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医院总是阴森森的，住院大楼如同虫族啃噬剩下的白色骨架，总让我想起某些恐怖电影里的画面。
穿过影影绰绰的花园，快步上楼来到熟悉的病房前，我仔细做好全身消毒，戴上口罩，推开了门。
“嗨嗨~！老婆们久等了，我来晚啦~”
“嘘，语欣姐，莉莉睡着了。”
七七的提示让我当即噤了声。她靠坐在床头，可爱地把食指比在唇前，莉莉则伏在床边，枕在她腿边挂着耳机安然而眠。
“哎呀，我没影响到你们亲热吧？”我捂着嘴小声笑道。
“如果你没有来晚的话，很可能就影响到了。”
若在旁人听来，一定会觉得她的话很不客气，但我了解七七，她只是直率地说明了事实，没有责怪我的意思。
“最近都在忙广播剧的工作吗？”
“嗯，一起合作的朋友对剧本有些不满意，所以加班改了一版。”
我故作轻松地回答。不过，当我把买来的水果和夜宵放在桌子上、重新转向她时，才发现她一直静静地望着我，让我有些不自在。
“七七……怎么了？”
“没什么，辛苦了。”
“我还好啦，倒是你，好不容易画完了所有的图，太辛苦啦，明天转病房后一定要好好养病哦。”
“嗯，我一定会的。”她歪着头，如往日般明媚地笑笑。
“说起来，语欣姐，其实我在写作方面没有什么经验，我写的白色恋人的故事只是大纲，而且大部分剧情都没有固定下来，之后可能要麻烦你帮助我了。”
“这是应该的啦！我也就写作和厨艺有点经验了，等你养好了病，我们直接把莉莉撇开，甜甜蜜蜜彻夜长谈。”
“哈哈，那可不行，这笨蛋会两头吃醋的。”
“哎，你就宠她吧，如果我是你，我才不会这么依着她嘞。”
“不，你也会的。”七七微笑着看向身旁熟睡的莉莉，轻轻抚顺耳畔的几缕乱发，沉默了一会儿，似自言自语般说道，“语欣姐，就当随便聊聊天吧，如果从零开始创作一个百合言情故事，你会怎么构思呢？”
她突然提的问题可不像是随便聊聊，不过我也没必要多想。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先从人物出发，确定人设、人物关系、人物动机，然后再让她们发生故事，这就产生了剧情。”
“那么就最简单的故事来说，一般需要哪些人物？”
“我想想……最简单的话，就是性格互补但情感互通的双女主，比如经典的天然X腹黑，像你和莉莉一样咯；以及1-2个配角，比如冒失或靠谱的闺蜜，帮忙从侧面角度打打助攻。”
我好像不自觉地就把我们自己带入了这个回答中。
“嗯，我想也是这样的。”七七重新看向我，“如果把人设再丰富一些呢？比如，若是想让角色显得真实而且有趣，是不是应该在原本的属性之后加上一些其他属性，增加她的复杂性？”
“没错耶！这就是反差感的魅力。”我盈盈笑道，“七七你不是还挺懂的嘛，都不用我教你都能自己总结啦~”
“谢谢。”她弯弯眉眼，又问，“那么，你觉得我们是复杂的人吗？”
“我们？”我眨眨眼，想都没想就答道，“我们三个，好像都不算复杂的人欸，一个天使，一只笨猫，还有胸大无脑的我~”
“不，不是这样的。”她径直否认了我。
“莉莉的确很单纯，但你和我远比我们自己想象中要更复杂。”
我不知如何正面接话，或者说根本不敢正面接话，只能保持着微笑敷衍过去。
“七七，我还以为你是要和我聊小说呢，原来不是，害我白兴奋了一场喏。”
“嗯哼，我们不是约好了等我病好之后再彻夜长谈吗？不过，那时候要带上莉莉一起就是了。”
七七自然地弯着眉眼，紧接着却又说出了我听不懂的话。
“语欣姐，在外人的视角来看，其实我们两个的复杂都是可以用颠覆性来替代形容的，我们都既非天使，也非魔女，我们有绝对真实的感情，也有不可逃避的欲望。”
“我有点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抓住了自己的手腕，微微别过身去，可她并没有放过我。
“你一直以来都爱着莉莉，对吗？”
“……”
“哈，开、开什么玩笑。我要爱她的话，入学的时候我就动手了，哪会引狼入室把你介绍给她认识呀。”
我偷偷瞟了一眼，她的表情和平日一样干净自然，没有任何嘲弄和同情的意味，我知道，她只是单纯地以闺蜜的身份与我真诚地谈心而已。
“语欣姐，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也是你的软弱之处了——很抱歉我现在不得不和你说这些，但莉莉未来的幸福是你我二人都无法单独给予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正视自己的内心，我们都是爱她的人，我们完全可以合作，没必要互相隐瞒什么、甚至心生嫌隙。”
“我……该说什么好呢……”我无奈苦笑道，“该说连我也被你要人命的直球给撩到了吗？我算是彻底明白，莉莉是怎么被你两个月就拿下的了。”
“哈哈，今天是你第二次夸我了，谢谢。不过，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我的直球往往会给人很大的重力感，也只能对你和莉莉用一用了。”
“好了，回到刚才的问题。语欣姐，你一直以来都爱着莉莉，对吗？”
她望向我的眼神是那么单纯真诚，窗外流动的月光映在她的眸中，酝酿成一片平静而温暖的海。
面对最大情敌、最好的闺蜜之一的这种强势的温柔，我的内心挣扎许久，终于是卸下了防备，但我们没有输赢之说，而是如她所言，我们都是爱着莉莉的人，仅此而已。
“是的。”我叹道，“那是大概六年前，从第一次加上好友和她说上话起吧，我第一次品尝到了和她一对一语音聊天时独占她的声音的感觉，之后随着了解得越来越多，就逐渐发展成了暗恋。”
“看来是读心术无法了解到的少女心事呢。”七七俏皮地弯弯眉眼，“不过，很残忍地告诉你，你恐怕还要招供更多，有些猜想我需要确认一下。相应地，我也会告诉你我的全部心思和计划。”
“什么计划？”我问。
“不如让我留点儿悬念吧，这个等会儿再说。”
我差点忘了，她的确不是什么绝对单纯的天使，她很多时候调皮得像个古灵精怪的魔女。
“好吧，你还想知道什么？”
“想确认你的复杂性——你明明爱着她，为什么会允许我从你身边分走了她呢？”
“我……”我沉默了。
“语欣。”她轻轻唤了我的名字，“我们都是敏感的人，我们见面第一天，就觉察出对方喜欢莉莉了，不是吗？那时我本想开诚布公地和你公平竞争的，但我没想到，你直接把莉莉让给了我。”
“哈……哪有什么让不让的，你和她各方各面都更合适，你们活该在一起才是。”
“语欣，你还在逃。”
“……”她的咄咄逼人让我有些恼了。
“我说了，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与软弱之处。“
“从讨好型的性格、故意拌丑角的言行、左右逢源的社交状态等方面看得出来，你一直都是一个极度自卑的人，你总是希望大家能喜欢自己，哪怕会委屈自己。”
“而你从认识莉莉起就是以粉丝的身份自居，开始喜欢她之后，这种身份上的不平等让本就存在的自卑感和不配得感与日俱增，最终，你彻底失去了追求她的勇气。”
“可是命运拉近了你们的距离，‘奔现’后，你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就是借本来就期待的合作拉她加入你的圈子，试图把她打造成属于你自己的配音演员，一起在业界闯出名头。这样，你的自卑感和不配得感才会得到缓解，你才能心安理得地爱她，以及接受她的爱。”
“语欣，我说的对吗？”
她抬起头直视我的眼睛，双手交叠在腿间，尽管是坐姿，却依然给人一种婷婷而立的淑雅。
可结合语境来看，她此时就像是洞悉真相的侦探在羞辱无处可逃的小贼一般，这种高高在上的姿态，换做是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忍不住羞愤地逃走。
只有她。
只有天使一样的她，让我心甘情愿地把自己的软弱与阴暗面曝晒在她明媚的夏色之光下，接受她替主传来的神启。
我深呼了口气，释然地绽出往日里似无心计的笑容。
“是的，七七，如果你没有出现的话，事情也许就会如我所愿般发展咯。”
“但是我出现了，而且表现出和莉莉难以想象的契合。”
“是的！所以七七，你知道我那时候得有多挫败吗？！”我低声诘问道，可我明明是在问自己。
“我……我本来已经开始淡化的自卑再次淹没了我，愈了解你我就愈发地确信，只有你能给莉莉带来真正的幸福，所以我不仅逃了，而且主动成全了你们！”
我抓着自己的胳膊，眼前已经不可抑制地朦胧了，我不知道我的泪水是什么味道的，也许是酸楚与不甘，却也可能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幸福。
“但我、我其实并没有放弃！你们恋爱后，我想到了一个新的办法，那就是把你也一起锁进我的圈子、我的房子，这样你也会永远离不开我，我就能永远以最好的闺蜜的身份待在你们身边，见证并分享你们的幸福，对我来说，这也足够了……”
我情绪失控地捂住了脸，而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抿着唇露出一个心疼的微笑，然后向我伸出了双手。
“语欣，爱你，抱抱。”
我鬼使神差地坐在了病床的另一边，愣愣地与她拥住的那一刻、感受到她天使的心跳的那一刻，我的泪彻底克制不住地再次决堤了。
“语欣，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这么多年的暗恋，这么用心地对莉莉好，真的辛苦你了。”她温柔的地拍着我的背，柔声而坚定地继续说，“不过，正是因为我们都深爱着她，我们都是为了她幸福，所以我们才更应该互通心意，所以我今晚有些话不得不对你说。”
“嗯嗯！”我抹抹眼泪，终于破涕为笑，“毕竟我们不是什么情敌，我们可是最好的情友呀！”
“哈哈，谢谢，你能这么想我真心感到开心。不过总之，很抱歉我出现得并不是时候，破坏了你的设想，但对我来说，我不知道我有几十年、十年还是五年的时间，我等不了，我只能立刻就来。”
“你是指……你的病吗？”我小心地问。
“嗯，还有件事一直没告诉你们——我其实没有考上大学。”
“诶？可我们都去过你住的教师公寓啊，还到过你学校的食堂吃过饭，你不是有校园卡吗？”
“我以前接商稿时结识了一位前辈，她有位朋友在这所学校当辅导员，于是拜托她把本来不能租给校外人员的教师公寓私下租给了我，我的校园卡也是用她的。”
“啊，居然是这样吗……”
我有些理不清状况，只能呆滞地卷着发尾望向她。
“所以语欣，你不用觉得自己的想法有多么心机和不齿，你看，我比你更狠，我特意编造了方便接近莉莉的学生身份，我就是专门为了莉莉而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的。”
她这会儿也在苦笑了，看来，她也和我一样饱受着自我拷问的煎熬。
“那时候我刚养好病，仔仔细细做了检查，确认自己身心健康后，我立刻就通过你的搭桥接近了她。不过，在是否要和她发展成恋人的问题上，我思考了很久，那也是我对我自己的考察。”
“担心自己因为病情而先她而去吗？”
“是的，我纠结于在明知活不长的情况下，还应不应该接近她；我也问自己，能保证自己是一个给她带来快乐的比较完整的人，而非带来伤痛的破碎的人吗？”
她的话让我哑然。我不曾想过看似毫无心计的她会有这样的深远的考量，我似乎明白她用小说人物的复杂性引入话题的目的了。
“看来，你最终都得出了肯定的答案，给了莉莉现在幸福，我衷心为你、也为莉莉感到高兴。”
“不过，语欣。我最终做出决定的原因，是你。”
“我？为什么？”
“如果没有你，我是不会与莉莉发展成恋人的；而有你存在，我便有了应对最坏情况的计划。”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定定地望着我，“换言之，我利用了你。”
“抱歉，我不太明白……什么是最坏的情况？”
“我不幸离世。”
我怔住了，反应过来后连忙陪笑。
“七七你胡说什么呢，你会好好的，别瞎想呀，我们刚才还约好了要一起写完白色恋人的故事呢。”
“不，语欣，我不是因为现在的合并感染而瞎想，这是我和莉莉恋爱之前就考虑好的事情。正如我上面的猜想被你一一印证了一般，我了解你，所以利用了你对莉莉多年未改的真心。”
“当我不幸离开后，莉莉一定会变得前所未有的破碎，也许会疯、也许会做出疯狂举动、也许会像行尸走肉一般活一辈子，活成一座永冻的孤岛，不再能与任何人建立情感上的联系。”
“但还有你，也只有你。”
“只有从与她相遇起就如天使一样的你，能给她破碎的生命带去温暖与幸福。”
“而且，那时候，她也只可能依赖你，只可能爱上你，只可能与你一起相伴余生并且收获幸福了。从这个角度来说，你也是获益者。”
“嗯……不，不！七七！你最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这会儿真有些怒了，却怕惊扰了莉莉，而强自压低声音。
“我才不想获这样的益！我说了，在你出现之后我就打算安安心心守在你们身边见证你们幸福了，你知道我已经下了多大的决心吗？而且，比起这样让莉莉受伤、比起失去你，我能不能和莉莉成为恋人什么的，根本就微不足道！所以啊，你必须给我好好活着！为了莉莉，也为了你自己！”
“呵呵呵。”她突然开心地笑了，“果然。”
“你、你笑什么？”
“为你通过了我刚才的试探而开心呀，为莉莉开心，也为你而开心。”
“啊……”我痴呆了片刻，旋即也开心地笑了，“七七，说到这个程度了你还要试探我，你可真是个魔女！”
“彼此彼此，你也不赖，你这个魔女可是想把我和莉莉一起锁进笼子里当自己的即时产粮工具呢。”
“是是是，那我也为你产点粮，喂你吃点水果吧，先不叫醒这馋猫。”
“好呀~”
不知道为什么，背着莉莉和七七拥有一些小秘密会让我感到兴奋，感觉自己好像真正融入了她们二人之间一般，而不再是我所想象的，像一株观赏植物，静静地陪伴她们一辈子。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的身上，她就像是光与夜的界限，朦胧而不真切。我用牙签将切好的苹果一块块送入她的口中，一边与她随意地聊起了白色恋人的故事。
我突然好后悔为什么不把苹果切得更小一点，这样也许就能延长一些这样的温馨时间了。
这可是、三人份的温馨。
“好了，留一些给她吧。”七七鼓着嘴，摆了摆手。
“嗯，要叫醒她吗？”
“嗯哼，语欣，你就这么害怕我把刚才的话题继续下去吗？”
“呃……”被戳穿心事，我只得干笑了一声。
“就让我任性一次吧，毕竟有人也任性过，任性到为了几万块钱，瞒着我们偷偷把自己的广播剧组都卖了三年，自己都变成了看甲方脸色经常加班的打工人。”
我心中一咯噔，想尝试搪塞过去，却还是放弃了。
“七七，你……你怎么知道的？”
“彦姐告诉我的，她的消息一直很灵通，所以那时候也能轻松查到你的银行卡账号。”
“喏，好吧，你还想说什么？”我问道。
然而，她又沉默了，目光久久地停留在莉莉的侧脸，缱绻而柔和。
“语欣，我一定会积极努力地配合治疗，如果我顺利挺过来了，一切如常，我们还是什么样依然是什么样的，今晚的谈话就当我们姐妹间的秘密。”
“但是。”她停顿了一会儿。
“如果我实在没能挺过来，我要你与自己约定，无论莉莉变得疯了、傻了、病了还是堕落了，你都不能离开她，你都要带着我的那份好好地去爱她，都要尽全力给她带去幸福——你可以做到吗？”
这还需要问吗！
“七七，我一定可以！”
“嗯，我相信你。这个约定终生有效哦，不履行的话，我会来你梦里找你的哦。”
她俏皮地眯着眼的样子实在太可爱，我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
“好呀！你这个大魔女，如果我真的没能履行约定，随时欢迎你的各种诅咒。”
“嗯，那我可得用最恶毒的诅咒招待你，不然我对不起莉莉。”
我刚想问为什么是她、而不是我对不起莉莉，可我突然想起她刚才所说的话——最初，她正是相信我会毫无保留毫无条件地爱着莉莉，所以才有勇气冒着要先离开人世的风险，来和莉莉成为恋人的。
虽然从表面上看她只是把我当成了备选方案，可转念一想，这意味着她从来都真诚地包容着我对莉莉的爱意，她从来都认真地正视着我对莉莉的爱意。
至始至终，她都信任着我，至始至终，她都在意着我。
她从来都没有把我当做情敌，而是当做了喜欢同一名女孩的、可以依靠的最好的姐妹。
“除了这个你与自己的约定，还有我和你的约定。如果我没能挺过来，白色恋人的剧本只能拜托你替我完成了，我们三人的旅行计划也只能拜托你替我和莉莉去完成了。”
“嗯，我答应你。”我认真点点头，“不过这个故事果然对你很重要耶，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关于这个啊。起初我只是想借着莉莉安的眼睛替我去看看世界，后来我想……”她甜甜地笑了起来，“如果这个故事本身也能成为白巧克力，帮助大家用心理解爱、勇敢追逐爱、尽情体验爱，能给更多破碎的人们带来幸福的话，那应该会更有意义一些。”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能学着她之前的样子，露出难看的笑容，笨拙地伸出了双手。
“七七，爱你，抱抱。”
她乖巧地笑着贴了过来，身上的紫薇花香气都被消毒水稀释了无数倍，却一直顽强地没有彻底消散。
我抚摸着她消瘦的背部，难以言说的心疼涌上心头，我很想再用力些抱紧她，好把她锁起来，让她千万千万不要离开我和莉莉，可又生怕一用力就让她本就虚弱的身子彻底碎成了云烟。
我哭了，哭得梨花带雨，结果又是她拍着我的背来哄我了。
“原来语欣也这么喜欢哭鼻子呀？没事的，没事的，我会挺过这关的，然后我们要做一辈子好姐妹。”
“嗯！”
“好了，最后还有一件事。”
“七七你尽管说！说什么本宫都依你！”
“哈哈，那谢娘娘恩宠啦。”她莞尔笑着，缓缓推开了我，从床头的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
“这个文件袋里，有我父母和弟弟签好字的器官捐献同意委托书，捐献人是我，委托人是莉莉，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就帮我将它们交给她吧。”
说这些话时，她的声音很轻，落在空气中引起细微的震动，就好像是那些不停扑向白炽灯的小虫子扇动的翅膀。
“毕竟我现在的心脏也是一位不幸的母亲赠予的，我并谈不上什么伟大，我只是知恩图报罢了。”
我郑重地点点头，把文件袋收好。
她则牵起我的一只手，轻轻放在了莉莉手上，我们三个人的手叠在一起，清凉的夏夜也似乎温暖了起来。
“如果真有那天，莉莉、还有莉莉安，就都拜托你了。”
“嗯！我一定会的。”
……
我不记得那天晚上把莉莉叫醒后，我们三个开心地打趣着什么没油没盐的话题，但我清楚地记得——
那晚的夏季大三角，很明媚。
……
（幕后故事——约定，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