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新怡在把外公安顿好后,穿着校服拉着行李箱、背着小提琴包回到Z市学校拍毕业照,拍完便准备启程到A市参加年初晋级的小提琴比赛。
校园里,熙熙攘攘的穿着校服的学生和家属,一幅幅充满着温馨幸福的画面。摄像机里,一眼便能看到目光无神的漂亮瓷娃娃许新怡。
“那个长发及腰的漂亮妹妹,笑一下吧,考得不好也要笑对人生啊,毕业照按下快门就是一辈子的了哦。”摄像大哥笑着说道。
“大哥,她的分数在咱们市里都是前十,还准备去当大明星啦。”调皮的同学大声喊道,引起一众学生哄笑。
“那就更要笑得灿烂些啦,来,三,二,一……”快门按下的瞬间,过去充实美好的岁月仿佛随着快门按下的声音一瞬而过。
走出校门,迎面走来的是捧着香槟玫瑰的陈玲。
“毕业快乐啊,新怡。高中三年辛苦啦,虽然我们没有谈成经纪合同,但陈姐真心祝福你未来能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家里的事,我听班主任说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眼眶微红的陈姐紧紧拥抱了一下新怡。
陈姐是初中班主任介绍认识的,是初中班主任的老同学,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为了新怡和新怡家里操了不少心,新怡想到数学最好的城市学习,为了跨市转校找关系、了解情况费了不少心,也为了找到最好的定制助听器给外公花了不少功夫。几年下来,二人早已成为胜似亲人的朋友关系。
新怡停顿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谢谢陈姐。”仿佛一副已经忘了下一步的步子往哪个方向迈的样子。
陈姐看着眼前的新怡,深感不妥,推掉工作行程,改签到新怡的同一班机,提前回A市。
接陈姐机的轿车开回了维氏娱乐大楼,大楼外层的led屏正在宣传当红男偶像林长风的新专辑,深邃挺拔的五官却又不失精致与贵气,吸引了不少粉丝和路人在马路对面驻足。
“新怡,你一个人住酒店陈姐不放心,晚上住陈姐家,这个没得商量,知道吗?等会陈姐带你上去坐着,陈姐处理完事务就回来带你回家。”说罢便拉着新怡进了电梯。
电梯显示到了24层,新怡随陈姐走进了一个敞亮的练习室,里面十余名艺人在排练合作节目。
“哇,这是新的练习生吗?也太漂亮了吧!”
“就这颜值,光是站着也会出道的吧。”
“肤若凝脂、面若桃花,杏眸流光,九头身黑长直瓷娃娃,原来真的存在的啊?!” 四周的工作人员窃窃私语着许新怡的外貌,不时偷偷拿出手机偷拍。
新怡在窗边靠茶几的沙发上静坐着,看到工作人员送来一杯热茶,轻声说了句“谢谢。”
或许是因为陈姐提前回来了,有很多事情只能电话联系、线上沟通,陈姐走出了门外接电话,一出去就是两个小时,所以新怡也是一坐就是两个小时,渐渐夕阳西下,排练的一人慢慢减少,练习室只剩下林长风和菲格。
休息时间菲格在包里拿出一条巧克力,向许新怡走去,在她面前缓缓蹲下,“妹妹,从学校放学就过来的吗?are you hungry?哥哥请你吃chocolate。”
新怡抬眸,映入眼帘的是异域风情浓厚的俊俏面相,和善的语气说着不那么流利的中文。新怡简单回道:“谢谢哥哥,我不饿。”
菲格好奇的性格驱使他叽叽喳喳问了一堆问题,在发现新怡英文沟通也完全没问题后,聊天的兴致就更高了。
许新怡由于抑郁的缘故,情绪一直低落,现阶段与人沟通是件需要很大能量的事。
休息喝水的林长风侧眼睨见新怡不太放松的表情,喊了声:“菲格,我们继续,one more time.”新怡得以解脱。
新怡这才注意到原来刚刚大屏幕上的人也在这里,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本人有着比荧幕上更深邃睿智的眼神,浓密的栗色发丝轻轻覆住额头,一身白色卫衣套装似乎比荧幕上的他多了一层柔和的氛围。
一曲终了后,菲格因深感疲惫而“弃械投降”,跟新怡热情地说了句拜拜后便离开练习室去吃饭。只剩林长风和许新怡在偌大的练习室里。
不久,陈姐拿着一沓精美的贺卡回来,放到茶几上,看着林长风,说道:“太好了,长风你还在这,来来,过来这里帮忙写下邀请函,老板命令必须让写得一手好字的同事手写。”低头摸了摸新怡的头:“新怡,你也帮帮忙,好吗,很快写完我们就去吃饭。”说罢又来了一通电话就走出去了。
林长风走到茶几的另一侧缓缓坐下,卷起白色卫衣袖子,露出肌肉匀称、线条优美的手臂,微微蜷起宽阔的肩背、写字时渐渐显露脉络分明的青筋倒是给温柔的氛围增添了几分刚毅的气质。
“哥哥,请问您那还有空白卡片吗?我这里写错字了,想重新写一张。抱歉,我太不专注了。”新怡微抬杏眸向林长风求助,傍晚的风轻轻吹动耳鬓几缕青丝,夕阳的光芒映衬着恰到好处的肩颈线,像是民国时期矜贵的清丽佳人。
林长风愣了一下,说道,“没关系,我这还有,你休息一下,剩下的哥哥搞定就好。”说罢,伸手拿过新怡已经写完的卡片,看着清秀端庄、刚柔并济的字迹,仿佛能看到她过去在学校认真完成老师布置的书法作业的样子。
“好,那就麻烦哥哥您了。”
“刚刚听陈理事喊你的名字,请问是叫新怡是吗?”
“对,新闻的新,怡然自得的怡。”
“新怡,你好。我叫林长风,绵长的长,清风的风。”
“长风哥哥好。”
喝了一下午茶水的新怡,脸上带着一抹不自然的红,不自觉降低音量,轻声问:“那个……哥哥,请问洗手间在哪里?”
林长风看着面前乖巧却带点小猫般小心翼翼的新怡,怜悯心油然而生,不自觉微扬起嘴角,拿笔指了指她身后的镜子,说道:“最右边一格镜子是个暗门来的,推开就能进。”
……
新怡洗完手后刚走到厕所门前,便听到练习室传来一阵吼骂声。
“林长风!你现在火了就翅膀硬了是吧?别忘了当初可是老子捧你起来的,别说是借钱,就算是把你的钱全放进我口袋里,那也是tm老子应得的!怎么?以为换了陈玲当经纪人就高枕无忧啦?你老爸酗酒好du的事我随随便便找家媒体报道出去,你以为你家教好、养尊处优的人设还立得住?”
“苏铭石,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算不清楚数,你要是发出这些新闻,你看维氏会选择保你还是保我?”镜子里能看到林长风带着几分讥笑的神情。
“林长风!你tm跟你爸一模一样,都是试图跨越阶级的烂泥!你他tm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我告诉你,你林长风有我才勉强是个商品,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垃圾!废物!……”苏铭石一顿破口大骂。
在苏铭石准备问候林长风祖宗十八代时,许新怡拉门而出。
“你个忘恩负义的小白脸,我去你……”苏铭石看到姣好面容的许新怡,话语戛然而止,诧异片刻后,贪婪慢慢在脸上显露无疑,带着尽是算计的目光与假笑向许新怡靠近。
刚走出一步,林长风反应迅速拉住苏铭石手肘,眼神突转凌厉。苏铭石试图挣脱,身体却因使劲而发震,在差距悬殊的力量面前未果,只能恶狠狠地瞪着长风。
苏铭石转头看向新怡,谄媚地说道“哪里来的漂亮小美人,哎哟,长风你也真是的,不赶紧给我介绍介绍。”语气仿佛刚才的一切不曾发生。
“妹妹你好,我是维氏娱乐的总经理,有没有兴趣做歌手或者舞者啊,我看你身体条件很好,跳舞一定很多人喜欢,我可以给你联系最好的舞蹈学院办理入学,学费大哥哥我全包又怎么样。”苏铭石上下打量的目光让新怡感到不适。
林长风眼神收紧,手上力度又加深了几分“她是陈玲的人,劝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苏代理副总经理,还有,都是当爸的人了,就别自称哥哥了吧。”
苏铭石深知从陈玲这里抢人的困难,深感顿挫,加之被强调职务和身份,感觉在美女面前面子挂不住,又羞又怒,但又想不到如何挽救,只得涨红着脸假笑两声。
“妹妹,有需要尽管联系我,我会动用我所有的资源为你开一条康庄大道的,记得联系我哈!对了,小心提防陈玲,有时间叔叔给你说说她过去的“风流韵事”。”说罢朝地下扔出了一张名片后使劲抽出手臂转身离开,离开时一步一回头不舍地看着新怡,林长风见状移步挡住他的视线,眼神直至苏铭石离开练习室才放松下来。
新怡听到并不答话,只是顿感不安,稍稍向林长风靠近两步,利用长风宽阔的肩膀截挡住那令人许久不适的目光。
……
“新怡,可能哥哥和你说这些,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或许为时尚早,但是哥哥还是希望你清楚,离开了家里、离开了校园就是社会,每一个遇到的人都需要提防,这世界上没有哪个长辈、老师能当我们一辈子的保护伞,知道吗?”林长风转身注视着眼神不安的新怡,轻轻抚过柔顺的发丝。或许在长风看来,自己是在说教,但从他那清澈的声音中,谁都能听辨出那满腔的柔情。
“不知道你之后还会不会到公司来,如果下次还来,见到他就绕道走,要跟紧陈玲姐,不要落单,知道吗?”林长风眉头稍蹙,脸色尽是担心的神情。
“好,我知道的,谢谢哥哥。”新怡停顿片刻,抬头凝视长风的双眼,说道:“长风哥哥,虽然过去所学告诉我,对于人类性格、行为的培养,父母所带来的成长环境是至关重要的,但是我更相信,成为什么样的人更加取决于个人自身的意愿,在现在这个信息发达的时代,我们有足够的条件,也有足够的能力去最小化成长环境带给我们的负面影响。哥哥只是哥哥本身,与其他任何人无关。”回想起自己没有父母常年陪伴的童年,脑海闪过母亲厌恶的脸,许新怡不自觉地说出了这番话。
林长风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影,心底深埋多年的落寞情绪在此刻犹如潮水般漫涨出来,紧接着又在一束束明媚的阳光下化成暖流。
……
“长风,我怎么在外头看到了苏铭石,他不会又找你麻烦吧?”陈玲推门而进,眉间紧蹙地问道。
“还不就老三样,借钱、辱骂、恐he。陈姐,我看公司该适时清理一下对公司无益的消极因子了,他刚刚说要把我爸的事曝光出去,我估计是借钱好几次都碰壁,现在急眼了。我们该提前做好准备了。”林长风久经磨练、洞悉人性,清醒地完全不像一个二十六岁的年轻人,陈玲虽说是经纪人,但每次重大决策总会听取林长风的意见。
“好,我这边着手准备一下。”陈玲应道。
“新怡,我们先去饭堂吃饭,吃完我带你到25楼练琴。长风,一起吗?”
“好,一起。”林长风整理了一下邀请函递给陈玲。
陈玲自己原本只是想顺着话客套一下,并不是真的要一起吃饭,毕竟林长风出了名的不爱聚餐、会食,可没想到这次居然一声应下,思索一会后便联系饭堂空出一间接待室小包间。
饭后,三人走进电梯,林长风径直按了25楼,陈玲眼见,问道:“长风,你不继续练习了吗?”
“不了,想休息一下,这不有现成的小提琴演奏让我放松一下嘛。”
新怡听到自己被q,脸颊浮上一抹杏色,悻悻一笑道:“我会好好演奏的,希望不会让哥哥失望。”
长风抬眼注视着新怡,笑意浅露。
“长风,你真的遇上好时机了,新怡拉琴真的可以,这不,明天去参加省级比赛了。我之前还劝说过她和我签不了偶像合同的话也可以签小提琴演奏合同,可是这孩子啊,就一心想着靠公开选角进电影圈,不签经纪公司,不靠人际资源,可惜喽。”随后陈玲便打了个电话给知名音乐制作人李复,问他到25楼没有,想着给新怡当个临时评审。
看着三位在华语音乐圈、娱乐圈举足轻重的人物在观众席列座,站在小舞台上的新怡内心不免增添几分紧张,在深呼吸过后,新怡轻轻放下手中的小提琴包,缓缓取出里面的小提琴和琴弓。
当新怡走到舞台中央,灯光适时地亮起,新怡优雅举起小提琴,用柔美的下颌抵住腮托,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优美的旋律随着瓷白藕臂的推动涌流而出。
新怡演奏的是舒伯特的小夜曲,旋律流畅中充斥着几分伤感,熟练的技巧、灵巧的指法恰到好处地把乐曲淡淡的忧伤和抑郁传达给了听者。
白色光晕中,不施粉黛的新怡像是跌落凡间的仙子,静谧淡然,美得不可方物。
林长风随着小夜曲想起了过去满目疮痍的回忆。
“高慧你这个臭表子,你敢说这是我儿子吗,tm的老子才没有长得这么娘们,你他妈赶紧老实交代,到底是和谁生的野种!”林成斌粗鲁地提着高慧的衣领,将她紧压向墙壁,拳头不断收紧,像是要以衣服勒死眼前人一般。
“我倒情愿是别人家的野种!!”十五岁的林长风湿润着眼奋起身向父亲扑去,一边死死压制住父亲一边怒吼道。
……
一曲终了,听众意犹未尽,尽是持久不息的掌声。林长风默然凝视着眼前纯洁无瑕、素雅谦让的许新怡,自己也察觉不到眸中已满溢着珍视。
“太棒了!陈玲,这么好的苗子怎么还不赶紧送出道啊,对孩子也太不公平了吧。”李复打趣道。
“赶紧点评吧,罗里吧嗦的”陈玲不耐烦地嘟囔。
“孩子,节奏把握、强弱控制、情感表达各个方面都非常出色,没有可以挑剔的地方,硬要提一点的话,就是上台的时候自信些,可以稍微看看观众席,你的实力不会在省里止步的,相信叔叔。”李复收起玩笑,正色道。
“叔叔过誉了,谢谢叔叔指点。”新怡向来不是会因为夸赞而骄傲自满的性格,沉着得体地微笑着向前微微躬身以示谢意。
反倒是陈玲神情骄傲,眉尾不自觉微微挑起:“这孩子打小就不会让人失望。新怡来,再来一曲我爱的梁祝,给叔叔哥哥二位听听。”语气充满着像是向亲戚朋友炫耀自家孩子的欢喜。
“会不会耽误太多两位的时间了?我能自己练习好的,今晚太麻烦二位老师了。”新怡神色稍有紧张地说道。
“不会,继续吧。”许久无声的林长风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李复带着赞许的眼神点头。新怡便继续举起小提琴继续沉浸在演奏之中。
不知不觉,已到晚上十一点,陈玲终于肯放过不停练习的许新怡,发出各回各家的指示,李复才得以离开。反倒是林长风,还稍有愣神地坐在观众席上,等着新怡下台来才起身。
“新怡,明天参赛别紧张,专注于演奏本身,正常发挥就好了,相信自己。”林长风细声道。
“长风啊,这个我是一点不担心,这孩子打小就是舞台体质,踏上舞台那一刻起便自动进入状态,不信你明天下午来看,就在旁边歌剧院二楼主会场。”
林长风目光转向新怡,狭长的桃花眼深邃明亮,饶有兴致地问:“请问新怡同学,哥哥能否有幸去观看你的比赛呢?”
新怡提了提小提琴包,神色乖巧地说道:“哥哥言重了,你能来看我的演奏是我的荣幸才是,我的号码是19号,你到时候入场跟工作人员说是19号许新怡的朋友,em...或者说家属也行,怕说朋友不让进,赛场偶尔守卫还蛮严的。”
长风笑意浮上眼眸:“好,哥哥尽量准时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