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凌晨听到了鞭炮的声音,我想大概是有人去世了。果然,没多久队长就在村上群里说某某老人已去世,请大家多去帮帮忙之类的话。

    死亡,如影随形。我没有见过,只旁观过几场。

    第一次是奶奶去世,那个时候我六岁,对死亡还没有概念。我只知道奶奶去了医院,很久没有回来。

    在某天夜里,我起来上厕所。门口有人在交谈,已忘了是大伯还是父亲,只模糊听见提到了奶奶。

    第二日,我是被二姐叫醒的。她戴着白色的孝布,眼睛红红得。我懵懵懂懂只听见外面很热闹,有很多人在说话。

    二姐用湿巾将就给我擦了脸,也给我头上戴了一块孝布。她拉着我说大人们现在顾不到我,让我跟她一起。

    我跟着她,走到灵堂前跪着。那个时候才意识到,我的奶奶没有了。道士在堂前吹唢呐念经唱哀乐,我跪在破烂衣服上后知后觉地哭。

    奶奶对我是很好的,虽然他们都说她不好,但我不能这样说。因为我算是既得利益者。

    奶奶对大伯母和我妈都不好,她是个刻薄的人。对于大姐二姐而言,她也不是个好奶奶,因为她从来对她们不管不管。甚至在二姐出生时,想要将她送走。

    可是她对我很好,我爸妈不会给我零花钱,但我又想吃零食。每天下午放学回家,奶奶做好了蛋炒饭在门槛上坐着等我。我吃完饭,她就给我五角一块,让我拿去买东西。

    听说奶奶临死前,给了妈妈一袋钱,里面都是五角一块,她说是给我买零食的钱。

    我很遗憾,没能见上她最后一面。出殡前,会揭棺绕周,我太小了踮起脚也看不到她的样子。

    去年爷爷去世后,大伯拿出了奶奶的身份证。十几年过去了,她和我印象里的一点也不一样。

    第二次是外公去世,在那一年的春节,医生就已断言,他活不了多久了。

    我见到他时,他躺在床上,已不大能说话了,东西也只能吃流食。吃饭时,由一张被子裹着,抬到饭桌前,却什么也吃不进去。那个一米八几的老汉,骨瘦如柴。

    我离开外婆家时,外公还勉强活着。听说他的死讯,是我高考前一个月。我得到消息的时候,外公已经下葬很久了。

    我爸瞒下了消息,怕影响我高考成绩。我妈偷偷告诉了我。那个晚上我在寝室里蒙着被子哭了很久,我使劲捂住自己,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时至今日,室友也不知道我曾在某一个晚上崩溃过。

    第三次,是爷爷的离去。

    对于爷爷的去世,家里人早有准备。因为之前他就因病住了很久的院,甚至一度在icu躺了近一周。

    五一时,家人几乎都回了家,只除了小姨,买的票很晚没来得及赶回来。

    我回家后,第一时间被带去看他。他躺在床上,已经不清醒了。大部分时间都闭着眼睛,偶尔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一下我,然后叫我的名字。

    他撑着一口气,想见见小姨。但小姨还要一天才能回来,于是小姨在视频里哭着让身形和她最相似的二姐站在爷爷床头,让大姨给爷爷说她回来了。

    那个凌晨,爷爷就去世了。

    我在家里,第二天一早才知道消息。我到时,爷爷已经入棺了,和奶奶一样的流程。只是这一次不是白孝布,而是黑色的袖套。

    揭棺时,我没敢去看。小时候想看,但够不着。如今能看到了,却怕了。

    爷爷和奶奶葬在一起,在我家的茶田里。

    很奇怪,我没有为爷爷哭过。我的眼泪为很多事物流过,唯独没有流给爷爷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已经开始觉得死亡是人生常态了,毕竟一个人总要经历几场死亡,最后也总会亲身赴死。

    死亡和出生都是无法避免的,但一个人无法决定出生,却能决定死亡。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好好活着。

    如果死亡真要来,就让它来吧,我从不怕它。

    (写时窗外也在下雨,间或有雷声。最近山洪多发,大家注意安全。

    家附近某个地方,总是被淹,上次洪水还灌到了屋内。水退时我出门补给,一路全是红泥。那一次水气停了三天多才来,希望这次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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