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月胡乱的应了。
卫月恒眉梢便多了几分笑意,他动作不大熟练,却很轻柔,直到后半夜,才把她的头发擦干了大半。
火塘里的火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顾明月的眼皮也一下重过一下。
等到她呼吸均匀,早已经睡熟过去了,他这才欠身轻轻将她抱起来,同她一起睡下。
她这个时候无疑是乖顺的,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指尖,像是想起什么极为开怀的事,笑意更甚。
第二日,顾明月是被食物的香气叫醒的。
院子里,卫月恒只着一身雪白的单衣,胸膛微露,手持银剑,利刃破风的声音并不尖锐,反而有一种水声迸溅的清润。
闻声看来的刹那,卫月恒目光蘧然凌厉骇人,看见她时,才变得柔和,“醒了。”
顾明月的视线扫过他赤裸着的身子,又挪到一边“我去洗漱。”
大清早穿着睡衣在院子里练剑,想来这个时代应当是很宽容的,肯定不是明清时期,他穿的衣服也不是唐宋时的服制,许是还要早一些。
可往前,那些朝代的事她实在是不大了解。
这样想着,顾明月就有些头疼。
鸡汤没有她预料中的那样腥臭,反而很鲜,还有些咸味,“你在哪里弄到了盐?”
卫月恒面不改色“从一个陶罐中找到的。”
顾明月不疑有他,她对这里的东西不熟,听他这样说,只以为是先前的猎户留下来的。
“你的厨艺很好。”
卫月恒便又给她盛了一碗“你喜欢就好。”
顾明月本打算吃完早餐就去把昨天的衣服洗了,大概是昨日夜里睡得不安稳,吃完她就有些犯困。
她便坐在院里晒太阳,想着坐一会儿再去,许是太累,许是太暖和,没过多久,她就觉得昏沉得很。
卫月恒依旧在那舞剑,剑光之间,还有剑身发出的颤音和破空的清泠声。
顾明月再从昏睡中醒过来时,卫月恒换了衣服,正在擦剑。
她觉得再待下去怕是要滚到地上,便扶着木柱子起身往里头去。
偏偏她脚软得厉害,身子朝前了,脚没跟上,失重的刹那,她的心也颤了一下,却并没有滚下去。
而是被他扶住了。
卫月恒扶起她,将她半揽在怀里,声音有些低,“困了?”
顾明月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可能是昨夜吹风了。”
有过前科,她想当然的以为自己又发烧了。
这样说了,她恍惚听到了一声轻笑,却并不真切。
卫月恒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汤泉那里去。
“吹风发热,出汗才能好得快。”
她脑子有些混沌,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领,“我自己泡。”
卫月恒嗯了一声。
她耳边只有草木被拨动的声音,山中极难得这样空寂,这种安静下,他的心跳近在咫尺,震得她眩晕感更强了些。
热气吹过来的时候,她勉力睁开眼,下一刻,就被他放在了池边。
她还没有穿鞋子,赤着脚踩在温热的石头上,说不出的惬意与舒服。
顾明月站定了些,才侧头向他道谢,然后催促他走“多谢你,我自己可以了。”
水雾朦胧,她看不清他的面容神情。
只看见他转身走了。
她脱了衣服,下了池子,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趴在池子边,两颊晕红,沁着些汗,柔弱可怜至极。
卫月恒静静看着,却并不打算过去。
顾明月昏昏沉沉的,半睡半醒间,她觉得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她身子滑下去的前一刻,一只手拉住了她。
男人单膝蹲在池边,眉眼清冷,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样平和的面容下,眼眸中却翻涌着极有侵略性的情绪。
顾明月心头一跳,下意识要挣扎,被他往身前一拉,她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身上。
“你还好吗?”
……
顾明月从梦中惊坐而起,外面正翻涌着阵阵响雷。
她喘的厉害,下意识摸上了自己的嘴,却什么都没有。
顾明月下意识便朝身旁看去。
卫月恒正坐在火塘旁烤着衣物。
是她没来得及洗的衣物。
似是发觉她醒了,卫月恒看过来,面上依旧是温和的笑颜,“好点了吗?”
顾明月下意识别开视线,“好多了。”
卫月恒便起身给她端水,“刚刚有些发热,再睡一觉就好了。”
她下意识往旁边躲了躲。
“多谢。”
她的变化尽数袒露在他面前,卫月恒也并没有挑破。
于是顾明月又回到了之前过度紧绷的日子,夜里睡得极浅,稍有动静,她便会惊醒。
这么熬了五六日,她就有些撑不住了,眼下一片青黑,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
“我想吃鱼汤,你能再去弄些来吗?”
她装作平安无事,卫月恒也愿意顺水推舟,她说了,他便拿着东西走了。
顾明月几乎是等着他消失在视野中,便只拿了一根棍子就往山下跑。
草鞋硌脚与否一点都不重要了。
她走得极快,不敢大声呼吸。
甚至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可等她跑了十几分种,看到前面精瘦的背影的时候,硬生生住了脚。
卫月恒依旧是笑盈盈的,“怎么了?不放心我吗?”
顾明月勉力扯了笑,“你的伤不是还没好。”
她怎么可能不放心他,她的心硬得跟石头一样。
他这样想,可还是‘信以为真’的等着她。
沈清鹤寻到这里的时候,卫月恒正在院中习剑,他生得雍容清隽,不言语时自有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压迫感。
他舞得极快,剑气凌厉,闻得外间的动静,想也不想便将剑脱手掷了出去,恰好钉在沈清鹤的脚前。
沈清鹤不知他恼怒的缘由,只以为是自己来迟了,连忙叩首请罪“是我等不力,请主上责罚。”
卫月恒看着跪在地上的人,眼眸微抬,“处理干净了?”
“斩草除根!”
卫月恒身上还穿着麻布短褐,此刻他负手而立,极有压迫感的看着众人。
站定在屋角的顾明月听到主上两个字便生了退缩之心。
她躲在那里,自然看不见沈清鹤等人身上的血迹还没有干透,遑论那些身穿甲胄的人更是手持利器,
他们腰间别着人/头,人头随着他们的动作翻着面……
顾明月屏住了呼吸,想要再退回去。
她一动,卫月恒便看了过去。
隔着距离,他面上没有丝毫先前温润随和,反而是毫不掩饰的凉薄与冷意。
他看过去,沈清鹤自然也看过去了。
却只看见那那一角的衣袖。
他看过一眼便连忙移开了视线。
顾明月退到安全的地方,几乎是想也不想就往前跑。
那件宽大的冕服此刻无疑成了累赘,她想也不想就丢在地上,赤着脚往前跑。
卫月恒并未去追。
顾明月以为自己逃得足够快,才停下来辨方向,身后便走过来一个人,她还没来得及转身,便被打晕了。
“你们拎着这些东西过来做什么。”
沈清鹤顺着他的视线往后看,看见两个副将手中拎着几个人头,“殿下先前命我们带些贺礼回京……”
卫月恒便没有再说,垂下眼帘,嗯了一声。
不多时,一个女侍卫便扛着一个人过来。
除了一头乌发认得出是女子,整个人都被冕服紧紧裹着,什么都瞧不出来。
卫月恒这才起身,淡淡道“走吧。”
沈清鹤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殿下大抵是强抢了一个女人。
可这实在让他惊讶,且不说冕服是何等重要的衣物,她一个女子披在身上已是大不敬,就殿下肯与她这样亲密就已经让他极为吃惊了。
顾明月醒来的时候,身下颠簸得厉害。
她环顾四周,才发现自己在马车上,马车极大,铺着绒毯,熏着香炉,珠帘轻轻晃动着,让她一时有些恍惚。
卫月恒正坐在身侧处理公文,梳洗干净,没有那份故作的温和,他整个人都是极有压迫感的。
华贵雍容,天然带着一份居高临下的压迫感。
顾明月颤着声音“你要干什么?”
卫月恒停下笔,静静看着她,姿态雅然“我要你。”
如果说之前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现在的顾明月无疑是清醒且恐惧的。
顾明月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神思,试图找到逃离的机会“你明明许诺我……”
卫月恒静静听着,然后将一盒子金豆子推过来,示意她看。
顾明月现下完全没有要看这些劳什子的心思,她攥紧了身上的衣物,试图和他谈判“你想要和我欢好?”
卫月恒没说话,只定定的看着她。
毛毯被她轻轻掀开,她身上不知何时换上了极华贵合身的衣裙。
她低头看了两眼,颤着手解开衣带“我可以做,你放我走。”
她后悔自己为了钱招惹上他。
后悔自己太过于自信,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脱到只剩水红色的肚兜的时候,卫月恒抬起了眼帘。
他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几乎化为了实质,一寸一寸的拂过她的眉眼。
她因为惊惧而颤动着起伏,卫月恒以为自己该情动的。
可他又将目光看向了她的眼睛。
“你喜爱什么,孤都可以给你。”
顾明月闭上眼,“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尽兴之后放我走。”
只要能走,只要能走,什么都不要紧。
卫月恒蘧然弯腰咬住她的唇。
他觉得他们这样亲密无间了,她心里总该有些犹豫才对。
可她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跑。
他的动作太快太狠,顾明月下意识抬手扇在他脸上,这清脆的响声不止让卫月恒从情动中抽身出来,也让外头的沈清鹤心头一跳。
他眼眸立时冷了下来,顾明月想也不想就推开他,想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