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沫冰被凌池易带回房间,身体不停颤抖,只有齐沫冰知道她在忍耐什么。她紧紧咬着下嘴唇,抱着齐依依往怀里带,好似把齐依依融进自己身体里。而凌池易还以为她是吓的。
话说回来,凌池易这一路一直忙着哄人,他从小到大没哄过人,好听的话都很少说,更别提安慰了。没想到他出来游历,倒是把哄人(划掉)安慰的技能给点亮了。
由于凌池易帮齐沫冰拍背顺气,和她挨得较近,低头就能看见毫无动静的齐依依。是的,齐依依可以说几乎没有任何哭闹,安安静静闭着眼,像睡昏了过去。
凌池易再怎么傻也发觉不对了。一股怪异涌上凌池易心头,突然想起这两天和齐沫冰呆在一起根本就没听到孩子的哭闹声,他当时只当是孩子受了惊吓,没精神,现在他只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齐沫冰察觉到身后人抖了下身子,幅度不大,问道:“小恩人怎么了?莫不是小女子吓到小恩人了?”
凌池易逼自己冷静,对上齐沫冰回头的黑色双眼。明明脸上是委屈和惊恐,可他品出了丝杀戮:“齐姐姐说啥呢,我当然没事,倒是你,吓坏了吧?”
一脸的关心和稚嫩的笑容。
“让恩人们担忧了,小女子现在好很多了。”齐沫冰收回情绪,脸转回去低头看起齐依依,忽然齐依依毫无征兆地哭了起来。
我操?哭了!你不要以为你现在哭我就能以为你还是个正常孩子!
以上,是凌池易看见齐依依哭的第一心里活动。
凌池易小心翼翼地说:“齐姐姐,齐依依应受了惊吓,我一陌生人在这只会让依依更害怕,就先告辞了。”
于是,没等齐沫冰再做示意,就麻溜地离开了齐沫冰的房间,然后关上门。
飞奔去若尘和郁浊的房间。
单人大间房。
郁浊在后把门顺上,就对上若尘有些窘迫的脸:“那个,今晚还是麻烦你再续上房费,你放心,到时候我会补给你的。”
郁浊笑说:“好啊,”往若尘那走近几步,和若尘迅速靠近,若尘被吓得跟着后退,“但是我不急,我不介意多欠会儿。”
“砰”!
“若尘郁浊,你们听……”凌池易直接开门进来,一只脚刚踏过门槛,看见郁浊的后背,以及听到动静微微探出头的若尘。
凌池易大脑空白,踏进去的脚硬生生收了回来。他突然意识到郁浊这么高。
“那个你们……”凌池易看不清他们在干什么,正疑惑。
若尘见郁浊没有让开的意思,自己撤开往前走,郁浊这才转身面对凌池易。
若尘:“你先进来。”
凌池易回神:“哦哦哦。”进来几步又回头把门关上。
郁浊:“什么事这么急。”
“你们听我说,天大的事,”凌池易眼睛瞪老大右手拿着剑鞘指了指对面房间的位置,然后垂下手,“齐沫冰很不对劲。”
若尘:“哦。”
凌池易他就知道他是第一个发现……不是?就一句“哦”?
凌池易以为他的发现会惊呆二人,没想到就换来了句简单的“哦”。
若尘:“知道了。”
“不是?你们怎么就知道了!”凌池易暴跳如雷(划掉)不可置信。若尘依旧是淡淡的,郁浊就站在若尘后面一脸看热闹样,“那你们还让我单独和她呆着?”
若尘左手微收拳放在嘴前小幅度咳了一下,撇开眼,郁浊反倒大大方方看着凌池易,说:“以你的修为,我们相信你可以很好的照顾自己。”
凌池易一大堆气在此刻骤然散去,骨子里只剩骄傲:“那是!”
郁浊凑近小声说:“你看,就是这么好骗。”
郁浊把人毛顺齐了,问:“那你怎么现在过来了?”
“刚刚那眼神,我都怀疑要被杀了,我还不能过来了?”凌池易回答,“而且你刚刚不是还说相信我我能照顾好自己吗?”
郁浊单边挑了下眉:“武力和智商不划等号。”
凌池易愣住,反应过来后:“你什么意思!”
郁浊:“字面意思。”
凌池易:“你!”
凌池易说着就提刀往郁浊这来,郁浊见状不慌不忙躲在若尘背后。若尘就这么站着不动,成为了两人的分界线。
若尘:“……”
若尘推开上前的宁池易,自动让开:“请。”
郁浊:“……”
凌池易:“……”
经次行为,三人关系倒比初见时好很多。三人坐在桌子前,面面相觑,就若尘平等地无视两个人。
凌池易率先开口:“说吧,你们两什么时候发现齐沫冰不对劲的。”
“离开寻路楼后。”其实刚见面就发现的若尘回答道。
郁浊:“我差不多。”若尘幽幽地看向他。
郁浊有些好笑:“真的,别不信。”
凌池易依旧有点生气:“你们能不能别无视我,好歹也是同路人,你们就是这样对待我的是吧。”
若尘一句不说,不是他不想,是真不知道怎么安慰人。
郁浊:“好了,下次一定把你叫上,先来聊聊。”
凌池易终于收心:“聊什么?”
郁浊:“这两天你陪她最多,有什么与常人不一样的地方吗?”
凌池易略微思索:“早上我给她带早膳,她没吃多少,几乎都给那个小孩齐依依吃了,并且有情绪波动,有自我的思考,反倒是与常人没什么不同。”
齐沫冰是赤魔这个判断在若尘心里又重了一笔。
“不过有点意外的是,”凌池易回想起齐依依有些起鸡皮疙瘩,“齐依依这一路都安静得不得了,比起齐沫冰,有种齐依依才是姐姐的错觉……”
这点倒是意外,若尘觉得再不济,就是二人皆为赤魔。凌池易说两人的情感波动是反过来的,看来还是不能太早下判断。
三人又是说了些话(其实只有郁浊和凌池易在聊,若尘就在一旁听着)。随着时间流逝,他们渐渐发现今日是无法动身去齐家庄了。
若尘:“今日不便动身,你回房间去吧。”对凌池易说。
凌池易没来得及反驳,郁浊先说道:“若公子还是否记得我们只付了一晚的银子。”
凌池易身形一僵,警铃大作。
郁浊继续说:“还是若公子有银子了?”
若尘:“……”
郁浊:“还是……”
若尘打断:“我们现在动身去齐家庄。”
凌池易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郁浊嗤笑一声,把起身的若尘拉住,自己也站起身:“开玩笑的,这么紧张做什么,”郁浊松开若尘,对凌池易下逐客令,“走了。”
凌池易倍感委屈:“你们就这样让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去跟一个随时都有可能危害性命的人住隔壁吗?”
郁浊:“之前不都没事?”
凌池易:“那叫不知者无感,现在你告诉我事实,是个人都不敢好不好。”
若尘默默走到凌池易身边,给了他一张符纸:“保命符。”
凌池易大惊:“我就知道,若尘你绝对不简单!但是为什么还是让我住那啊……”
若尘刚想解释,郁浊说道:“你想啊,你自己都说她几乎与常人无异,要是我们突然做什么改变让她感觉到不对劲不就都白忙活了吗?”
最后凌池易放弃挣扎,拿起符纸和下去付银子的郁浊一起离开了房间。
郁浊再回来时,多了送晚膳的小二。
郁浊:“喏,晚膳。”
小二把晚膳放在圆桌上便离开。
若尘:“他们那边……”
郁浊:“我让人把晚膳都送进他们房间了。”
之后,若尘无言地吃完晚膳。
“你没什么要说的?”若尘坐在位子上,“我倒是有问题想问你,你是谁。”
郁浊笑说:“我?我说过的,我叫郁浊。”
若尘:“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
郁浊:“其他的啊~先保密。”
若尘见他什么也不肯说,也没意外。郁浊虽身份不清不楚,却也没干什么坏事,说起谁是坏人,他自己还欠人家银子。
郁浊见若尘不说话了,反而开始话痨了:“这么就不问了。”
若尘:“我问你就说了?”
郁浊:“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
若尘:“你是谁。”
郁浊:“哦,不告诉你。”
这人是真贱啊。
郁浊见若尘真不理人了,忙说道:“好了好了,我错了,晚些时候一定告诉你。”
郁浊看着若尘没什么太大变化的脸,不知为什么有种“你最好说到做到”的感觉。
时间过得飞快,又到了分房睡的时候了。
两个人留在外间,谁也不肯让步去睡里间。
郁浊:“你这是整哪出。”
若尘紧闭不语。
郁浊挑眉:“睡过大的想来睡睡小的,找罪受啊。”
若尘一脸“你别管”说:“你去里面。”
郁浊:“真的?”
若尘:“你爱去不去。”
郁浊:“去,去总行了吧。”
没一会,外间只留下了若尘一人。
若尘在小床榻躺下时感觉还行,勉强能睡下,真不知道郁浊那人怎么睡的。
沉沉睡去的若尘,醒来时是被冷醒的。若尘睁眼发现自己站在龟裂的黑地上,裂缝有大有小,从中发出黑红的光,在这样的氛围下,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冷。他成神后身体素质与凡人不同,他们可以通过“调息”来让自己杜绝饥饿,寒冷,炎热。
若尘知道自己在梦里,在梦里破天荒的感觉到寒冷,这点寒冷可以忽略不计。
冷风迎面袭来,若尘迎着风走,他也不知道要去哪,就是一直往前走,不过没一会就看到一片水池。
水池是与大地呈同一色的黑红,唯一不同的是,水池中央有一个黑团,黑团像是知道他的到来,主动散开了黑雾。
若尘瞳孔微缩,雾散去露出了晶莹剔透的红石,红石中有黑气不断扩散,显得红石死气沉沉,成了块黑红石。
鬼石。
若尘不明白他为什么会梦到鬼石,但梦也不是可以用常理来解释的。
突然水池上出现一个身影,准确来讲,是两个身影,一人跪坐,手里横抱着一个人,被抱着的人半个身子融入血水中。
若尘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两秒后开始疯狂跳动。若尘疯了般跑入血池中,没来得及顾及水深与不深。好在只是没过腿根直逼腰线。血水是刺骨得冷,像血液倒流回主人的身体里一样。刺痛顺着血液一点一点刺激着若尘。
若尘上半身染上几点血红,在灰衣的衬托下,血点宛如雪中梅花一样惹眼。
只可惜生在寒冷,注定无人观赏。
若尘没有管被血染红的衣摆,他想呼喊什么,一张口,冷风随着唇缝流入体内,霎时皮肤苍白,他拼命的想触碰,那身影越来越近,就在最后几步,他被来自后颈传来的力量拉倒。
倒入血池中。
出乎意料的,没有被血水侵没的痛苦,周遭黑漆漆一片,而他自己,下半身并未被染成血红色,只留下胸前“梅花”几点。
没一会,黑暗从身后缓缓被白色吞噬,直到变为一点然后消失。若尘从草地上站起身,发现刚刚黑红的土地变为了灰色的草地,他身处一片灰白世界,区分颜色只能依靠灰白程度。
唯独胸前“梅花”一抹红不曾暗淡。
红色在灰白中的显眼程度不亚于黑红中的白。
若尘带着几点血红走向面前由灰白构成的木房,忽然木房前出现两个一高一低的背影。他们都只是灰白一色,只有深灰提醒着他们的存在。
若尘停下脚步。
一道稚嫩声打破了宁静:“我们为什么要呆在这?”
不久,青年回答:“因为这样最好了。”
“为什么?”
青年没有回答,只是笑着。
若尘见到这样的一幕,许多问题往外冒,心中生出难得的紧张和惶恐,又逼自己冷静。
他们是谁?为什么会有诡异的熟悉感?要怎么醒来?
前两个问题在梦里得不到答案,目前重要的是怎么醒。人做梦是能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却绝不会有这么清晰的感受。
所以若尘更倾向于有东西干扰了他的神识。
“不要称我为‘东西’人家有名字!”声音空灵,分不出男女,从四面八方涌来。
若尘站着不说话,“声音”说:“你就不好奇我的名字?”
“……”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
“……”
“你还是这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若尘看向白天的某处,像是知道声音的主人就在那。
若尘:“这些是什么。”
从自己的情绪波动来看,若尘自己心里猜了个七七八八了。
“那是你想找回的东西。”
那是他的记忆。
“我也懒得和你这个无聊之人多废话,我只是受人之托,告诉你,来鬼渊祭……”
声音戛然而止,陷入死寂。
青年和少年继续说着话,猛然间灰白的二人身上炸开一朵“梅花”,那朵“梅花”从青年身上长了出来,在青年流出的血中,长出了真的梅花,一朵,两朵……嘴里,眼睛,在身体上零星生长。而旁边的少年骤然长大,和青年一样高,手上拿着一把细长的剑,剑柄由银灰白相互融合而成,低调不失高雅。
只是银剑染了血。
少年将银剑刺入青年的心脏上方。
灰白房,淡草地,什么都没有了。
若尘脸色挂不住了,心头涌上惊慌:“不,你不能这么对他……不对,那是,我?”
那把银色的剑,是他的伞中剑——泽刎。
梅花的花瓣从伤口出飘出,飘到少年身上,飘到“泽刎”一旁。
青年上半身一半被梅花占满。
若尘感到心脏抽痛,呼吸不上来。
少年突然转头,发现若尘这个活人,把“泽刎”拔了出来,向若尘刺了过来。
郁浊半夜觉得不太对劲,起身来到外间,发现若尘有轻微颤抖,给他添了毯子,结果发现没好转,还出现了梦呓情况。
郁浊一时就不回去了,一直呆在若尘旁边。呆的越久,郁浊对一种精神干扰的感觉就越明显,然后发现若尘精神受阻了。
“若尘,没办法了。”
郁浊牵起若尘一只手,闭上眼,两人相握的手泛起黑气,黑气露着暗绿的光。待一切完毕,郁浊收回手睁开眼,正巧看见若尘腰间滑出的“黑珠”。
那是若尘的腰间配饰。
黑珠随着纹路泛起黑红的光,没一会就暗淡了下去。
郁浊:“若尘,醒醒。”
若尘睁开眼,梦中的一切都灰飞烟灭,映入眼帘的第一个人是郁浊。他看着郁浊动着嘴,明显有话说,但是他听不见,只能皱眉表达他的感受。
郁浊“你怎么样了?”
忽然若尘身体前倾,黑红的血不断从空中吐出,右胸膛的衣物慢慢溢出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