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年只在黄猿的办公室呆了半天。一来是生活确实不方便,二来是目前身份敏感,万一被谁撞见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贺年找了波鲁萨利诺要了一套海兵服,混进军舰的伤兵房了,反正脸上缠着绷带,没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喂,你小子咋伤脸上了?破相了啊。”一个拄着拐棍的海兵问她。
绷带缠了满脸,不太方便说话,贺年就笑,笑得唯一露在外面的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
“你懂什么,脸上的伤疤是男人的勋章!”另一个吊着胳膊的海兵踹了瘸子海兵一脚。
瘸子海兵顿时向前扑到,多亏了贺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才没有摔倒。
“你小子找抽啊?等我好了,看我不干死你!”
“好啊,等我手好了,奉陪到底!”
贺年站在一旁,心情久违地一片轻松。
“喂,臭瘸子,下个轮休日回家探亲吗?”
“不了吧,我现在这样,回去只会徒增家人的担忧。”
听到这,贺年插了一句:“你老家哪的?”
拄拐的海兵嘿嘿一笑,抬手指向窗口:“不远,就那座小岛,看到了吗?”
循着他的目光,贺年看到座只有个小点的海岛。
吊着手的海兵用另一只手钩住拄拐海兵的脖子:“你是不知道,他就是个地主家的傻儿子,明明家里条件挺好的,非得出来当海兵。”
“你懂什么!这叫梦想!你不也是为了大海和平加入海军的么!”拄拐海兵不满。
忽有海风灌进舱内,吹起贺年半长的发,她抬手捉住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小兄弟,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吊着手的海兵有些一言难尽地看向贺年。
“?”贺年投去疑惑的目光。
“你不会是个女的吧?”
“嗯?”贺年刻意压低了嗓音。
“那撩头发的手法,跟我对象一模一样,哈哈哈哈哈!”
听到这,贺年也是没忍住笑起来,结果牵动脸上的伤口又搞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突然,她表情一变,猛地看向窗外。
“怎么了吗?”
迟疑一瞬,贺年摇摇头:“没什么,看错了,我去趟厕所。”
走出伤兵房,贺年的眼神陡然阴沉下去。
她“看”到了海贼入侵,没错,就是不远处的那座岛,拄拐海兵的家乡。
脚下发动“剃”,她一个闪身出现在黄猿办公室。
波鲁萨利诺靠在椅背里,正悠哉游哉地剪指甲:“哟,又回来了耶?”
“波鲁叔,你看到了吧?”贺年开门见山。
“看到什么?”波鲁萨利诺头也不抬。
“海贼。”
“波鲁叔,你不下令么?”
“下令?卡尔王国有自己的守备军,足够应付海贼了。”
贺年顿时有些焦急:“不,波鲁叔,我看到了,战斗并不顺利,伤亡并不算轻。”
“又是见闻色?”波鲁萨利诺终于抬起头:“真实可怕的能力啊。”
他起身,在贺年身前的站定,三米的身高投下阴影,将贺年裹得严严实实。
“贺年,卡尔王国在既定航线之外,我没有接到任何支援的命令。”
茶色的眼镜遮住波鲁萨利诺的眼睛,贺年看不清他的表情。
“波鲁叔,依照你的能力,我想1分钟内便足够解决战斗……”
“贺年,”波鲁萨莉诺打断她,语气平淡:“海军大将擅离职守的后果,你想过吗?”
贺年怔愣一瞬。她终于看到了波鲁萨利诺墨镜后的脸——面无表情。
她恍然意识到,海军是个制度严格的暴力团体,不是什么自由随意的散漫组织。
这件事,没得谈。
沉默了会,贺年转身:“如果海军大将不方便的话,那我去总没问题吧。我不算军舰的在编人员,我的行动是自由的。”
“你给我站住!”波鲁萨利诺的声音陡然下沉,一把扣住贺年的肩膀。
贺年岿然不动:“波鲁叔,我要去。”
为了自己所坚守的一点东西,也为了那个海兵,她必须要去。
“你是嫌自己惹出来的乱子不够大吗?”波鲁萨利诺将贺年的身体扳过来:“还是说你觉得萨卡斯基给你擦屁股很轻松?”
他皱着眉:“贺年,不要意气用事。卡尔王国的伤亡会在可控范围内,这在大海上很常见。”
“常见?士兵的死亡,百姓的死亡,你们管这些叫正常?”贺年挣开波鲁萨利诺的桎梏。
波鲁萨利诺皱眉更深:“贺年,我希望你能站在萨卡斯基的角度考虑一下,他保你,但了相当大的风险,无论是上次的炮轰避难船还是这次的刺杀天龙人。”
贺年垂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半晌后,她重新抬头,盯着波鲁萨利诺的眼睛:“如果我的行为给爸爸带来了困扰,那让他把我交出去吧。”
“有些事,总得有人做,我不可能在你们身后藏一辈子。”
坦白讲,她真的累了,她也不确定自己能够走到哪一步,但她还是想竭尽所能地去搏一搏。倘若她这点星星之火能燃起这片荒原的话,倒也无憾。
“贺年,”波鲁萨利诺的指尖跳跃出闪光:“你离不开军舰。”
“波鲁叔,你阻止不了我自杀。”贺年声音平静:“用武装色硬化血管并阻碍血液运输对我来说很容易。”
她承认自己卑鄙,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胁亲近之人。可笑的是,这一招也只会威胁到对她最好的人。
波鲁萨利诺的的额头跳出青筋,手中光芒大亮。
贺年屏住呼吸。
两秒后,终是波鲁萨利诺摆摆手,长叹一声:“我会放慢航速,务必两天内归舰,第三天军舰登陆马林梵多。”
贺年点点头,闪身离开办公室。
看了眼小岛的方向,波鲁萨利诺扶额苦笑:“这性子,简直比萨卡斯基还要固执,难办耶。”
贺年这一路十分顺利,那伙海贼不强,以她的实力收起起来绰绰有余。谢绝卡尔王国的盛情款待后,她甚至抽空去集市上转了一圈,买了个兔子面具才返回军舰。
至于抵达马林梵多后,她十分自觉地回到了曾经住过的宅子,等待萨卡斯基的下一步动作。
望着满院盛放的风雨兰,贺年不可置信地顿住脚步。她本以为,自她离开后,这些花便会枯萎的。
熟练地从地毯下找出钥匙,推开门,一团灰尘扑面而来,呛得她咳了好几声。
这屋子许久没住人了……那些花?
答案呼之欲出。
简单打扫,贺年给自己倒了杯水,坐在餐桌前静静等待那个人的到来。
等待的时间有些长,不知不觉间,她睡了过去,又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开门的动静。
她扭过头,正好看到萨卡斯基跨进房门。高大的海军大将披着雪白正义大衣,帽檐压得很低,向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