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那多谢二当家提醒了。”何知逢双手抱拳,便与此擦身而过向着朱春房门走去,开了房门,朱春正对着一幅画像发着呆,见了何知逢便将画像卷了起来。
何知逢向那扫了一眼,隐约能看见是个人像,便收回了视线,朱春一副假意样,最近他喜上了笑,常是笑眯眯的一副长辈模样,似乎乐于扮演起了角色来。
朱春先引了话题,又谈起了那位姑娘,问他喜不喜欢这份礼,又感叹着可惜。眯着眼睛打量何知逢的神色,一副没表情的冷淡样。
何知逢不想与他言语,尽管他有意的挑动着自己心头的火气,他老子可真是无聊尽了,活的年纪大了,便寻起了乐子来。没关系,他需要足够的耐心等着,指甲摁破了皮肉,垂着眼睛。
朱春瞧他这模样笑的更深了,手指对着他指了指,似恍然大悟般叫道:“怪不得啊,哈…原来在这呢!”不言而喻。
朱春走到他身旁,又不轻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颇为惋惜。
“可惜,我更喜欢你之前的模样,那孩子很像你不是?”
何知逢抬眼看他,朱春移开眼去,他眼神带着些嘲弄:“所以你要把那孩子当儿子养?”
朱春神色带了些惊奇,很快便静了下来,哈哈的笑了出来,打在肩膀上的力度是更大了,或许他也没注意到就是了。
“怎么会呢,我朱春就你一个亲儿子。”
……亲儿子啊,哦,他身上还有着朱春的血。…何知逢觉得有些好笑,朱春也是怕的,他是信那些鬼神的,他怕报复。不然也不会让肉先给自己了。
何知逢不信,朱春说着些客套话,草草寒暄了几句便不了了之。
朱春是从没耐性的,只是想着刺他几句,他这几日无趣极了,他讨厌这些人表面上的乖巧,想逼迫着让人撕破脸皮,生之反抗,再踩入泥潭之中。反正、自己有着神的庇护。
再谈着话题就引向了官府的身上了。
大概朝廷新任命到这一个运粮官,听闻曾是江湖上侠客,也通晓神功,而这次便以珠宝为饵要引朱春上钩,朱春嗤笑人不知好歹,但明目张胆的挑衅自己是要打回去的。
何知逢这次可真得到了重用了,朱春让他领着一群土匪去打,他看不出自己心里的反叛么?还是不屑于他了。
不过那是几日后的事了。
何知逢走出了房门,走着那条小道没着几步,拐角便碰上了二当家,仍是一把扇子掩着面,眉眼间带着笑意。
“留步啊,少当家。”他向前了一步,又堵了路。
何知逢挑眉看他,道:“你这次还有什么事?”
人扇动着扇子带着缕清风,何知逢不明白秋天为何还要扇着扇子……
二当家不急不慢的望了望四周,慢悠悠道:“去我那坐坐?”
“不去。”何知逢抬步便走,二当家抓住了他,手施了些力,他眼仍是眯着,声音低了低:
“赏个面子吧,算在下请你去了,这可不是说事的地方。”
何知逢咬了咬牙,他莫名的烦这厮,总对上他有种莫名的不适感,明二当家杀得人比朱春还多,偏就这副温雅模样。
终是应下,又打不过他,二当家终于松了他,又拿着手帕擦了擦手…颇为嫌弃模样。
来到人的住处,跟他所刻意表现的一般,屋子里装饰素雅,书架子上有着书卷摆放,而书下又掩着金银…
何知逢扫了一眼去,二当家将门合上,才发觉屋内光线不好,瞬间暗了些。于是二当家取了根蜡烛点上。红蜡烛火微动了动,蜡油点在桌上,这下固牢实了
“请坐,可别站着。”人笑眯眯指了指椅子,然后坐到对面的木椅上,何知逢坐下,手里从未离开过剑柄处就是了。
二当家刻意摆出的那副和善模样散去,他未像朱春那般扯出一堆家常旧事,用他那话说。
“少当家,这旧有什么好叙的地方?”
也就只能想起那小孩可怜的淋着雨,好不容易找到了些用处,差些滚落下去了。
二当家及时拉住了他。可他什么都不懂的,两个人身上是同样的血腥味,自己是因为拖的尸体,他呢?
人只当吓着他了,将脸上的疤掩了掩,可见小孩垂眸抓着一片破布也没看他,反应过来有些烦躁的啧了一声。
剩下的相处全当是兽的教化。
……
步入正题吧,二当家正了色,但“长生肉”三字刚吐出嘴,一股子杀意便漫来,可还未见剑影一闪,剑鞘便合上了,何知逢没动。静静垂下了眼。
何知逢吐出一口气来,撇过头去:“我不知道,你何必问我。”
“你撇开眼了,少当家。”二当家摇摇头,淡淡道:“别这么大敌意么,说不定你我是一个阵营呢?”
“我嘛,二当家早是坐腻了,且看我这本事,何必要一直困在他人手下?”他倒是笑的随意,手上沾了些水在桌上画着。
“你不觉得…东山那头野猪就凭着神鬼这般的东西庇护,而如此嚣张,他配么?总有点人要给他点惩治嘛,我们是人又不是鬼。”
何知逢扫了他一眼,淡淡道:“所以你要替天行恶?”
“哎,在下有这本事么?”
“没有。”刚说出的一瞬何知逢便截上了,许是觉得什么,又垂下眼睛“他死不了的。”
“因为长生肉……”三当家又道,扇子不断敲打着自己的手心。何知逢皱着眉,他讨厌人说这个称呼。
何知逢深吸一口气,语气平稳下来:“你打算何时动手?”
“等运粮官来吧。等他来后的三日后。”
……
也就这么、在乱七八糟的地方谈了个大计划,何知逢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想的,谈着谈着就被绕进了圈,忽悠了七七八八,也没有信任的基础…
但那时候满脑子便是这个了。也未考虑过后事,也怪当时脑子太简单。他就想着,活着的目的就是杀了朱春,反正自己死不了。便跟野狗般撕咬发疯也没什么关系。
或许本来就是个疯子,有段时间、但现在呢?朱春有法子让他生不如死,何知逢费尽心思算计了四年,自己就是鱼饵。虽然差些败了,也多亏那朝廷的运粮官了。
……那月亮总是离得很远,天上的云如浓重的黑烟,惨淡,他伸手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