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的好日子没持续多久。
袁湘湘承认,在荣府做少奶奶的这段时间里,绝对是她人生中最舒服的时光,虽然她每天都会遭受到丫鬟暗戳戳的嫌弃,但相比在女子大院那段时期,这种程度对于袁湘湘来说简直轻如牛毛。
袁湘湘嫁进了荣府后,荣府的没落趋势虽消停了一阵子,但很快又开始下滑了,娇气的荣夫人不能再随心所欲地购买她的首饰,相反还要倒卖几件,她在荣府的日子愈发不舒心,最近又有一批北方的塔菲石运来拍卖了,但荣夫人看了看她的积蓄,实在是拿不出手。
那是一个有着金色暖阳的午后,袁湘湘一如往常地在院子里打理她的花花草草,荣夫人怒气冲冲地在后院散步。
“真的是烦死了,那个所谓的媳妇也没给我们家冲喜啊,现在荣哥给我的钱越来越少了,到时候我都不敢去参加拍卖会了,要是我一颗塔菲石都没拍下的话,我的姐妹又要怎么看我!”
荣夫人身侧的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的拍着马屁:“诶呀,夫人,荣老爷最近只是忙着外地做生意而已,寄回来的钱当然不敢多,万一路上招贼了怎么办,夫人可以忍一忍,到时候等姥爷回来了,咱们可以在拍别的宝石啊。”
荣夫人不出声了,她也明白丫鬟们的话只是哄着她而已,自己的丈夫失势,自己不过是拖油瓶罢了,还愿意锦衣玉食地供着她已经很有人情了。
她瘪着嘴,漫步在青石板的路上,刚好路过袁湘湘的院前。
在一棵树下,袁湘湘细致地浇着最近新长的花,她脸上的神情是那样恬静,那样安然,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夫家面临着什么严峻局面。
荣夫人被她的气定神闲刺伤了心——她凭什么不慌不忙,长得这么丑还可以每天享受着少奶奶的权利?
一个恶毒的想法逐渐在荣夫人心中成形。
她没有打招呼,自顾自的抬脚就踏进了袁湘湘的院子。
“湘湘。”荣夫人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
袁湘湘只是抬眼看了一眼来人是她,马上按照从小学习的女德,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荣夫人。”
“诶——”荣夫人连忙扶住她,但看到她那张脸时,还是没忍住,匆匆放下了她的手,像是怕粘上什么脏东西一样。
袁湘湘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荣夫人趁机用帕子捂住嘴,乐呵呵地笑道:“诶呀,湘湘啊,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啊,最近我们家的经济状况越来越不景气了啊。”
袁湘湘当然知道,她最近的伙食克扣的厉害,虽然她一直知道底下的丫鬟会暗度陈仓,但能过上这么平和,还温饱的日子,她已经很知足了。
但荣夫人既然来跟她提到这档子事,她几乎立马就明白了荣夫人的用意,她乖巧地回答:“需要我做什么吗?夫人。”
荣夫人一看这东西这么懂人情世故,不由笑地更开怀了,她说:“害,也没什么事,就是现在经济紧张,我又忙着管钱没空出去工作,所以啊,我想叫你,也出去打打工,挣一点钱,补贴补贴家用,好不好呀?”
袁湘湘看了看她通身价值不菲的首饰,不着痕迹地笑了笑。
“当然可以了,夫人。”袁湘湘低着头回道。
荣夫人一看事情这么简单就成了,她喜笑颜开,以至于忘记嫌弃袁湘湘,拍了拍她的肩膀。
“到时候我会叫顶轿子载你去的,你一切听从安排就行了。”
“知道了。”
此时袁湘湘还不知道,摆在她面前的,是多么大的一个噩梦。
大概过了两三天,一顶轿子停在了袁湘湘的院子前,旁边还跟了一个嬷嬷,一上来就热情的给袁湘湘打扮。
屈居在袁湘湘身体里的祝瑶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袁湘湘却是像一只毫无生气的人偶,任人摆布一通然后送上了轿子,轿子里摆着散发着温香的香炉,把整顶轿子烘得暖洋洋的。
一上轿子,袁湘湘呆坐了一会,就抵挡不住困意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袁湘湘的眼前只有一片红色,耳旁窸窸窣窣地响着谈话声。
“真的是荣家少奶奶?”
“千真万确,你尽管用,还是个处女呢。”
“那说好,先交定金,等怀孕生完孩子后,我在付剩下的钱。”
“行行行,那说好了,这段时间我们家少奶奶就先归你了,你可以使唤她干活或者干什么都行,但你要承担伙食费的啊。”
“欸呀……成。”
什么意思?一阵密密麻麻的寒意爬上袁湘湘的脊柱。
祝瑶更是毛骨悚然,不会是她想的那样吧?把自己的老婆典当给别的男人生孩子,生完才允许回家?
……典婚?
袁湘湘根本想不懂这发生了什么,她动了动身体,发觉自己被五花大绑着,不知道躺在什么东西上,好像是……床?
“那我先走了,您慢慢享用啊”
“行。”
一阵开关门的声音。
然后她感觉有一个带有温度的身体慢慢地靠近自己,房间里传来拉链拖拉的声音。
袁湘湘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要搞清楚现在的情况。
直到一只粗糙的大手,从她的衣襟处伸了进去。
袁湘湘瞳孔一震,剧烈地扭动身体反抗起来——
“……滚开!滚开!你谁啊?”
极具侵略性的雄性荷尔蒙慢慢压近了袁湘湘,男人直接跨坐在袁湘湘的身上,单手
钳住袁湘湘的手,逼近她说:“我是谁?我是买你的男人,现在你应该叫我老公。”
什么?这件事情超出了袁湘湘的认知范围。
但感受到男人温热的呼吸拍打在她脸前盖着的红布上,她的本能还是让她忍不住快点逃离。
她又剧烈地挣扎起来,嘴里大喊着:“我不知道!我是少奶奶!你这样是犯法的……”
“犯法?”男人好像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我钱都交了犯了哪门子的法?”
袁湘湘不管,她继续挣扎着,试图摆脱身上的绳索。
男人却没有耐心跟她玩了,他一下子压下来,左手抓着袁湘湘的双腕,右手掀开了袁湘湘脸上的红布。
……
袁湘湘对视上了一张穷凶恶极的脸。
男人的表情怔忡,过了一会后,他气急败坏地甩开袁湘湘的手,骂道:“真是**大爷的,怎么荣家媳妇是这种丑货。”
说完就骂骂咧咧地提上裤子,出门找那个媒介说理去了。
袁湘湘被他重重一摔,脑袋磕到了硬硬的床板上,愣住了。
所以……她刚才,是因为长得太丑,连男人都不想上她吗?
她躺在并不舒适的硬板床上,生前对于她容貌偏见的欺凌片段一帧一帧地袭来——
“哈哈哈丑八怪,长得这么丑怎么有勇气活下去的啊……”
“喔噻,仙女下凡,请问是脸先着地的吗?”
“湘湘啊,长得丑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不对了吧……”
“袁湘湘!你长得丑嫁不出去本来就很闹心了,你还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陪伴了她二十多年的噩梦似乎又卷土归来,这次带给她的创伤是空前巨大的,她的脑海里不断闪现着生前的走马灯。
骂她的,羞辱她的,嘲笑她的。
她好像每一次做出努力,都像是一次次可笑的无用功。
她觉得她的心几乎要死了。
她静静地躺在硬板床上,一动不动,流下了她人生中最后一滴眼泪。
次日,荣府的仆人们在后山发现了袁湘湘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