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怡突然愣了一下,看向扶筝:“竹音……我是不是听错了?”
扶筝眼中闪过一抹错愕,反应过来后避开了姜怡的视线,像是恍惚地眨眼睛,过了一会才缓缓说:“我不知道。”
姜怡看见她两眼无神的样子心里突然有点难受,只好不知所措地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扶筝摇摇头,牵起被子躺下,闭上眼睛:“睡会就好了 。”
“……”姜怡也躺下来,侧头看着扶筝皱眉的脸。
夜深沉得似乎永远也不会消散,隔壁的哭声还在继续,吵闹的声音不断传来。
不知何处,空灵的笛声飞扬,时而欢喜,时而凄凉。欢喜时如情投意合的新人共拜天地,凄凉时又像心中满是不舍的离人独自哭诉。
寒风猛厉地刮着老树,叶子被挤压地互相摩擦,沙沙作响。
“雨!下雨了!”有个老人突然喊道,他颤颤巍巍地赶到窗边,把老旧的木窗打开,把头探出去,努力抬头看向夜空,雨点落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那张沧桑的脸好像被雨滋润,舒展开来了,他喜极而泣声音混在狂风暴雨中,低沉的嗓音爆发出欢喜的吼声。
接着一家一家的大门和窗户被打开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全都冲出来站在街上兴奋地接受雨神的赐福。
月下村的一片荒区,青衣女子站在一座古典老宅的屋檐上,白皙的手指抚着玉笛,一个人吹奏着。
那个无人光顾的老宅贴好了红窗纸,正红色的灯笼在风中晃着。
最后回望这个地方,青衣女子笑了笑,她发上系着的白色丝带已经被雨浸透,而身上却没沾上一滴雨水。
她轻轻解开丝带,握在手中,垂眸看了会,
松开手,丝带就飘落在黑暗中。
她永远地走了,沾了雨的丝带丢在了不知道的角落。
外面的人在笑着庆祝,客栈里的痴情男子哭得昏天黑地。
辗转难眠的姜怡想,这夜,似乎注定不能安宁。
扶筝回想着刚刚和那个人的交谈。
她忘不掉,不想忘掉,关于姬清荨的一切,哪怕过去的记忆早已模糊不清,只留下了当时的感受。
她能做的,现在只能做的事,只有反反复复地体会刚刚的梦境,感受它如何悄无声息地占据她的大脑。
她还能感受到旁边姜怡传来的体温,但现实拉不住她。
自己往下沉,是有东西拉着她往下沉,是自己愿意往下沉,哪怕就这么一秒,钻心蚀骨的痛。饮鸩止渴,心甘情愿。
溺水的感觉,又来了。
黎明破晓的时候,雨已经小了下来。
扶筝和姜怡出了屋,在掌柜那点了一盘瓜子和两碗炸酱面。
店里聚了许多游手好闲的人,讨论昨天的事。
“那王公子的情人真在这死的啊?”一个男人半身撑在桌上,问小二。
小二点点头,看了眼四周,压低声装模作样地说:“那王公子可不让人乱打听。”
那一桌的男人们都笑了,一个本来在磕瓜子,浑身黑黝黝的男人朝小二的脸扔了一粒瓜子,吊儿郎当地说:“哥几个就随便问问,又不做什么,他王公子还管得到?”
又一小个子男人囔囔道:“管他什么狗屁公子,还管起老子来了!”
小二立马讨好地朝那两位笑:“二位爷,息息怒。”
姜怡偷偷看热闹,扶筝一言不发,默默吃着面。
“好吃吗?”扶筝突然问姜怡。
“啊?”姜怡正看得起劲,看着扶筝没有表情的脸,不敢看热闹了,扒拉两口面,“好吃好吃,下次还来这吃吧。”
“吃慢点。”扶筝说,“吃完了走吧。”
“嗯?”
正在埋头吃面的姜怡抬头看向扶筝,快速嚼完这一口面的姜怡,不解地问:“为什么啊?这么突然。”
扶筝看着姜怡:“我要去找东西,人,或者事,我就得出去,到别的,更远的地方。”
默了一会又说:“你可以留在这。我把钱都交给你,你自己去谋个差事,活下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