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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这就算藏着掖着了?

    事实证明,陈柏川还真是看准是周末,闲的无事才来的。

    顾瑾之马上要搬回自己的住处,准备临走前再吃一顿烧烤。陈柏川听闻后,特意不请自来,打算换换口味。

    他家连带着家里那个小医院都在这片别墅区,陈柏川在回家路上拐了个弯就拐到了西城居,继而本着“来都来了”的心情,敲了半天门。

    倒也不是空手来的。给顾瑾之带了一块手表当乔迁礼物。给姜糖带了一个翡翠镯子,说是欢迎她回A市。

    顾言之问:“我的呢?”

    陈柏川笑呵呵的,上下打量他的妆容与造型,说:“要不我给你投资部电影?”

    顾言之差点儿要把刚给陈柏川端到茶几上的那杯茶端回去。

    陈柏川边护着自己的清茶,边伸长脖子往顾言之手上那杯茶饮望。

    顾言之不知道端了杯什么,一手握着,一手搭在沙发背弦上。陈柏川边看边问他:“你喝的什么呀,挺香的。”

    也闻不到什么味儿,只是看玻璃杯里浅青色的细绒果球衬着方正的小冰块,怪好看的。顾言之没喝茶或者咖啡,却兴致勃勃地喝着这种饮料,叫他好奇。

    “百香果泡蜂蜜。”

    “哦。”不消细想就能知道这是姜糖爱喝的。“等会儿啊,我也来一杯。”

    他们刚进门,话还没开始聊起来,就听见一阵铃声响,姜糖跑去小客厅找手机,电话打了好半天也还没说完。陈柏川自顾自地往水吧走,后脑勺冲着顾言之,余光偷瞄偏厅里的姜糖。

    顾言之几根手指敲着瓷杯,声音急促,他脸上也写满了烦躁。陈柏川倒不恼顾言之这幅不耐烦的态度,只觉得奇怪——再怎么说,顾言之也不至于因为自己打扰了他跟姜糖的独处就这么嫌弃他吧?好歹是这么多年知根知底的兄弟,怎么今天在他这儿就格外不受待见?

    心里腹诽着,陈柏川却还是自在地捧了杯蜂蜜水,有意减慢速度,慢慢儿地坐回到顾言之对面。

    他晃晃杯子里的碎冰块,并不着急喝,抬了抬下巴问顾言之,“真要去岛上啊?”

    原来是为了这事来的。

    顾言之停下敲手指的动作,改为用大拇指指腹上上下下揩去杯壁外的水汽,“嗯。你不是说有空吗?”

    “这是我师兄的建议吗?”

    顾言之冷不丁没反应过来,“什么建议?”

    “我说,去海岛这事,是我师兄给你的专业建议吗?”他加重了“专业”这两字,说着说着突然冷笑:“呵,你是不是又把我微信屏蔽了?”

    顾言之的出海邀请发在群里,陈柏川在群里起哄说当然要去,转头就给顾言之私发数十条消息,连连轰炸。

    刚开始顾言之还有耐心回复解释,但陈柏川跟话痨一样,表情包又多,顾言之一堆文件等着看,然后就将他的微信屏蔽了消息提醒。

    “……”顾言之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刚解开对陈柏川长达好几天的屏蔽,就看到一两个小时前陈柏川发来通知说要吃烧烤,连菜都点上了。

    陈柏川嘴比顾瑾之还挑,说是吃烧烤,点菜的时候又不论菜系,一通乱点。顾言之把他要吃的菜统统转发给贺兰后,才接着往上翻。

    果然看到他掺杂在表情包与感叹词中的一连串问话:

    “姜糖怎么想到要出海去玩了?”

    “你带她去见方深了吗?他建议的?”

    “姜糖进去画室了吗?你开门了?”

    顾言之没看到,也没回。对话框往下滑,还看到一句:“你跟姜糖现在到底算怎么回事啊?”

    算恋人,算未婚夫妇,算——

    “我还在追她。”顾言之沉吟片刻,答。

    “什么?”陈柏川没反应过来他突然的话语。

    “你不是问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追她。”顾言之说完,不等陈柏川开口,又斩钉截铁地说:“我不知道这算什么,但我算是她的,她算是我的。”

    陈柏川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幽幽指责他道:“你都还在追别人,也好意思说这种话吗?一边追别人,一边宣誓主权,一边准备婚礼,你不会觉得自己怪有情趣的吧。”

    顾言之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好意思”的,“你就当是夫妻情趣吧。”

    陈柏川“呕”了几声表示不愿再听,可是看见顾言之难掩愉悦,当真是像回到了三年前与姜糖浓情蜜意时候的惬意与美满,也欣慰地跟着笑起来。

    “那上岛,是方深的建议吗?你跟姜糖说了你的治疗情况没?”

    这几句到底还带着似有若无的试探。

    他是知道顾言之把自己关在画室的事情的。

    姜糖走的第一年,顾言之取消了两个人的订婚。他表现得平静从容,过了起初的惊诧和难过后,并没有让人瞧出什么异常。

    直到那一年,顾言之的生日。

    担心没了姜糖,顾言之独自一人,难免伤怀,顾父顾母想从京城回来A市给他过生日,连顾瑾之也打算飞回国。

    但顾言之不肯。他用工作太累、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休息的理由拒绝了所有人。

    他失踪,然后被发现是自己把自己关进了画室。姜糖的画室,她在西城居里呆得最多的地方。

    陈柏川砸了画室的门,救护车一路鸣笛,将昏倒在地板上的顾言之送进医院。

    画室里,暗沉沉的颜料混乱地倒了一地。姜糖大多时候都是用电脑、Pad之类的工具画画,那些带电子屏的设备都还在画室里摆得好好的,偏顾言之就是要用姜糖的画纸和颜料,画了一张又一张。每一张画纸上都是大片的海,被海浪打翻沉没的模糊人影,约莫画的是姜糖,陈柏川看得心惊肉跳。

    顾言之那会儿的状态糟糕,但还是说服了陈柏川帮忙瞒着家里。好在他一向身体健康,底子也好,很快就出院,这才没露馅。

    方深就是在那之后,陈柏川强行塞给顾言之的心理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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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顾言之全部否认了:“我没跟她说过方深的事。”

    “柏川,她已经回来了。”他说,“你不要再担心我了。”话到这里,顾言之顿了一顿,“也没必要让她担心。”

    陈柏川眉头蹙得更紧了,刚要开口,被顾言之打断。

    “别告诉她。”

    “我知道你还不放心,但是——她已经回来了,不是吗?我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你总要对我有点信心吧?”

    “去海岛是方深的建议,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他。”

    顾言之求饶般地朝他笑,又说:“难道你建议我靠道德绑架,去求她原谅我吗?”

    “让她看看我多可怜,多惨?求着她留下来吗?”

    “我可是在追人,你别跟我说这时候要来拆我的台啊。”他擦着陈柏川的肩膀边,砸了个抱枕过去,“少来打扰我们二人世界差不多。”

    “行行行。”陈柏川无奈发笑,“我觉得卖惨也是一种方法啊,怎么就不能用了?你就是在姜糖面前偶像包袱太重了,破坏点儿你那完美形象怎么了。”

    他话题一转,“不过,也你别搞什么金屋藏娇的事儿。”

    他还嫌话里暗示得不够,补充说道:“藏着掖着干嘛呢,都回来多久了,你们两个出过西城居吗?谁约都约不出来,真在这儿隐居啊。”

    若方深在场,应该会叹一句他这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师弟不愧是顾总的多年好友。

    别听顾言之嘴上那样说着,真到了用可怜来博取姜糖的关注、同情时,顾言之绝不会犹豫一秒———他用这套,甚至游刃有余。还觉得这样引得姜糖怜悯,是她对自己有情的明证。他可不是那种只会可怜巴巴、自哀自怨的丧家犬。

    是疯狗。

    可怜是真的,示弱也是真的。当方深提议让姜糖也加入到顾言之心理治疗的过程中时,顾言之的拒绝也是真的。他从不排斥对姜糖示弱,却不愿意轻易将那些疯狗一样的心思暴露在姜糖面前。

    譬如,那一些陈柏川一上来就猜准的,所谓的金屋藏娇的念头。

    而之所以能被这么轻易地猜出心思,除却陈柏川对他的了解,也实在是顾言之表现得过于明显了,像是无法自控,也像是有意昭告。

    至少在这一秒,陈柏川能听出来他的的确确是在有意为之——顾言之这样回答他:“是吗?这就算藏着掖着了?”

    “等等,我可不是夸你的意思啊。”陈柏川拍了拍沙发。

    顾言之甚至不屑一顾地轻笑出了声。

    像姜错那样,漏不出半点她的消息,那才叫做“藏”。这才哪到哪儿。他理直气壮,还觉得姜糖每天在手机上已经跟庄蔓聊得够多、够久的了,可见陈柏川一派胡言。

    “那叔叔阿姨他们最近怎么样啊,还在英国吗?我爸说哪天等他们回来了约一块儿聚聚。”

    “嗯。”顾言之知道陈柏川这还是在旁敲侧击,索性多解释几句,“你放心,我爸妈他们知道姜糖回来了——他们正好在英国多住一段时间,婚礼晚宴准备就在庄园里办。”

    他因为怕姜糖觉得自已用长辈压她,早已拒绝父母回来看望姜糖的提议,只视频了两三次。每一次姜糖都免不了提及这几年间的事,顾言之在一旁边听边记,一回头就吩咐林跃就着线索去查,得了不少信息。

    “去海岛的事,没跟他们说。”顾言之看了一眼陈柏川,说:“怕他们多想。”

    陈柏川嘀嘀咕咕,“你也不怕姜糖多想?不怕我们几个人多想吗?”

    顾言之任他数落,眼神又频频往小客厅的方向望。

    陈柏川看他那样子就想笑,“小瑾是不是受不了你这种样子才搬走的啊?”

    顾言之拿余光瞥他一眼,“看不惯你也可以走,晚饭要到6点。”

    顾瑾之一般那会儿才回。顾言之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手表,还早,现在才刚过3点。

    听到他话里说的那个“也”字,陈柏川更觉好笑,“说真的,姜糖可以在家里画画,那你准备以后也都居家办公吗?”

    这的确是个问题。虽说绝大部分事务性工作在西城居、在公司办公室都能一样完成,有各种各样的实时联络方式,但仍然无法完全取代面对面的直接沟通。何况还有跟客户、合作方或者政府方的见面会谈,一年好几次必须出席的社交活动……一个月可以,两个月、三个月可以,那半年、一年呢?顾言之不可能总像现在这样一门不出二门不迈。

    “只是这段时间而已。”看得出来顾言之是边整理思绪边回答的,陈柏川听见他有些踟蹰地说:“我会抽空去公司的。”

    呵,去公司都变成“抽空”了,要不是满屋子里这一块、那一块处处都有办公的痕迹,陈柏川都要怀疑眼前的顾言之是真是假了。

    他们闲聊了几句去海岛的行程,陈柏川还不死心地想让顾言之在方深那里多约几个疗程——他特地问过方深,自姜糖回来后,顾言之已经无限期地往后推迟了一月一次的心理咨询了。

    还等到没把人劝动,顾言之先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姜糖过来了。

    “那你也找时间去一次。”陈柏川抓紧最后的时机开口道:“不然我告诉姜糖!”

    小儿科般的威胁,顾言之本不会放在眼里,但还是点头同意了。

    他没心思跟陈柏川再废话,全副心神都记挂在姜糖身上,几乎想要站起来去迎她。下意识地又看了一眼时间。

    她步伐轻快,走近了光听脚步声就能听出来心情愉快。

    她在小客厅大概呆了将近十三、四分钟。是跟姜错视频吗?

    不是电话,姜糖的手机没有设置来电铃声,之前响起来的声音是微信上的视频通话请求。

    他在心里想着,右手朝姜糖伸了过去,牵住她手腕将人往自己身边一带。

    “渴死我了。”姜糖顺着他的力道坐下,目光在茶几上搜寻,随口问对面的陈柏川:“你们聊什么呢?”

    “噢,在说吃什么,等会儿我们自己去后面烤吧。”

    她点头,还要再开口时,顾言之递过来一杯水。

    桌上一杯茶,一杯蜂蜜水,而陈柏川手上已经端了杯蜂蜜水,姜糖想也没想就接过顾言之递来的玻璃杯,仰头喝了一大口。

    本就是她常用的那个杯子,姜糖毫无所查,动作一气呵成。

    她回望面有异色的陈柏川,“怎么了?”

    陈柏川沉默地移开视线,“没什么。”暗骂一句顾言之变态:他递出去给姜糖的那个杯子,明明是他自己刚才在喝的。

    顾言之迎上陈柏川暗暗投来的鄙夷目光,默不作声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态度平静地好似在说:是的,现在已经变态到偷用人家杯子呢。——陈柏川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

    “好冰啊……”姜糖连喝了两口。才放下杯子,手指被顾言之的手掌握住,她指尖上的细碎冰珠被他一一撇开。

    “冷吗?”顾言之问。

    露台有遮雨的高围挡,并不担心雨会被风吹进来,因此客厅面朝露台那一面的大玻璃窗也没有关上,风凉凉地吹进来。

    他伸手去捏了一下姜糖身上外套的厚度,望向她的眼神里也都写满了温温柔柔的关切。

    姜糖仰面朝他回以一笑,“不冷。”

    顾言之“嗯”了声,握住她的手仍然没放开,“还喝吗?我去拿不加冰块的。”

    两个人的互动落在陈柏川眼里,一如当年。他为他们感到高兴的心情半点不作假,还不忘嘲笑这两人:“要不我把民政局搬过来,你们当场领证吧?”

    顾言之抬手再砸了个靠枕过去。

    笑闹间姜糖觑了顾言之一眼,见他虽然笑着,身体姿态却呈现出隐约的紧绷感,又想起陈柏川来之前他奇奇怪怪的不高兴,便将话题拉远,岔开了他们之间似有若无的机锋。“我们要现在就开始准备烧烤吗,去后面的院子?”

    天台和一楼的花园都有专门设计的烧烤台,一楼的晴雨都能用,贺兰昨天就已经着人收拾好了,烤串也串了一大半,剩下的是留给他们今天自己动手的。食材只多不少,也不担心临时加上陈柏川不够吃。

    但姜糖想了想,还是问陈柏川:“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小瑾基本上把能烧烤东西都点了个遍,都在厨房,”她顺势用胳膊肘碰了碰顾言之,“你让阿言先带你去看看再加点什么?我问问小瑾今天能不能早点回来吧。”

    言谈举止间很有女主人的做派。顾言之的笑随着她的话一点点加深,明明受用得不得了,还要故作姿态地抱怨,“那我们不画画了吗?”

    说的像他才是那个执笔画图的人一样。姜糖无语地看他,顾言之见好就收,站起来叫陈柏川:“走吧,不是要吃冷面吗?厨房不知道有没有。”

    陈柏川唉声叹气的,“怎么上门做客,想吃什么还要自己学着做啊?”

    说着,倒是很乖顺地站起来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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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晚上,吃得肚皮滚圆,陈柏川才告辞。淅淅沥沥的雨已经差不多要停了,顾言之把人送走,刚转回来就看见姜糖站在进门处的小花园旁。

    她在欣赏露天放置的一些盆栽布景,偶尔停下来弯腰去摸一摸花瓣、叶子,偶尔又走远了几步。

    “我拿伞过来吧,别淋湿了。”顾言之奔向她,一边说着要去拿伞,一边却伸手环住姜糖的肩膀,半点儿都离不得她的做派,问:“要散步吗?”

    细雨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地面上还是有点湿,姜糖点点头,又说:“不用伞,就走一个小圈。”

    他们便沿着花园里的石子路绕了一圈。

    “你觉得这块手表怎么样?”姜糖举起手机问他。

    男士手表,休闲风,宽腕带。顾言之就着她的手,指尖点在手机上,上下滑动了一下手表的展示图片。

    姜糖继续说:“送陈柏川的。”

    自然是回礼,毕竟下午她才收了人家的一个手镯。

    “送手表,不是‘钟意’的意思吗。”顾言之神色淡淡的,目光也还在随着手指滑动查看颜色款式。

    姜糖阴阳怪气地问,“您是八百年前上的网是吗……”

    看他反应就知道是专门找茬,姜糖更加有理由怀疑他了:“喂?你不是真的吃醋吧?今天这么看不惯陈柏川吗?”

    不肯开门,吃饭时也不忘给陈柏川的烤串上偷撒芥末粉。

    “他以前喜欢你。”顾言之闷闷地说。

    他手臂上被姜糖“啪”地一打,黑色外套陷进去一小块,又慢慢弹起来。被打后,顾言之很老实、但还在胡搅蛮缠地说:“他以前对你有好感。”

    又是“啪”地一下。

    姜糖有点讨好性人格,很想讨人喜欢,也很讨人喜欢。从前也好,现在也好,陈柏川对她有朋友间的“喜欢”、“好感”,这自然无可置疑,但男女间的好感?那可真是只有瞎子能看见了。

    “你现在是已经到了就张口造谣的程度了吗?”

    顾言之被她的说法逗笑了。

    “我讨厌医生。”他转向姜糖,方才脸上还隐约可见的笑意僵硬刻板起来,“你喜欢医生吗?”

    “你以前就觉得医生这个职业很有安全感。”他忽然打开了话匣子一般,“医生是值得信赖的、可靠的,商人是善变的、虚伪的。医生会免费给福利院的小孩看病,有时候还免费送药。但那些商人,就算大发好心去领养孩子,也总是挑三拣四、一个不满意还想要退货。”

    这就是姜糖小时候在福利院的亲身经历。“我现在也觉得医生——”话到一半,姜糖的疑惑迎刃而解,“你别跟我说你就因为陈柏川是医生吃醋?”

    “不是。”

    “不是他。”

    “是你偏心医生,如果有一个医生顾言之,你是不是更愿意和他在一起?”

    一个医生顾言之,一个商人顾言之?姜糖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问号:连假设都框得死死的,她一时有点儿被他惊住了,“你举例二选一的时候都要用两个顾言之当选项吗?”

    “难道还有一个别的什么医生吗?”顾言之慢慢说着,同时朝她微微一侧身,脚步再近上半分。

    姜糖被半包围在他与路边树木之间。

    他的动作幅度并不大,语气也足够温和,但姜糖很轻易地察觉出他情绪上的波动,连带着他这一句温吞的问句也变得格外别有深意起来。

    她听懂了。她当然能听懂。

    “有啊,第一天我就告诉你过,我‘遇见’了一些你不认识的人。”她用手臂勾住了顾言之的右手,撒娇似地晃了晃,边走边说,“你忘了吗?”

    他当然记得。可是当时她故意让他误以为这个“遇见”说的是姜错。顾言之被她拉扯着往前,说出来的话也像在空中跌了个趔趄一样,磕绊且晕晕绕绕的。

    “那你更喜欢那个医生吗?”

    “你不能更喜欢他。”

    “糖宝,你别偏心他,好不好?”

    受他拖累,姜糖的步子落得慢一些,缓一些,语气却一径的轻巧,“什么呀,我都被你绕晕了。”

    她没有要点破的意思,反倒很有兴味地想要逼他问出口。顾言之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用鼻音轻轻地“嗯”了一声,右手垂下去与她十指紧扣,不再言语。

    直到走近花房,透过玻璃门窗看见里面大片的玫瑰,顾言之的情绪又上扬了一点,“我们在婚礼上就摆这个玫瑰当主背景的花墙吧。”

    他指着那片在朦朦雨雾中格外鲜亮的花丛。

    好像被这亮丽的色彩增加了几分信心,他说,“我比那个医生更好。我哪里都比他要好,真的。”

    姜糖闻言只是一笑。

    可她一笑顾言之就觉得自己也跟着心神荡漾起来,捂着她的嘴,又说不许她笑——因他看出她这时的笑容是在取笑他支吾了半天,说出口还是老一套——他又反复强调他就是比那人要好,哪里都越过了那人去。

    “他也就名字比我好听。”两个人已经完全是面对面站着了,他的手环住她的腰,牢牢地锁住人,低头埋在她肩窝处。

    可笑心中嫉恨至极,要同对方争个你死活我,却因为她琢磨不透的态度,遮遮掩掩变成了一幅气不过的样子——

    “你们家就是喜欢这种名字是不是?”他弯腰靠下去,一点一点地把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伸长脖子,脑袋拱来拱去,蹭开了她的外套。

    半边脸还硌着她的毛衣,半边脸贴上了她脖子。

    “什么叫我们家就喜欢这个名字?”姜糖警觉地问:“你找姜错了?”

    能听出来她其实没有多么惊讶,只是语气间带出来的意思,完全就是凭他这一句话认定了他要对姜错不利。

    顾言之紧紧地贴着她,把头埋得更深。因这一句质问透露出来的防备,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脸上表情有哀切有怨恨。

    “我们也是一家人……”他万分诚恳地开口:“我不知道怎么才能让他喜欢我。”

    已经背着姜糖试过好多种方法了。礼物总是退回,邀约总是被拒绝,连自以为不着痕迹的暗中讨好也被明晃晃地踩在了地上。顾言之愈战愈勇的态度似乎也被理解为了挑战,无法传达他近似谄媚的心意。

    “以后我们的孩子可以叫顾意、顾盼,还有姜南、姜山……”

    他嘴唇贴着她肌肤,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锁骨。

    姜糖嫌痒,止不住地扭肩,用伸手推他,笑道:“这几天字典没白翻呀。”

    分明是被嘲笑,顾言之反倒觉得是被她关注到了,心中窃喜。

    “你更喜欢我,是不是?”

    “和那个‘陈默’比,你更偏心我是不是?”

    “你都回来了。”

    “你答应过我的,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人。”

    顾言之箍着她的腰不松手,言语中带了委屈,动作和眼神却透着一股狠劲。

    他终于在姜糖面前说出了这个名字。这两个字,顾言之已经在口齿间咀嚼了千百遍。这个他在心里恶意中伤了无数遍的,趁、虚、而、入、的、冒、牌、货。

    “糖宝。”顾言之开始亲她,偏着头在她唇上一下又一下地点着,断断续续地吻着她,“我爱你。”

    “你爱我吧,好不好?你再试试。”

    “我一定比他更好,真的。你再试试。你爱我吧。”

    “我需要你爱我。”

    他的语气是抽抽噎噎的,可是怀抱很紧,吻也细密,是不容姜糖躲开的强势。

    她的手指摸上了他的下巴,用了点力气。

    顾言之顺着她的力道抬头,姜糖用两只手指捏着他的下巴,像玩赏什么物件似的,手指甲在他脸颊一侧轻轻点着。

    “你有这么缺爱吗顾言之?”她端详着顾言之的表情,很疑惑地问:“为什么以前不肯这么爱我呢?”

    他弯着腰,把下巴放在姜糖手中,这样仰头看她的姿势并不好受。可顾言之的表情却是乖巧又温柔的。他甚至侧头追逐着姜糖滑动的手指。

    “我不知道……”他也曾辗转反侧地问过自己,难道他的爱只有经历过失去才足够刻骨?非要伤害她过后再来后悔?

    “我不知道……对不起,糖宝,我不知道为什么以前我不够爱你。”

    “我不会原谅你的。”姜糖冷硬地说,指甲在他的下巴上掐出了两个月牙。

    “我知道。”顾言之回答她。

    她的眼神终于不再是冷冷淡淡的,顾言之感受着下巴传来的刺痛,迎着她凌厉的、敌视的、怨愤的目光,轻声地应道:“我知道。”

    她就那个冒牌货一定就没有这么强烈的情绪,对吧?顾言之心里竟扭曲般地生出一股血淋淋的快意。

    “我爱你,糖宝。”

    “你不爱我也没关系。你让我爱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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