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人遗子,金满赢。我教子,唯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太好了,哥,《三字经》你已经学完了,之后,你要多加复习。对了,几位大人有没有说之后用哪本教材教你?”余婷激动地拉住了陈满的手。
“教材?教材是什么?”陈满一脸茫然地看着余婷,脱口说道。
“教材,教材就是他们教你识字的这本书。比方说之前就是教你认《三字经》上的字。看,这本《三字经》就是教材。”余婷轻轻摇了摇手上的《三字经》。
“哦,原来教材是这个意思。不过他们都没有说,这段时间大家实在太忙了,这会儿也顾不上我。不过不用担心,我会再自己重新复习一遍《三字经》的。”
“嗯,如果哥不反对,要不,我俩一起学习《唐诗》吧!”
“好啊!可是到现在为止,我从来就没有接触过《唐诗》,怕是不行!”想到这里,陈满摇起了头,满脸的拒绝。
“咚咚咚!”
“谁啊!”陈满转头向门外看去,只见暗夜里站着一位男子。待目光缕清后,才发现来人正是评事陈志勇。
“哦!是陈大人啊!你怎么来徐府了?”
“陈满,大人找你,快走!”
看见陈志勇的余婷微微向他欠身。“陈大人,有礼!哥,你快跟陈大人去吧!这些东西我来收拾。”
“哦!”
语后,俩人快步走向了徐少恒的书房。
房间里灯火通明,一身披斗篷的男子矗立在徐少恒面前。
陈满一进门,就感到了一种奇怪的氛围,他悄悄凑过头,“陈大人,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这位是户部检校崔鹏,也是右侍郎宋哲的下属,他此次来,是想告诉我们一些关于宋大人的事情。”徐少恒说道。
“哦!哦!”陈满和陈志勇安排好崔鹏后,也顺便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崔检校,宋大人真是在准备进行改革吗?他打算向什么地方举这把刀?”崔鹏才坐下,徐少恒就直接问道。
“回徐大人,宋大人的确打算向上递交大明税费改革的奏章。”
“税费改革?”徐少恒一惊,鼻翼稍稍微缩,之后便看向了崔鹏,“这一改革必定会碰触到很多人的利益,但应该不至于会有人会为此而起杀心啊!尤其是什么都还没有提出来。”徐少恒转头看向了陈志勇和陈满,“你们有看到这些奏章吗?”
“没有,自从昨天听到宋大人准备改革后,我们就连夜翻阅了宋大人的所有文档,户部和家里都找了,但就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改革的只字片语。”陈志勇答道。
“别说你们了,我也没有见过这封奏章。我之所以知道宋大人正在准备上疏税费改革。是因为三个多月前的一天,由于工作太晚,我和大人吃饭闲聊时听他说的。我估计你们嘴里所说的大家也只是听闻而已,但应该都没有真眼看过这些改革内容。”
“既然大家,包括你在内都没有看过内容,你怎么就能确定宋大人真在做这件事呢?”
“因为宋大人言出必行,我敢肯定他绝对是已经准备好这封奏章了,只是因为他的突然离世,没人知道奏章在什么地方。”
“你的意思是有人为了一次还未成型的改革就杀人?”
崔鹏摇了摇头。“如果真和这次的事有关,我认为应该不是因为税费改革,而是一封匿名举报信!”
“什么?”徐少恒甚是惊讶,并脱口道。
“1个月前,我去打酒的路上,看见了喝醉的宋大人,他在迷迷糊糊中,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我也不知道自己听得是否真切,但大概意思是,在他准备这次税费改革的资料时,意外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上面有很多当朝大官舞弊的证据,他很苦恼,也很害怕。所以税费改革的奏章就一直压在手里,不敢递上去。”
“这才说得通,为什么就没有人见过这封奏章。陈志勇,你们明天再去好好找找这封奏章。”
“是,大人!崔检校请继续。”
“其实,朝堂上有好些人真的很嫉妒宋大人,因为他真是有才华,虽然出仕的方法有点让人诟病,但和他相处以后,必定会被他的学识和能力所折服。”
“我听唐大人他们说,朝堂上的大官都很看不起宋大人。”陈满说道。
“哎!他们还不是嫉妒,要么自己老了,要么自己的二代又不成气候。况且他们这些身在高位的人,又有几个是凭真才实学到那个位置的!”
“崔检校,宋大人在朝堂上就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了吗?除了你们之外。”
“是啊!徐大人不问,我都忘了,工部左侍郎魏雄和我们大人关系很好,不过他上个月就过世了!”
“什么?过世了!怎么会?”徐少恒不可置信地看着崔鹏。“意外还是被杀?”
“是病死的。”崔鹏答道。
“病死的!”陈志勇重复道。
“准确来说是客死异乡。”崔鹏再次答道。
一书房的三人神态惊惧,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难道魏雄,不是魏大人的死也与此有牵连?”陈满难以置信的看了看徐少恒。
而此时的徐少恒则左手扶腮,右手的食指轻轻敲打在了案牍上。
“之前,我倒也没有这样想过。”崔鹏眉头慢慢紧在了一起,但之后他又缓缓摇了摇头,应该是否认了这种想法。
“崔检校,魏大人的死有问题吗?据你所知他是患了什么突发疾病?”徐少恒问道。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病死的啊!就在两个月前,也就是魏大人过完生辰后的没几天,他和兵部的官员在朝堂上,为了一些事情,闹得鸡犬飞天,最后居然在圣上眼前直接动起手来。我听我家大人说,其实双方都有错,主要当时大家又在气头上,所以场面有点混乱。但谁知兵部这位官员在朝中有人。当天下午,天都没有黑完全,魏大人就接到了调去四川的调令。接到圣旨的瞬间,他就气急攻心直接昏死当场。谁知不到1个月后,他就在前去四川上任的路上病重身亡了。”
“他是带病上路的吗?”
“是的,原本圣旨是让他即刻起行,不得耽误片刻,但遇到这样的突发情况后,上面又特别开恩,特许他多在京城休养5天。”
“这样说来,他的死应该和宋哲没有什么联系嘛!”陈满说道。
“这可不好说。”陈志勇摇着头,一脸纠结地看着崔鹏。
“原来我也不觉得,可现在想来,如果我们宋大人,曾把接到匿名信的事告诉魏大人,凭他那个莽夫劲儿,会不会把事情挑的更大?但,如果是这样的话,先出事的应该是我们大人才对!”
“你们不要胡乱猜测,现在不是还没有找到税费改革的奏章和所谓的举报信吗?崔检校,对于魏大人的离世,宋大人有没有说什么?”徐少恒问道。
“没有,至少在我面前没有说过。虽然他很伤心,但也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毕竟魏大人之前的行为,如果过多抱怨,难保不会引起某些人的非议,最终导致自己引火上身。”崔鹏叹了口气。
“魏大人的家人,对他的死没有异议吗?”陈志勇问道。
“没有,人走了,之后就扶棺回京葬了!听说葬礼也办得极其简单!对了,魏夫人也回京城了,好像办完魏大人的葬礼后就直接去京郊的某座庵堂静修了。如果能找到她,可以直接询问关于魏大人逝世的一些细节,她可是一直在魏大人身边。”
“是啊!在这里猜测半天不如直接去问当事人。明天让朱辉他们去魏府一趟,打听一下魏夫人的所在,看看她究竟是在哪座庵堂!”
“大人,不用朱大人他们去了,明天我去。”
徐少恒点了点头。“好!陈满,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陈满看看徐少恒,又看看崔鹏,结结巴巴地说道“其实,其实,我还有点想不通的事情想问崔大人!”
崔鹏望向了陈满,有点不知所措。“你想问什么?问吧!”
“崔大人,你就那么肯定你家大人有写过这封改革奏章,接到这份匿名信?”
崔鹏先是一愣,继而答道:“哎!真不知道,宋大人最后是把它们销毁了,还是藏在了什么地方!”他缓缓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长衫,慢慢说道:“我朝自建立以来,一直沿用的都是起源于唐朝的两税法,此税法指的是以原有的地税和户税为主,统一各项税收而制定的新税法,政府分别在一年的夏秋两季征收。唐朝后期由于战争频繁,导致国家财政困难;而土地兼并十分严重也引起了各地流民四起;社会矛盾尖锐等种种问题的急剧爆发,使得国家不得不推行在当时能适应国家发展的新税法,适逢时机两税法孕育而生。而纵观现在,我朝民丰物富,自给自足根本不是什么问题,再加上现在的商业活动发展迅猛,人口更是乘倍式增长,可相比之下国家的财政收入却少的可怜,如此下去,必定会为我朝以后的发展埋下严重的隐患。所以……我朝的税法一定要改,要与现时的国家发展匹配才行。”
在场的三人,徐少恒连连点头,陈志勇也是抿着嘴以示赞同,而只有肚子里没有什么墨水的陈满一脸茫然,完全是一眼望得到的尽头。
“这些是我听宋大人说的,虽然不是原话,但以我的理解大致如此,当然,我说的只是鹦鹉学舌,必定没有大人的铿锵有力。但,宋大人的改革之心是无比坚定的。各位大人,每每夜深人静时,我都能看见宋大人的烛台一直亮着。所以我也是无比坚定地相信宋大人一定写了这封奏章,也必定接到了这封匿名信。不然,他不可能醉于闹市。”崔鹏停下来,又看向了三人。见三人依旧没有说话后,他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莫非各位大人同样是嫌弃我们宋大人的出生?果然,人终究是要看门第,看出生的,至于才华、真才实学,在世人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怪不得常听老人们说无权无势,再努力也是无用的。既然是这样,各位大人权当我今夜就没有来过。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说完后,崔鹏袖子一甩,脸露愠色地转身朝门外走去。
陈满刚想去拉愤而离去的崔鹏,徐少恒却示意陈志勇把他拦了下来。
等崔鹏走后,徐少恒才出声说道:“崔检校说的有一定道理,但他的某些定论又过于牵强。不过这封匿名信的出现实在是太可疑了,但现在什么线索都没有,很难深挖!”
“大人,为什么会有人把这封匿名信交给宋大人呢?”陈满问道。
“因为税法改革会涉及到很多人的私产,而这些私产的很大一部分可能又是不能见光的。对于这封匿名信,在我看来:要么,是作为举报所用的:要么,就是用来警告宋哲宋大人的。”
“哦,这样看来刚才的崔检校只看到了第一层,而没有了解到第二层意思嘛!”
“你才知道啊!所以大人才让我拦你的。”
“哦!原来如此。”看着眼前的二人,陈满顿感自己的无知和无力,原来自己不仅仅是初入官场的愚笨,而是天生就没有这根筋!
“你们明日把今日的事告诉他们几个,让他们查案时小心、谨慎。除了我们大理寺外,镇抚司应该也在调查此案!”
“什么!镇抚司!”陈满再次惊讶地看着徐少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