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五月中旬,莺飞燕舞的季节,燕子和喜鹊在院子里叫个不停。
黄昏的阳光下,将军府主院寝殿窗户关的严严实实,拉着厚厚的帘子,透不进任何的光。
昏暗的房间内,苏绽无力的坐在床边,看着勉强睡着的李成瑾:“我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十几年,自小学医,自认医术无人能出其右,可是我真的好害怕救不了你。”
她在穿越到这个未知的世界的时候选择坦然面对,在最亲的师傅离世的时候都能坦然接受。
可是她现在突然感觉害怕,那种黯然无助吞掉她所有的勇气。
这时候灵州送来信,锦绣生了个女儿,六斤多一点,母女平安。信中说小孩子长的很漂亮,白白嫩嫩的,现在已经满月了,他们还孩子取了小名叫妮妮。
他们说本来想把虎子送到夫子那启蒙,但是还是觉得太早,现在隐娘一边照顾锦绣母女,一边给虎子教三字经,他们的生活都很好,就是想苏绽和水仙。
苏绽拿着信,沉默良久,久违的轻松,迎来新生命的喜悦,对当下的无助,都让她茫然。
她收起情绪,又让水仙准备了一堆布匹、药材,又给虎子和妮妮一人做了一个羊脂玉的项圈,找人送到灵州。
她合衣躺着,整夜整夜不敢睡,夜里每隔一个时辰起来给李成瑾喂高汤。
每日早上起来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嘴角上起了好几个泡,但是她不让别人劝,也不让别人值夜,坚持自己照顾李成瑾。
李成瑾已经昏迷了三日。
除了每日早上喂药,滴水未进,她不能再等了!
她叫来莫叔和水仙几个,将李成瑾架坐在木板上,一下给他喂了三粒药,又将满屋子点上灯。
只见李成瑾垂着头,毫无生气。
她将除夕的遇刺遭遇形容给莫叔,让莫叔将全身力气集中到掌上,模仿除夕夜刺客,运用内力,拍向李成瑾。
李成瑾后背受了一掌,身体还是毫无知觉。
大家正在紧张的凝神等待。
只一瞬间,他眼睛猛然睁开,犹如劈开竹木,身体向前吐出了两口黑血,又迅速昏厥。
苏绽看到血泊中一只白色的虫子蠕动,有小拇指这么大,喜出望外,立刻叫莫叔和楚随掰开李成瑾的口给他灌药,将剩下的药物尽数吐出。
一帮人轻手轻脚将人放到床上,她拿出李成瑾吃的情花草药瓶,对着蛊虫,虫子闻到后,仿佛熟悉这个味道,缓缓爬到那个瓶子里。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苏绽才后知后觉又累又热,一屋子的人看着他们俩,她浑身不得劲。
她所幸让大家回去,又命人将窗帘拉开,打开窗户通风透气,坐在床边等着李成瑾醒来。
过了一个多时辰李成瑾才悠悠转醒,由于身体虚弱他还不能动弹,只能慢慢的把手从薄被中拿出,苏绽看到后迅速握住了他的手:
“放心吧,蛊虫已经排除了。你别说话,只管休息。”
李成瑾听话的闭眼休息,没一会莫叔和楚随来了,李成瑾也醒了,水仙立马端来温着的红枣莲子山药粥给他。
苏绽接过来小心翼翼喂李成瑾,莫叔坐在旁边,楚随在一边犹如透明人,被水仙拉出去了,就这样小小一碗粥李成瑾吃了将近半个时辰,苏绽又让他喝了几口水,李成瑾又接着睡着了。
此时已到午后,阳光暖暖的照进来,整个屋子明亮,莫叔沉默了很久,苏绽也不出声打扰他,直到他提出告辞。
苏绽不放心莫叔,让邱原陪着他在王府休息会儿再回去。
下午她让楚随看着李成瑾,自己又和水仙准备人参养荣汤。将人参、白术,茯苓、当归、白芍、熟地等药材小火慢炖。等到端着汤从厨房回来李成瑾还未醒,没一会儿莫叔也来了。
楚随:“王爷睡得挺好的,并未呻吟,呼吸也很顺畅。”
苏绽上前把脉,看着李成瑾确实好些了。这时黄昏的阳光照下来,让苏绽的脸罩上一层金黄色,虽然衣服皱巴巴,发型也乱了,侧面看着,更加柔和。
她握着李成瑾的手,仿佛感受到了苏绽的温度,李成瑾睁开眼,虽然消瘦,但是双眼明亮。
他先是看了苏绽一眼,又看到莫叔在旁,嘴角带着笑意,让苏绽放心不少。
她扶起李成瑾,让他坐起来,一口一口吹气让喂他喝汤,将一碗汤喝完。
说着又让厨房准备一些珍珠汤,李成瑾身体弱应该少吃多餐,睡前再吃点。
李成瑾吃完气色恢复了一些,不大会儿又睡着了。
苏绽看莫叔脸上有倦色,让管家亲自提了夜宵送莫叔回去,看着他吃完宵夜再回来。
等一切妥当后苏绽后知后觉发现脖子胳膊又酸又累,身上还臭烘烘的,这些天不眠不休身上都馊了,她让人抬来热水洗漱了一番。
洗漱出来后叫醒李成瑾俩人吃了些珍珠汤。
李成瑾看到苏绽长发披着,整个人瘦了一圈,虽然强撑着说话,双眼掩饰不住的疲惫,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颊。
怕打扰李成瑾苏绽依旧睡在榻上,今晚几乎头碰枕头就睡着了,李成瑾听着她轻柔的呼吸,乌黑的夜里,嘴角忍不住弯起来。
第二天李成瑾气色好了点,苏绽指挥着把家里的床重新铺了一遍,地又重新擦拭了一遍,屋里开窗通风。
莫叔来看他,李成瑾已经能坐起。
李成瑾想洗头,苏绽本不同意,可是看着他殷切的目光,不好拒绝,在小凳子上放上木盆,装满温水,轻轻打湿头发,帮他按摩头皮,用皂角洗掉污垢,洗了两遍后帮他包起来,带他去屋檐下晒太阳,再慢慢把长发梳通晾干。
这么细细养了半个多月,李成瑾明显恢复了不少。
已进入六月,即将入伏。
苏绽给李成瑾制定了锻炼的计划,每日双手举重,还自创了瑜伽动作,亲自教他让他伸展,又安排少吃多餐,让他补充身体。
这时洛都传来太子被废的消息,因为兹事体大,还没有发布皇榜告知天下。
说是端午节皇后设宴期间,宫女撞到大腹便便的太子妃,太子妃摔倒,塞着的棉花的枕头当场掉出来。
洛都有头有脸的夫人都在场,顿时把大家惊得如鹌鹑一样。
当众事发,连皇帝和皇后也来不及反映,直接扯下皇后的遮羞布,没有给她藏着掖着的机会,也打乱了皇帝对未来的所有期盼。
顺祐帝大发雷霆,将皇后禁足,太子妃更是赐了一杯毒酒,娘家人以教女不严为由发配泰州做苦役,平时柔弱不堪的太子妃说是一言不合就喝了毒酒。
皇帝下令逐个严审太子宫中奴仆,得知是皇后的主意,还说出长公主即将分娩,皇后要把孩子抱过来,鱼目混珠。
皇帝气的晕过去,夺去了皇后管理后宫的权利,让高贵妃和殷贵妃共同执掌凤印。
两位贵妃难得同气连枝,一改之前的冷漠,铁腕手段管理后宫。
两位贵妃的共同点是都没儿子傍身,没有夫君的宠爱,她们也不把帝王的宠爱放在心上。
一则她们这么大岁数了,再有宠爱也很难有孩子。二则二人常年被冷落独守冰冷的宫殿,正所谓无欲则刚,难得没什么私心,把后宫治理的妥妥当当。
果然没过多久,大夏各个地方都收到消息太子被废,改封为豫王,幽禁在宗正院,没有旨意不得探视。
长公主收到消息惊吓导致难产,孩子也没能保住,长公主虽没有丧命,但是被皇帝下令逐出皇室,永世不得再进宫,子女不得受封任何爵位。
稚子无辜,苏绽问太子的小郡主如何了?皇帝念小郡主年幼,让殷贵妃抚养。
殷贵妃以为皇家祈福为由,自愿带她去守皇陵十年,其实是小公主受到惊吓,神志不清,贵妃怕在宫中不利于孩子的休养,所以索性搬去皇陵,远离是非。
殷贵妃离开后,太后也一改不问世事的样子,时常把妃嫔叫到宫中训诫。
皇帝下令让淑妃也协助高贵妃协理后宫。
经此一事,皇帝所有指望落空,元气大伤。他不顾身体在病床上把儿子们叫过来一个个敲打,说晋王当时痛哭流涕,齐王也是羞愧难当。
皇帝养了三个月才好转,自此严令不让成年皇子进宫,又各自给他们一些差事让他们忙活,什么都自己一把抓。
苏绽让人送了一些药方给皇帝,让太医院的太医熬给皇帝,皇帝收到后很高兴,据说吃了几天身上好了不少。
由于大夏的风波,越王原定的婚期改到明年开春,再过完年再启程去越地。
现在皇帝成年的六个儿子,其实就剩晋王和齐王两位皇子,剩下的废的废,残的残,失去资格的失去资格。
好在皇帝虽然年纪大了,身体恢复的却很快,病好后更是注重锻炼,每日有时间都练剑,饮食更是严格按照营养搭配,加上太后出面,前朝后宫也消停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