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淮猛地睁开了双眼。他带着警惕与恐惧环视着周围的环境。他的记忆还停留在早上被继父殴打的场面上,在脑袋砸到墙上后,他便失去了意识。哪怕他的心性再坚强,只有五岁的身躯经历了一天一夜的饥饿以及雨点般的暴打后也是承受不住的。
“嘶”莫淮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跟被碾了一样,刚刚结痂的伤口也因为他的动作渗出了血丝。待到瞳孔终于适应了黑暗,他才借着光看清了周围:这像是一个不大的山洞,石壁上似是镶嵌着某种矿石,在黑暗中莹莹的发出淡淡的微蓝的光芒,洞顶攀爬着藤蔓,丝丝缕缕的垂下来,上面还点缀着不知名的白花,自己身下则垫着一堆软软的草,让他不必与坚硬的石头直接接触。
莫淮抓起手边被脱下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站起身,尝试向洞外走去。蓦的,他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这里并不是他所熟悉的破旧的房屋,也不是日常所见的人类的街道马路,而是一望无际的树林,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在身边肆意的长着,空气中浮动着诱人的花香,在黑夜中还时不时有几声虫叫刺破近乎凝滞的空气。一声轻浅的呼吸传进了他的耳蜗 ,使他的身形微微凝滞。
小崽子咕噜咕噜的转动着眼珠,像小狼一样寻找着呼吸的来源,他的目光一下定住了,缓缓的凑近了地上的那个人。
莫淮还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男孩子,白色的头发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起来像是软软的银子,睫毛随着呼吸轻颤,像是两片轻盈的雪花,皮肤白皙到透明,往下却延伸进了黝黑的泥土,泥土覆盖着它薄薄的身躯,与肤色形成对比。
莫淮小心翼翼的俯下身来,轻轻的触了一下男孩的脸颊,又瞬间触电般的缩回了手,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这片森林的,但隐隐觉得是眼前这个人,将他从濒死的边缘拉了回来。随即他也学着男孩儿的样子,卧在了泥地里。
身上的痛楚密密麻麻的,如蚂蚁啃食一般,不断的钻进他的心脏,他抱住自己的双臂,将自己蜷成了一个虾米一样的姿势,默默的盯着夜幕,想着什么。到底是身躯太过年幼,伤痛以及无尽的困意,促使他缓缓的进入了沉睡,这一夜,似乎一切都没有变化,但冥冥之中,两颗星星靠在了一起。
里西睡得很好。他从湿润的泥地中吸取了养分,身体暖暖的,就像被母亲抱着一样。这份温暖促使他并不想那么快的就睁开眼睛。忽然痒痒的触感传到了他的脸上,不情愿的掀起眼皮,却忽然对上了一双碧蓝的眸子。那双眼睛就像深不见底的海洋,碧蓝都带了几分忧郁,可此刻,那双眼睛却染上了几分惊惶,促使它的主人嗖的一下蹿到了远处。
莫淮没有想到他会突然睁眼睛仓惶间,那双翠绿的双眸迎着阳光,似是把他的眼睛给灼伤了,使他本能的向远处退去“我……”莫淮喉间一紧,勉强挤出了一个音节“唔”里西将自己从泥土中挖出来,揉了揉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躲成一团的人类幼崽,看起来极像一只找不到族群的小兽。“你,你是谁……”莫淮犹豫的问到,眼中还带着一丝警惕。
里西跟本不知道眼前这个小崽子在叽里咕噜的说什么,不像狼的嗥叫,也不是鸟类一般的悠长嘹亮,和森林里任何一个动物的叫声都不一样。里西没有出声,只是用明亮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他。
“是你救了我?”莫淮又犹豫着开口,里西歪歪脑袋,还是听不出他到底在说什么。莫淮终于发现出点端倪,眼前的这个漂亮的人,好似压根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你不会说话?”
里西还是茫然的看着他。他小心的凑到了幼崽身边,小心的嗅了嗅他。
莫淮的脸没由来的红了起来,手脚并用的往后退,却像是扯到了伤口,龇牙咧嘴的嘶了一声。
里西看着幼崽有些痛苦的表情,撩起了他的衣服,果然看到了丝丝鲜血渗了出来。他安抚状的拍了拍幼崽的头顶,转过身去,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少顷,他握着一把不知名的草回来了。莫淮半跪在地上,愣愣的盯着他。他却突然将草塞进嘴巴,用带着些尖利的牙齿磨碎了,草的汁液顺着嘴角缓缓的淌出来。里西将草嚼的碎碎的,猛地凑近了莫淮,低下头,小心的将草糜吐在伤口处。感受到疼痛,莫淮收了收腿,但眼前这个人却用纤细的手紧紧的攥着他的脚踝,随即,他感觉到湿湿软软的东西触碰到了他的腿,里西伸出舌尖,缓缓的将草糜铺开,直到完全覆盖上伤口。
里西又如法炮制,将全身的伤口都抹了一遍,才抬起头,盯着眼前的男孩。莫淮脸色微红,不知是疼的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只是轻轻张了张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