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几个月,洛都的前尘往事于他们就像上辈子似的。
除夕夜时候,苏绽也想过太子妃有暴露的可能,只是没想到被揭露的方式这么出乎意料,结局这么悲惨。
太子虽知道这么做的风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何况已经箭在弦上。
“策马渡悬崖,弯弓射胡月”,只是皇后那么霸道的一个人,怎么能接受权柄下移,万一蒙混过关,太子、皇后、太子妃都能翻身,而且皇位也会变成囊中之物。
她的壮志和野心最终败露,也让自己的儿子、媳妇、外孙万劫不复。
苏绽没表现出多大八卦热情,她在那次与太子妃短暂的接触中就已经看到了她的选择,无论有意还是无心,她的命运终将不能平凡。
李成瑾则是出奇的平静,太子虽然软弱没有主意,皇后更是以中宫嫡出身份给他耳提命面,不让他怎么亲近几个兄弟,但好歹是亲兄弟,炸然听到他的结局,还是不免黯然神伤。
按照苏绽看的古装剧,通常这样情况下,李成瑾都会推波助澜,报母亲枉死之仇,可是他却没有。看来即使生在帝王家,他却没有继承帝王家的谋略和狠毒。
正在这时豫州韩家有人来拜见李成瑾。
豫州韩家是庄嫔的娘家人。
来的是正是庄嫔的亲弟弟韩轩。
青年一身墨绿色锦服,毕恭毕敬拜见他们两口子,虽无官位身份,但为人沉稳。
称此行目的除了游历到西疆,顺便看望他们两口子。
他们一起吃了晚膳,吃饭的时候韩轩,提到七皇子。
大体意思是七皇子渐渐大了,从三岁开始启蒙,快十年了,教他的太傅都说他资质平平,皇帝也不抱多大希望。
当下洛都空气不好,庄嫔娘娘想让他来军中历练。
这话说的就很艺术,首先是娘娘想让他来,而非皇帝。
可能皇帝都不知道这个事。
说什么洛都空气不好,分明是几家斗法,怕洛都太乱,想让儿子避开。想必庄嫔很早就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地位不高,又没有私下接触李成瑾的机会,话一直没递上。
顺祐帝是大夏第二个皇帝,太祖皇帝的时候刚刚立国,制度还没有健全,还没提出没有封地这个概念。
太祖晚年子嗣凋零,只剩皇帝、毫无威胁的韩王和年幼的中山王,就没人说就藩的事。
顺祐帝经过大风大浪,虽然提出来了也制定了藩王的规矩,却一直没有实施。
这些亲王都待在洛都,只有燕王在苦寒之地,秦王在西疆,还有越王即将要成亲远赴东南。
李成启要真想避开洛都最合适的、相对安全,又能学到本事的除了北境,只有的西疆了。
北境由护国公把持,晋王妃又霸道,怎么可能会让自己外租庇佑七皇子。
苏绽想起庄嫔为人低调,知书达理,纵然不是最受宠的,但看着就是通透的人,这些年不争不抢,默默充当着皇帝的解语花,没成想儿子却是那样的平庸。
在除夕夜见的时候也是乖巧无比的,便有些不忍心。
但是现在他们泥菩萨过河,怎么好让孩子来这提心吊胆。
况且李成瑾的状态正在恢复,这时候节外生枝,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合适。
最后李成瑾以“恐照顾不周”为由拒绝了,但是苏绽还是让韩轩转达庄嫔娘娘“且更从容等待”。
韩轩面上波澜不惊,可见是个有城府的人,若只论印象,他们两口子对韩轩都挺好的,不嚣张、不拘谨、不奉承。
送走了人,两口子闲聊,苏绽问道:“你当时为什么来军中,是因为镇国将军?”
“是我不顾母妃的反对,执意要来,先求了外公。
外公常常见不到我,加上我跟他说在朝中更是容易成为眼中钉。我又去求父皇,父皇觉得在军中历练很不错就同意了。”
“当时只有你去了军中?”
“当时父皇也想让四弟去,可是他身体不好,良妃娘娘也常年卧病。”
“想必你就是那个时候中的蛊。”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母妃深谋远虑。可是那时候我一心想多出去闯荡,不愿每日在宫里,一年最多去一次皇家围场,猎一猎那些圈在里面的兔子。”
“那燕王呢?”
“二哥从小有眼疾,不能看强光和远处的东西,御医们也束手无策。”
因为我来西疆母妃很生气,二哥也觉得我冲动不思后果,可是他还是跟我保证会照顾好母妃。”
“燕王很了解你。”
“只有二哥知道,我其实不喜欢读书写字,更喜欢舞刀弄枪。现在看来,我们三兄弟再难见到,熟不是因为那时候我那时候太过于任性恣意,锋芒毕露。”
苏绽叹了口气,给他倒了杯水,坐到他旁边:“文慧公主夫妻和睦,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蜀地蒸蒸日上,她现在很幸福。
至于燕王,他在东北无拘无束,跟王妃琴瑟和鸣,每日策马滑雪,不知比在朝堂上要好多少。
虽然你们没有在一起,可是他们都过上了远离是非的生活,这难道还不好吗?你没有错,错的是你们生在帝王家。”
李成瑾需要一个缓冲,他现在身体渐渐好起来,想的东西就比较多,只要洛都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像开启了他痛苦的开关,他内疚自责后悔,或许唯有时间可以减轻他心底的悔恨。
苏绽不是为了安慰李成瑾才这么说,而是真心认为燕王与公主都过得很不错。
虽然几个人远在千里,可是都过得很幸福。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皇帝去世了他们还是要分别去封地生活的,只是一切太突然,他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灾难犹如晴天霹雳,家人四分五散,心里难以接受。
韩轩回去后他们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苏绽又整日泡在药房,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李成瑾的金针在身体内已经有七年,乍一拔出,不但要把淤积的毒血同时排除,还要保证不能失血过多。
苏绽看着即将盛夏,日子一天比一天炎热,李成瑾的身体也慢慢恢复。
苏绽特意找了全城最有名的铁匠,将磁性大的玄铁片打造成李成瑾的腿部形状,像是磁铁做的盔甲,半个月后送来。
李成瑾对外宣布病情复发,闭门修养,想上门探望者被一一拒绝。
有一日,军中三大将领之一的云德将军在府外吵吵闹闹,尽管管家亲自出面,再三拒绝,却根本拦不住硬闯的人。
街上人员议论纷纷,管家大汗淋漓来找苏绽,李成瑾听到了也是冷哼一声,来探虚实的,不看一眼不会走。
苏绽给李成瑾嘴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等脸上恢复血色,换了身衣服。
楚随推着李成瑾在王府出现在门口,语气犀利训斥他不懂规矩,大庭广众如此给一个可以当父亲的将领这样的脸色,可见李成瑾敲打之心,最后云德将军只能悻悻的离开,之后各怀心思的人都歇了不少。
苏绽也知道李成瑾回来这么久,依旧闭门不出,外界各种猜测。
今日这么一闹,她也知道军中恐怕也不怎么消停,她得尽快给他祛毒,让他好起来,堵住外面那些人乌七八糟的心思。
朝廷的工匠按时去了楚地,受到了楚地的最高礼遇。
南宫璞在楚地紧锣密鼓的修堤筑坝,预防洪水,今年的雨水更胜,才四月楚地就一直下雨,工匠也没办法干活,连荒漠的西北就下了几场春雨,南方的乌云惨淡,在荒凉的西北春雨贵如油,百姓欢天喜地。
好不容熬过了春雨,开始浩浩荡荡开工,没想到汉江上源,有人发现了瘟疫。
南宫璞想到苏绽,特意派人求助,苏绽见到楚地使者已经过了将近一个月。
他们发现的早,当地并没有隐瞒,又把得病的人集中看管起来,控制了病源,可是随着天气原来越热,还是有更多的人染了病,腹泻呕吐不止,一些老者小孩已经丧命,试了好几次药都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苏绽通过跟来的医者详细打听,研究了一夜,写了两种方子,又细细把说了使用方法,使者第二日边派人快马加鞭把药方送到地方。
瘟疫一般都是细菌感染,水源受到了污染,不能让百姓喝生水,不能吃生凉的食物,把死者集中遗物用品不留集中烧掉,接触过的人都看管到一起,在河流源头上洒上药粉。
她一一罗列,详细指出可能存在的漏洞。
六月下旬收到南宫璞的信楚地病情已经完全转好的消息。
南宫璞说要给苏绽塑像建庙,供奉香火,又送了几车重礼,说一辈子都记得他的恩情。
现在楚地堤坝也在紧锣密鼓的修整,估计等到明年雨季前有望把堤坝修好,大夏的工匠可以回来,楚地又学习了方法,往后自己巩固修筑即可。
这无疑是巨大的好消息,南宫璞送的礼物多为特产,虽不说多么名贵,但都行西北不见的稀罕物,一桶武昌鱼,还有新鲜的橙子,涂了蜡可以保存,还有茶叶,还有黄酒等,知道她爱酿酒送了一车糯米。
还有一些天然孔雀石,摆在家里或者打成首饰,格外靓丽。
还有一箱金子,金灿灿的,苏绽开心的摸来摸去。回送了一箱子延年益寿的药丸给老楚王和一些自己研究出来的菜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