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场守则第一条：能者多劳，所以不要成为那个能者，你掌握的任何技能都有可能反过来成为老板压榨你的工具，而一旦这种压榨降临到你头上，你必然要为此付出更多精力去处理那些压根不在你合同范围内的工作，或者有时候，你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就比如现在正被小丑踩着脚背被迫猛加油门的马修·兰登，而且他们是在一辆半挂货车的驾驶室里。有那么一瞬间，当货车碾过第一个垃圾桶时，马修闭上了眼睛，脑子里只有四个字：吾命休矣。
但小丑很快就让他无暇再思考自己的坟头要立在哪里，因为他觉得脚掌疼得快要裂开了，显然小丑的皮鞋鞋底硬得出奇，那一小块凸起的高跟毫不怜惜地狠狠踩在他的脚背上，疼得他连方向盘都快握不住，只不过这辆车早就被小丑改装过了，前保险杠加装了看起来像收割机那样的利齿，车身也是额外加固过的，甚至轮胎也是加厚款，因此就算马修现在真的放开双手，这辆车也不会置他们于死地。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要是他妈的蝙蝠侠没跟在后面撵的话。
又一颗追踪弹在左耳边炸开，马修觉得自己的耳膜绝对已经穿孔了，尽管如此，不断的枪击声和爆炸声依旧排山倒海般朝他涌来。在这种情况下，他别无办法，只能看向副驾驶上那个笑得好像快死过去的人，但果不其然，小丑的注意力压根没放在他身上，连余光也没留给他，甚至还打算做点让情况变得更糟的事情。
马修眼看着小丑摇下车窗，把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紧接着就是一次把前面所有的爆炸加起来都比不过的更加剧烈的爆炸声，哪怕他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疾驰，也能感受到爆炸的波动撵到后背，他开始觉得这辆卡车快要失控了，慌乱之下扭转方向盘朝不知道第几辆倒霉催的车撞过去。
可是被挤在房屋和货车之间的轿车没有被完全撞烂，反而在马修紧急反扭方向盘的操作下被挂在货车右侧跟着一起向前滑动，这时马修终于意识到小丑的鞋跟早就没踩着自己的脚了，于是他狠狠踩下刹车，货车的速度也终于慢了下来。
“不、等等，车都快停了！你干了什么？”
这是小丑回到副驾驶后冲他说的第一句话，与此同时跟他打招呼的还有一柄锋利的匕首，正紧贴着他的下颌。实际上，马修觉得那块皮肤已经开始渗血了。
“我在……救我们的命、老板。”
他一边仰头收紧下巴一边磕磕绊绊地说着。
“方向盘有点失灵了、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
“死！是的、是的，我们都会死！但现在车要停下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哦、老天！傻瓜、蝙蝠侠要追上来了，不……”
小丑粗鲁地打断了他的话，开始看上去像一个真正的疯子。现在货车的速度已经降低了不少，可是他们现在依旧在以可观的速度往前冲撞，小丑却在这时打开了车门，嘴里还念念有词。
“你毁了我的计划！哦、亲爱的朋友，相信我，我会找你算账的，但不是现在。”
小丑说着，迈开腿向外探去，马修目睹他从容地起身离开驾驶室，转而站立在那块被漆成紫色的扭曲变形的轿车前盖上，接着，他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口，冲人留下了一个颇具威胁性的笑容。
“马修·兰登，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假如你大难不死的话。”
话音刚落，小丑跳上车顶向后奔跑，随即转身没入小巷消失不见，只剩下马修独自一人被困在失控货车的驾驶室里。是的，小丑从一开始就没给驾驶位侧的车门装把手，就算还有其他打开车门的方法也来不及，货车仅差几十米就要撞上街道尽头的建筑了，刹车已经无用，作为障碍的轿车在被小丑用作垫脚石后也很快就脱离留在原地。在这种情况下，马修只能向上帝祈祷，又或者——
车门猛地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有什么东西把它扯掉抛开，还没等马修看清外面的是人是鬼，他就已经被抓住脖领子拽出驾驶室滚到地上去，而彻底失去控制的货车如同设想的那样撞上了建筑的墙面，整个车头全都陷了进去。
如此剧烈的碰撞扬起的沙尘让马修几乎睁不开眼睛，他只能模糊地感到有什么人站在了自己面前，但下一秒他就被从地上揪了起来，未知的恐惧迫使他睁大双眼试图看清面前的人，那黑色的身影逐渐从飞扬的沙尘之中显现。
“他去哪儿了？”
干涩低沉的陈年烟嗓在耳边响起，马修不禁屏住呼吸。他面前的正是蝙蝠侠，那与小丑全然不同的压迫感瞬间将他笼罩，很显然，对方的心情并不怎么样，从嗓音就能听得出来，每个音节都踩着愤怒的脚印。
“告诉我……小丑去哪儿了？”
“我、我不……呃啊！”
腹部的痛击让马修疼得差点要晕过去，尽管此前已经在漫画电影里都见识过了，但拳头揍到身上才叫疼，而这就是蝙蝠侠的手段，以最高效率得到最满意的答案，暴力总是一位好帮手。
不过很显然，马修真的不知道小丑去了哪儿，那家伙只是像往常那样再次融入了哥谭市的黑暗，因此蝙蝠侠也没有继续为难他，还顺路把他送到了医院，并且按照惯例，使用了韦恩企业资助的蝙蝠侠保险：黑暗骑士归来。
看来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还挺有安危意识的。
病房内，医生护士对于他突然出现在医院门口还半死不活的情况早已司空见惯，他们每天都要医治起码八个因为蝙蝠侠跟罪犯的争斗而受伤的无辜市民，医院甚至为此考虑设立一个专门的蝙蝠侠急诊，据说同样会由韦恩企业提供资金支持。
作为知晓蝙蝠侠真实身份的穿越者，马修很想对此猛翻白眼，但鉴于他现在全靠这份保险才没惨死街头，于是他只是闭上了眼睛。
经过那一通折腾以及紧随其后的抢救时间，现在早已入夜，疲惫终于挤过其他情绪占据了马修的大脑，他觉得自己随时都会陷入昏睡，但他还不能，还不是时候。
在来到这里的短短一天时间内，马修经历了有史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天，小丑最后的笑容浮现在脑海里，被这疯子盯上之后恐怕难得安生日子。要是今后的每一天他都得随时准备承受像今天一样的疯狂——马修长叹了一口气，他就必须做好万全准备，起码要有基础的保命能力……
想到这里，他猛地睁开眼。对啊，超能力金手指什么的不是穿越必备吗？再不济也得有个系统吧，自己怎么到现在都没见着影儿呢？难道是，有什么特殊的开启方法？
马修再次闭上眼睛，模仿着记忆中看过的穿越小说主角那样集中精力，在心里默默呼唤系统，但整个房间仍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可能是身体太虚弱了吧。他在心里安慰自己道，毕竟那些穿越系统都是需要能量的吧？马修勉强压住失望的情绪和大喊大叫的冲动，扭头瞥见床头放着两本杂志。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想太多也没用，目前他最紧要的是先把身体养好，不然只能成为任人宰割的牺牲品。
这样想着，他拿起一本杂志打算转移一下注意力，可就在他翻开第一页时，整本书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跟杂志大小差不多的长方形洞口，边缘像是硬生生从空气中切割出来的，还泛着绿色幽光，里面却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马修惊讶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洞口，刚刚失落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就说嘛，怎么可能运气这么差，连穿越都没有点儿作弊系统。可是就在他喜滋滋地伸手往里掏的时候，手指接触到物体的一瞬间，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他不甘心地继续扒拉了两下，却似乎只是更加应证了他的猜想，最后，他干脆把脸紧贴在洞口上，之前的黑暗消散，剩下的只有一本又一本的漫画书。
每本的书脊上都写着蝙蝠侠。
不对啊，不对不对，金手指系统不一般都是什么很厉害的技能吗？难道说这些漫画书是预言书？这么想着，他随手掏了一本出来，《蝙蝠侠：致命玩笑》，再掏一本，《蝙蝠侠黑暗骑士：归来》，继续掏，是一整套死亡金属系列。
马修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把掏出来的书全扔了回去，不断地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不应该啊，难道说他现在就处在其中一本的故事里，但在印象中他也没记得有小丑找会计这么一出，难道是漫画里一笔带过自己没注意吗？
“不是喔。”
“谁？！”
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同时给他吓了一激灵，手背上的针头都差点被带出来。马修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可病房里除了他之外甚至没有另一个病号，这个时间也不可能是医生护士，难不成是有人藏在床底下了？这声音也听不出是男是女，像是用极其慵懒的语气说话但声线却是人工智能合成的。
就在马修准备探出身子去看看床底是不是有人的时候，那个声音再度响起。
“别看了，那儿没人。”
那声音顿了顿，接着添上一句。
“不用找了，我就在你的脑子里。”
“在……我的脑子里？”马修皱起眉，转动眼珠往上看去，“呃，所以你是我的系统？”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可以这样想，但我必须要纠正你。首先，我不是你的；其次，我比系统那玩意儿强多了；最后，我不会给你额外的帮助。”
听着脑海里的声音彻底浇灭了他靠金手指保命的希望，马修气不打一处来，语气也烦躁起来，“那你还能有什么用？”
“我能给你三次‘守护天使’的效果。”
“呃……什么？”
“笨，英雄联盟没玩过？就是给你三次抵挡致命攻击的机会。”
哥谭也有英雄联盟？马修愣了一下，但总归是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说白了就是能复活三次，这么一想还算实用。
“以及你的随身空间。”那声音继续道，“你应该发现了，那里面全是蝙蝠侠的漫画书，实际上它也只能装蝙蝠侠的漫画书，就算你把书全拿出来扔了，第二天它们又会回到这个空间里。”
闻言，马修对这个鸡肋的随身空间已经嫌弃到无以复加了，无奈吐槽了一句，“有什么用吗？”
“这是需要你自行探索的部分，我才不告诉你。不过，有一本漫画比较特别。”
话音刚落，马修就看到那一堆漫画书里，唯独有一本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他伸手拿起，摊开，里面是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内容。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对方抢先一步开口，“这是一本崭新的未完成的书，最终将由你的故事来填满。”
“我的……故事？”
“嗯，你的故事。”
马修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被打断了。
“今后的时间里，我会以一个小布娃娃的形式陪伴你，但除非到了紧要关头，我的本体一般不会现身……”
“那三次机会要怎么触发？”
马修见缝插针地塞上这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声音停顿了一下，倒是没有不满。
“很简单，只要撕掉布娃娃的脑袋就行。不用担心，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它会长回去的。”
“好吧。”他对这个听起来略显残忍的方式微微皱眉，但他也无权决定什么。对方似乎也有意结束这场对话，脑海内恢复安静，好像那声音已经离开了。
“等一下。”马修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对着空气继续道，“既然你说你不是系统，那我该叫你什么名字？”
话音落地，房间内一片寂静，沉默许久，就在他以为自己的问题说晚了的时候，那声音突然回应了。
“你没必要在意这些。”
随声音一同出现的还有不知何时躺在掌心的一个小小的人形布娃娃，穿着普通的亮色连衣裙，头发是缝在脑袋上的黑布片，外加两只豆豆眼，简朴得如同小孩子在手工课上的作品。
行吧。马修看着手里的布娃娃，心中的石头终于往下落了几分，起码现在他不是孤独一人了。时钟的指针滴答作响，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钟，是时候该睡觉了。思绪随着这样的认知立刻下沉，梦境占得主场，只不过就在他快要睡着的前一刻，病房的门“咔吧”一声被推开了。
这么晚了，是谁？
马修揉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护士打扮的人正朝自己走来。他觉得有些奇怪，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着那人一步一步靠近，紧接着，俯身靠近他。
那是一张惨白的脸，被红色狠厉划开一半的脸，绿色头发从护士帽底下伸出来，弯曲着垂在额前，双眼一如初次见面时那样紧紧盯住他……是小丑。
此时此刻，马修已经被恐惧震慑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而小丑只是自顾自地拿起一支充满液体的针管，针头朝上缓缓推动，排出多余的气泡，接着，他的视线就黏了上来。
“兰登，我的好朋友，看你现在这样子真是可怜，可怜到我觉得非得给你打一针强心剂才能开始谈论咱们之间的事情。”
说着，小丑伸手捏住马修的左手，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五根手指捏碎揉到一起，虽然他真正要做的事情也好不到哪儿去。马修眼看着针头扎入自己的皮肤，巨大的恐惧令他当场昏厥，意识消散之前，小丑的声音依旧回荡在耳边。
“睡吧、睡吧。明天将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