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住你了,安康

    一片星光耀耀,水天相接,八人悬在各色微光阵法织就的星河上,有几双眼睛泛着红,瞪向几个不怀好意损人利已却衣冠楚楚的人。

    “她为什么总有这种所谓的英雄情节,”风灵忍不住冷笑,“你们能撑到第五层,也是你们的造化。”手一扬玄铁剑便祭在手中。

    刘通海只是笑眯眯的,边故意叹气边漫不经心的用手帕擦拭着染上血玄鹰爪,“居然放走了十块上品灵石,就让你们这般离开有些对不起我们的一片良苦用心啊。”

    殷宣娇一脸惋惜,声音带着点委屈的调子,“你们真是好生让人不高兴呢,不如……”她绽开一个笑容,“我们玩老鹰抓小鸡好不好呀?”

    展辰温和的笑了笑,“这里有灵力周转,我可以……”几根银针便随悬在了空中,“好好的给你们治伤哦~”

    三人脸色一黑,正想开骂,手也捏紧了灵石准备骂完就跑。开玩笑,四个金丹后期就算“平安”小队加上百里安康也不一定能全身而退。他们深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若在此折损自己才是不明智之举。一个声音突兀得传了出来,“你们要打就下一关打,这一关不行。”

    七人眼睛移过去,平视,一尊跪在河面的蓝衣男子低头在扣法阵。准确来说,是用手指在摸索,左摸摸右擦擦,像是在轻抚深爱的恋人。

    “是你在说话?”殷宣娇一脸不可置信,她们可是有四个金丹后期,实力雄厚。本来只当这个人是顺带上来的,他的实力也算与她们同境界,为什么如此神闲气定?

    “是。”得,还惜字如金。

    一张板正的普通的国字脸随着他的站起身露了出来,他面朝璇星又蹲下,“你不是也是来看阵法的吗?师妹?”手仍旧摸着在银河上的隐隐的阵法。

    “大师兄?”璇星闭着眼睛的脸一扬,又失落的垂下去,“那又怎样,现在不是要遭难了,我们还失了队长。”更何况这个大师兄孟士在阵峰一心修阵道,不关心身外事,长的又极普通,导致刚才一直没认出来,还是……

    “那是你的试炼,”孟士继续摸索阵法,还跪着移了些位置,“别忘了这一切都会在须一宗外的修仙途中遇到。”但他又垂了垂头,叹了口气,“但这般好的阵法若沾上血或被什么烂剑破爪给划毁划损,我也是极不情愿的。”

    “你想管这事?”风灵把剑指向孟士,“何必弯弯绕绕,打不打?”

    “我不会打架,”孟士普通的脸一派平和,“我只会困人。”四个发着金光的罩子从第五层的星阵中落下,不偏不移的困住了四个金丹后期。

    “我虽然与你们同境界,但制出这个塔的彭老不是啊,”他平和的站起身,拍了拍摸了半天阵法的手,“我又恰好懂些阵法。”

    见到四个刚刚还大放厥词的坏骨头被困住,另外三个娃子愣神片刻,立马拥到孟士身边,顺便朝那四个正试着用兵器从内打破的人做了几个鬼脸恶心他们。

    “师兄师兄,”璇星兴冲冲请教,“你刚刚用什么法子调了阵法!太帅了。”

    “所以您刚才是拖延时间是不是?”小柔睁大眼睛,内心有了些真相。

    “哥们,你……我,”山岳一个大老粗忍不住热泪盈眶,一手掩面,抽泣两声,下了决心,“我看你年纪也不大,不如我们结拜为兄弟吧。”

    “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孟士感到无措,他只是一个喜欢阵法的普通人,怎么明明就三个人给他一种好多人的心焦……害怕。

    空中落下一袭黑,千繁疾知道那是谁。她向来是个怕费事的人,像这般的情境坠下个淳化,她只会用藤蔓将他束起心里再暗骂一句蠢货。身体比灵力更快一步,她还是个孩子,千繁疾心想。

    手稳稳当当的托住了百里安康的双腿和背,下落时青色的衣袍被风撩起与黑袍交织在一起,精明如千繁疾也发了一次呆。好瘦,以后多喂喂便好。她看着怀中松了眉头的百里安康,心里很复杂,是她千大仙人舍了一个小孩六年,让另一个半大的孩子带她,于人而言,十岁到十六岁似乎很重要……喂一喂便好么?

    可千繁疾本就是孑然一身的不知何处生灵智的树化成了人,满打满算活了八百年的她没意识到小小的一只在六年间可以长成如此。百里安康只觉得似乎好久没睡一觉,脸不自觉的贴上脖子蹭了蹭拥住自己的人。

    “安康。”千繁疾脸色柔了几分,抿了抿唇,终是不愿叫醒她,真是个孩子。眼睛却瞥见自己原本干净整洁的青袍沾了些血沫子,垂下眸子在脸上投下睫影。柔和的灵力便倾泻而出裹住了怀中的人,交织的青线溢在她身上修复着伤处。

    怀中人皱眉,似是忍不住这愈伤的麻,千繁疾低着头声音柔和的似在呢喃,“忍一忍。”手却扣紧了些百里安康的肩,生怕她动作太大从怀里落下。

    一旁的彭尊以及一百多号弟子不敢说话,这个笑面心计修罗似乎是今日第一次真心温柔的说话。正被藤蔓挂在空中的淳化一脸无语,师姐果然对年龄小的有滤镜,脾气还是从前的脾气,什么都好,就是老是和气笑笑再把人挂起来的习惯还是没怎么改。

    淳化从他小时候便知,大师姐的灵根是木头,是原生原长的木灵根。听说木灵根有治愈的效果但从未见过,只当师姐从未修过医术。不过师姐也是奇怪,木灵根不修什么治愈人的术倒修上凶煞十足的剑。边想着淳化便晃了晃身子,抖得藤蔓颤着。话未说出,一条小藤蔓便缚了他的口。

    呵,小千仙长这可恶的恶趣味。

    “彭老,”千繁疾微微一笑,语气平和,拢了拢怀里的人,“小辈就先带两个不知礼数的师弟师妹先回去了。”到底是谁不知礼数?他看这千繁疾最不知礼数,彭尊默默翻白眼,轻咳一声走回了观台上。

    “依你所言,”彭尊闭了闭眼睛,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不过,”他卖了个关子,“那个淳化,记得八月再考。”

    蒙住嘴的淳化有口难辩,还没反应过来便被藤蔓拖拽上天,一束青光远去。

    “你们也别看了!”方长老呵了几句,一个两个都是大能大脾气,一个两个都惹不起,我治不了她和他,我还治不了你们这群弟子?“来来来,及格的站这边,不及格的站那边。”一百多人便依着号令动了起来,早就不看那远去的背影,人多活在当下,只会关心自己的事情,自己顾不上哪里管得了什么剑不剑的,仙不仙的。

    “该死该死,没及格,心念那关太难了。”

    “我还好,哈哈哈。过了第四层……”

    “呦~你心念那一关居然是心上人,那是难过……”

    雾气蒙蒙,月明星稀。千繁疾的院子是剑峰附属一小峰,名为“喙峰”。不知名字来历,原是须一宗的发家致富的第一峰,但又依着岁月人众,宗门日阔,知道它的源头的人越来越少,大家都搬去其它峰各司其职各显其能。连剑峰的主峰也变成另一峰,于千繁疾来说,此地灵气不如如今的主峰,但她却总是觉得不舍。来的人少来住下的人更稀,再加上个笑面煞神谁也不敢越峰。

    此峰称为“千繁疾独一份”也不为过。但院子又是历经了几百年,原来的屋顶墙瓦早就破的破,溃成粉的溃成粉。几百束又粗糙又青老的藤蔓半支着院子,已经分不清是木头石块筑的原貌还是藤蔓筑的院,其它只是装点的更像个院落。

    幸而窗子是玄铁铸成的,好说歹说是个窗子,只是垂下的叶子和长到半腰的野草让千繁疾都为之一愣。

    “师姐,”被松了绑的淳化适时吐槽,“您的院子很有你的特色。”

    “淳化,”千繁疾温柔的笑了笑,抱紧了些怀里的百里安康,“你忘了我闭关前说了什么吗?”

    “……”淳化想起答应师姐要日日来除草,“师姐,这个……”

    “你说你草没除好,”千繁疾又看了眼怀里熟睡的少女,“人你也没养好。”

    “师姐,”淳化感到心里有些虚,“我……”不是,我就是用你之前训练我的方式训练小师妹的呀?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千繁疾闭了闭眼,说:“把草先除了,院里先清出一间房罢。”思考片刻,又轻声细语的提了一句,“记得铺一床被子。”

    “师姐,你不是从来不用被子之类的云云嘛,”淳化一时吐槽,又看了看百里安康那睡样,小声吐槽,“知道啦知道啦,就知道把我当仆人使。”边说边进了院子,一通挥着灵力,口上念着灵诀,打扫起了院子。

    “这一次,”千繁疾温柔的看着怀里的人,“接住你了,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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