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里的氛围很紧张，战斗似乎一触即发。
夏洛克和康斯坦丁在与恶魔对峙。
他们表情严肃。
他们严阵以待。
侦探还忙里偷闲地给自己解释了一嘴地狱矿石的来源和影响。
最后——
无事发生。
恶魔除了抬起头外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紧紧地盯着他们，像是要把他们的灵魂都记住。
是的，在夏洛克眼里，牠就是长着角、尾巴和蹄的黑色皮毛恶魔。
“跑。”
康斯坦丁最先憋不住气，吐出这个单词时，还带着破锣般的颤音：“数到三就往后...靠！”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夏洛克拽着试探性往后退了几步。
三什么三，又不是在演电影，为什么要和敌人讲清楚你的下一步动作。
发现恶魔确实没有任何攻击动作后，他们才加快速度离开了这片区域。
直到跑回停在森林边缘的车内，才松了口气。
这辆车非常安全，它已经不是原来的福特Escort了，经过物理和魔法改造后，它进化了。
哪怕是恶魔来敲门，也能抵挡住一段时间并正常启动。
康斯坦丁摇开车窗，将手肘搭在边缘，独属于森林的气息灌进车厢，他忍不住往外看。
车窗外的景象平和得近乎讽刺。
树木茂密繁盛，阳光下它们的影子轻轻摇曳。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甚至可以看到一户人家晾晒的格子床单，在晾衣绳上随风飘扬。
FUCK，仿佛他刚刚看到的一切都只是过度紧张产生的幻觉。
“不是附身，不是幻象，而是货真价实的恶魔。”
在他们交换完各自的信息时，夏洛克强调到。
是的，康斯坦丁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但他还是很不可置信，并且忍不住怀疑自己的记忆。
“侦探，我们的委托是什么来着？
“我怎么不记得我们要面对这么个东西。”
先不说打不打得过的问题，那恶魔明显是在举行召唤哪个更大的家伙的仪式。
那他们最起码要在仪式完成之前——
就确定牠的身份并将其驱逐回地狱。
这实在有点太难了吧。
“我不能接受。”
到底是谁接的委托，康斯坦丁有点崩溃，他想跑路了。
“我们肯定被牠记住了。”
侦探摇摇头，总不能他们三个在森林里对峙的几分钟是白对的。
“哈哈，那我们完蛋了。
“侦探，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喝着酒，开着车到酒吧，和我们的委托人先生同归于尽呢。”
康斯坦丁想起来了，这个案子是昨晚两人在酒吧里接下的。
他们本来想在今天下午他放学后再过来看看……
康斯坦丁猛拍自己的大腿。
他为什么要被劝退！
该死的学校，但凡他是正常下课，赶过来仪式早结束了。
恶魔弄出来的仪式，绝对和普通人不一样，那动静绝不会小。
他们一定可以中途发现后跑掉。
不会莫名其妙被盯上，更不会有性命危险。
早知道！
康斯坦丁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大力攻击车门泄愤。
他就少逃几次拉丁语考试了。
夏洛克选择性忽视了爱车的哀嚎，事实上她看起来也有些焦虑，正在扣方向盘外面包的皮革。
“我不觉得委托人有什么问题。
“当时，酒吧里的人都觉得这是个普通案子。”
委托人是各种意义上的普通人，没什么油水；
舍伍德森林没传出什么危及人命的恶性事件；
证据也只是几十封微不足道的忏悔信。
看着就让人没什么解决的欲望。
一切的一切，都让昨天晚上的所有人觉得，这又是个锻炼新手的，回收带有邪恶性质的魔法材料的案子。
而且，这几天舍伍德森林最大的新闻就是野猪发狂攻击游客。
那就更让人认为，这个材料的危害还不怎么大。
夏洛克整理了下思绪，然后她拨通了一个电话，按号码时没有刻意遮挡。
所以康斯坦丁非常轻易地就知道了她是打给了谁。
他扬起眉毛。
是午夜老爹啊……所以说，是去找外援的吗？
合理。
对于这种委托人不靠谱让执行者受险的情况，就应该让第三方平台负责。
最好外援结束后，再要他个十万八万的。
充当精神损失费。
“是的，我看见了恶魔。
“我没看错，就是一只货真价实的恶魔。”
显然电话里的人在质疑，夏洛克有点烦躁地反驳。
“怎么可能是半血种呢，也不是莉莉丝*牠们，牠们还是有知名度的。”
被允许的“暗示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刚进入里世界不久的人都很难不知道。
“暗示者”的起源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上帝和撒旦就人类灵魂进行的一场赌局。
双方约定不得直接干预人间，只能通过诱惑或引导影响人类的选择，最终通过人类自身的意志决定其灵魂归属天堂或地狱。
祂们各自派遣的“暗示者”会在人间活动，天使引导人类向善，恶魔则诱惑人类堕落。
而他们这群驱魔人就会作为第三方势力，负责维持这种平衡。
“我该说什么，夸你们真守规矩吗？
“还是跨域几百公里，扯着你们的耳朵大喊’醒醒，不要掩耳盗铃了’？”
跨越几千年的赌局，魔法侧都默认了，很难相信她的话也不奇怪。
但为什么，这群魔法侧的人能这么像某知名英剧里的大英政府*。
我们忽视。
我们遮掩。
我们道歉。
是这么个步骤吗？
最后电话里像是才接受了侦探的话，她不得不再次描述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它倒是长得看上去像是巴风特*的门徒。”
电话结束了，夏洛克叹口气。
只能说，幸好现在康斯坦丁的名声还没破产。
不然，她都怀疑这通电话会不会在中途被挂断。
不，可能都不会有接通的那一刻。
侦探看向假装欣赏风景，实则偷听她电话的康斯坦丁。
她有点不忍心告诉这个尚且年轻的小混蛋，成年人的世界有多么居心险恶了。
“……他说会派人来看看的，但可能要6个小时左右。”
“6个小时？
“除非这只恶魔刻铭文的手速慢得像老太太。
“不然到时候我们肯定尸体都凉透了。”
康斯坦丁有点绝望，不知道他们够不够时间把车开到伦敦，他要让恶魔们狠狠踢那群吃饱饭不做事的魔法师的屁股。
“谁知道呢，说不定是午夜老爹的直升机在学着修变速箱，导致他的交通工具全部报废。”
只有此等奇观，才值得用他们的尸体陪葬。
“好了，既然时间不多了，我们何不到外面透透气，去附近的镇子找找有没有求生的手段？”
夏洛克下了车，她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
微笑着向里面的孩子伸出了手。
侦探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要是真到最后一步的话，查尔斯会出手。
他会控制恶魔自己毁掉仪式，并且让它站着不动，乖乖地被赶回地狱的。
查尔斯尝试过了，他完全可以做到。
让我们赞美伟大的泽维尔，好吗？
她这么说，完全是因为这是一个极佳的创造剧情的时机。
总不能所有的故事都要依赖机械降神来解决问题，这样恐怕过不了世界意识那关。
而且不能老依赖X教授，教授他也是很忙的。
但康斯坦丁看不出这笑容里的真意，他只觉得自己更命苦了。
“我们真的不能……”开车创死委托人吗？
“不能。”
侦探坚定地反驳。
这小混蛋的想象力怎么这么奇特。
“好吧。”
康斯坦丁带着淡淡的绝望，跟着夏洛克走进最近的镇子。
对，就是在恶魔仪式附近晾被子的那个镇子。
镇子洋溢着热情的氛围。
里面三步一个纪念品商店，明显它是靠旅游业支撑起来的。
过于热情了，夏洛克逛了一小会儿，手里就多了一叠宣传单，上面印着各种旅游套餐和优惠信息。
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野生动物袭击旅客的风波影响到他们赚钱了。
夏洛克的目光一直在街道上来回扫视，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最后才偏过头，低声说到：
“你觉不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对于侦探这种死到临头还卖关子的行为，康斯坦丁无语地想笑。
他抱臂捧读：
“我什么都没发现，要是有个世界上最棒的侦探在我身边就好了。”
夸张地叹了口气后，才像刚刚看到她一样，摆出惊讶地表情：
“什么，原来最棒的侦探就在我身边！”
“哈，哈，真有趣。
“我是想说，街上少了像你一样的臭小子。”
夏洛克无奈地摇摇头，她的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难道你没注意到吗？
“已经五点多了，即便在美国小学最晚放学的地区，学校也应该放学了。”
她瞥了眼手表。
“但是从刚才到现在，我们只在几家店铺里看到了孩子，而街道上却一个孩子都没有。”
侦探回忆起，康斯坦丁曾描述他在树上看到的十二具新鲜尸体。
但侦探并没有看见。
这有两种可能。
一是尸体被抛或埋在某地，康斯坦丁看见的只是灵魂。
但这种可能实在很矛盾。
首先，小镇里所有遇到的人，都被康斯坦丁盖章没有问题。
他们都是普通人，也没有被魔法控制。
夏洛克也能断定他们不是邪教徒，而是真正的商贩。
毕竟，他们对游客手里的钱的热情，可一点都装不出来。
虽然一般来说，出于对旅游性质的小镇声誉考虑，当地官员和警方可能会选择不公开儿童失踪案。
但对于这么庞大的失踪数目，街上却一张告示都没有，甚至镇子里的人们对待陌生人也并不警惕。
证据就是，侦探经过几家商铺时，都给了里面的孩子一颗糖。
对此，家长们大多都只是平静地看着，没有提出任何异议，就让孩子吃了它。
只有极少数家长没有让孩子接受，表情也不像是有所隐瞒，更像是出于对孩子的习惯性保护。
就算在这个时候，社会对儿童失踪案件的关注度不如未来，也不可能在多起案子发生后还毫无戒心成这样。
而且，侦探想起来舍伍德森林近期最大的案子，有点无语凝噎。
在这样信息传播速度和范围有限的年代，一个连野猪袭击旅客的案子都瞒不住的小镇，你真的还能指望它瞒住多起儿童凶杀案吗？
因此，只能是第二种可能性：尸体被恶魔保鲜后，控制着站了起来。
而被魔法迷惑的人们，误以为自己的孩子依然存活。
他们就在无知无觉中，同吃同住了几星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