分，随着周乌的保证，她嘴角又见了光似的上扬。

    “妈妈的好女，谢谢你原谅妈妈，快来吧……周乌，女儿？你怎么往后退？”

    陈灿灿瞄准玻璃的四角，她改造过的尖刺更加袖珍，顶端是透明的细，配合强力发射器，十米厚的墙都能顷刻穿透。

    当然，所有研发道具的苦活都由白舟代劳，要知道她把一枚如此珍贵的子弹浪费在打碎玻璃上，白舟恐怕得气死。幸运的是，他暂时无法知道。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后方响起。

    身体无力，只有面部能运作的李依顿时瞪大了眼。

    无数呻.吟哀嚎如同地狱爬上的恶鬼，一瞬间将她淹没，那些残破的肢体带着恶臭的血浆扯上她的手臂，大腿。

    李依张了张口，不远处的门渐渐闭合，不留一丝光亮，嘴被一只腥臭的手捂住，同样，她的声音也被闭合在了这件死尸室里。

    “姐姐，你们要去哪？”男孩拿着一颗明珠，站在原地，显得有几分可怜。她们告诉他向上，向有光，向门开了的地方走，可男孩还是害怕。“我和你们一起走，我有用，别丢下我一个人。”

    陈灿灿正要劝说什么，余光扫见一个人影，顿时眼冒星星：“白舟，快！来带孩子！”

    “哈？？陈灿灿你把我当奴隶使吗？”不料下一秒，见到熟悉的女人，白舟一口咬伤舌头，唯唯诺诺道：“我我我我我带带带。”

    “你们就这样进去？”他眼中透露出几分不放心。

    “不然呢，你的毒液还没我的道具强，多一个人碍事。”

    白舟：“……”他明明还会治愈异能，好吧，对于她那些药来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