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伊一直觉得自己算是早熟的类型。

    在幼儿园其他小孩还在哇哇哭泣的时候，她就已经能够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后坐在墙角安静地看着他们哭了。

    或者说她总是游离在现状之外，对一切都感到迟钝。

    ……所以连她自己为她刚刚所做的事情感到意外。

    佐伊沉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莱斯文会不会大发怒火将自己扔下车。

    不，她不会。

    几乎是这个念头刚刚浮现在脑海里，她就自己否定了自己。

    然后她听见了莱斯文温和的笑声，“如果你愿意的话。”

    佐伊茫然地抬起头，对上莱斯文的视线。

    “我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莱斯文耸耸肩，有几分幽默的语气，“毕竟你知道，我是一个上了年龄的女人。”

    “不，您很有魅力，”佐伊几乎是想都没想地说出口。

    莱斯文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一下，之前的距离感顿时烟消云散，“那你能告诉我你刚刚在想什么吗？”

    “……什么？”

    “就是你刚才亲过我后走神的时候。”

    佐伊犹豫了一会，说出了实话，“……我在想您会不会把我扔下车，但又觉得您不会这么做。”

    “哦？为什么？”莱斯文有些好奇。

    “……因为感觉您不像那些人。”

    “你遇到过很多，那些人吗？”

    佐伊嗯了一声。

    莱斯文突然伸出手，温柔地将托住佐伊的脸，让她对上自己的眼睛，“为什么说话的时候不看着我？”

    “……习惯了，”佐伊快速地看了一眼莱斯文又很快移开视线，开始观察车上的内饰，比如地毯之类的，然后得出结论，这真是一辆没什么装饰的车。

    ＊

    很快，车驶进一个庄园，停在别墅的门口。

    “请进吧，”莱斯文好笑地看着慢了半拍跟在她身后、看起像是随时准备跑走的佐伊。

    有点像被捏着后颈拎回来的野猫。

    “因为不知道你的住处，就暂时先回了我和雷欧斯的住处，”莱斯文让佐伊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让管家取来医药箱，示意佐伊伸出手腕。

    佐伊按照莱斯文的示意伸出手腕，看到手腕上的伤痕，才意识到莱斯文想要做什么。

    莱斯文在棉签上沾了红药水，按在佐伊手腕上被手铐磨出来的伤口上，看到佐伊微微瑟缩了一下，便安慰她，“别怕。”

    同时，问道，“你多大了？”

    “20。”

    莱斯文静谧地注视着她，“骗人，我看过你的资料，你才17。”

    “那您还问我做什么？”

    莱斯文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可以直接称呼我为莱斯文。”

    “……莱斯文女士，”佐伊沉默了一会还是喊了一声。

    莱斯文其实之前已经简单调查过佐伊，但还是问道，“你的父母呢？”

    “去世了，”佐伊平静地说。

    “你有住的地方吗？”莱斯文注意到佐的手腕上除了被手铐磨伤的地方之外，还有一些纵横交错的伤痕，但是她并没有多问。

    “……”佐伊摇了摇头。

    莱斯文往她的手腕上缠好绷带，将医药箱恢复原样，“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暂时住在这里。”

    “您之前提过的相处，要到什么时候？”佐伊将手收进袖子里。

    莱斯文收敛了微笑，注视着佐伊的眼睛，是幽深的苍绿色，“……请等到一周后雷欧斯的葬礼结束吧，他也会希望你能参加。”

    “……好的，我明白了，”佐伊沉默了一会，“……十分抱歉。”

    佐伊感到莱斯文揉了揉她的头，“这是勒朗的选择，能够在□□的时候死去也是一种浪漫吧……在这件事上，你也是受害者。”

    ＊

    在管家的带领下，佐伊住进了客房。

    莱斯文的房间似乎离她的房间不远，只不过她似乎很忙，去书房处理事情了。

    佐伊躺在客房的床上，盯着雕刻了精美浮雕的天花板，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从铁窗泪的剧本突然变成了奇怪的剧本。

    ……但无论怎么样，只要等到一周结束后，一切应该就可以恢复原样了吧。

    她只需要按照雷欧斯女士要求的，之前和雷欧斯先生相处的模式和她相处就可以了。

    一夜无梦。

    佐伊本来以为自己会难以入睡，但是她很快就睡着了，直到清晨的阳光从露台照射进来，她才慢慢醒过来。

    简单地冲澡洗漱后，佐伊离开了房间，下了楼梯，看见透过窗户的晨光中，莱斯文正坐在餐厅的座位上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餐。

    “早上好，”莱斯文注意到她下楼，将手中的报纸放回一边的托盘，朝她微笑了一下。

    “早上好，雷欧斯女士，”佐伊扫了一眼，发现那份报纸似乎上面写的似乎是德语，看起来不像本国报纸，似乎写了一些经济有关的内容。

    ……太、太高级了。

    她依稀记得在财经类的访谈节目上看见过雷欧斯先生，说是房地产大亨、知名的金融投资者、集团下有著名的汽车制造公司，旗下产业还涉及传媒、科技之类的领域什么的。

    复杂的让她听完就忘的差不忘了。

    当时她还很震惊地想，为什么这样的人会用约炮软件……

    所以，雷欧斯女士是做什么的呢？佐伊有些好奇地猜测起来。

    “你和勒朗，你们之前的早晨是怎么度过的？”莱斯文唤回走神的佐伊。

    佐伊回过神，回答道，“我们很少过夜，所以只有偶尔才会早上见面。”

    “那，在那些偶尔的早上你们会做什么？”莱斯文问。

    “……”佐伊没有说话。

    要按照之前和雷欧斯先生相处的模式相处……她这么想着，走到莱斯文身边，然后低下头，轻轻用嘴唇贴了贴莱斯文的脸颊，轻声说，“早上好，雷欧斯女士。”

    这个一触即分的吻让莱斯文稍微愣了一下。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其他人这么亲近了，即使是她自己的孩子。

    自从他们长大以后有了各自的生活，组建了家庭之后……已经很久没有人对她做过这样表示亲昵的举动了。

    但是她意外地并不讨厌。

    晨风中混杂着鲜花、柑橘和葡萄藤的气味，女孩的嘴唇很柔软，有些凉，带着洗漱用品的清新的味道。

    “……雷欧斯女士？”

    莱斯文回过神，看着有些不安的佐伊——明明昨天她在车上直接啃上来的时候可没有这样的表情，不由有些好笑，“嗯，吃早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