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还没明白过来,
手机提示音显示来自柏君禾的转账。
他不敢置信地放下手机,看着柏君禾:
“你……什么意思。”
“两不相欠,周衡,”
“我们还是算明白为好。”
周衡忽地被点着脾气,扯住柏君禾胳膊,咬牙切齿道:
“柏君禾!”
“一定要这么作践我么。”
“我没有欠别人的习惯。”
“我是别人,需要你欠么。”
“你不是别人,是我的谁?”
“是忘不掉旧爱的深情前男友,还是找我逗闷子的富二代?”
她肆无忌惮狠狠戳着他心窝,看着他神色变了又变,心里忽然闷得不行。
“还是你来说,你是我的谁。”
周衡收紧手指,脸色铁青。
柏君禾哼笑一声,还真是恶膈应到他了。
“我们就算做不成朋友,也一定要这样么。”
柏君禾:“今晚。”
“就当是当年的散伙饭,我没有跟前男友纠缠不清的坏习惯,我好像已经说过很多次这话。”
“前男友!”
周衡不为所动,恢复冷静,
“你打算闹到什么时候,给个期限。”
这么长时间都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柏君禾觉得好笑:
“周衡,你怎到现在都觉得我在闹,没有人会等你两三年。”
“如果,当初的分手过于仓促。”
“今天,我也算给够这段感情一个体面了。”
她顿了一下说:“我现在,对你没感觉,你要是真的寂寞,换个人消遣吧。”
一样的风景,她不想再看第二遍。
柏君禾看着周衡看着已经气到不行,以为他要发火,打算逃。
他却突然手掌使力,拉她入怀伸出手臂紧紧圈住,沉声说:“柏君禾你到底在闹什么?”
“嗯?”
“闹?”
柏君禾差点晃了神,他是失忆,还是记性不好,
她们之间隔着毫无交集的两年,这两年,真想解释什么误会都解释开了。
她没有推开他,也没回抱,只是无比冷静说道:
“周衡。”
“我累了。”
昏黄的灯光洒在周侧,身影虚晃在脚下,柏君禾丢掉毛毯有些冷风灌进来,她吸吸鼻子,
强撑着醉意大步离开,不让自己有任何留恋。
快到单元楼时,楼下阴影处的闪着的身影有些熟悉。
柏君禾走上前去,打眼一看,
杜政霖慵懒靠着广告杆,正在抽烟,
他,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
柏君禾试探性的轻声喊他:
“杜……”
“杜政霖。”
杜政霖见着来人,不及不徐的掐灭烟卷弹在旁侧的垃圾桶里。
“回来了。”
他哑着声线,柏君禾差点没听出来是他。
看来,没少抽。
靠的太近,浓郁的烟火气还未散尽,吸入鼻腔,柏君禾微微皱下眉头,
她兴致不高,淡声说:
“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杜政霖看着她:“我给许师姐送资料,烟瘾犯了。”
“奥。”她轻哼一声。
对于这个十分蹩脚的谎言没有任何怀疑。
“怎么了,晚饭吃的不开心。”杜政霖见她这般消沉。
“没有,忙一天,有些累。”
“你……你们……”杜政霖犹豫着,还是问出口。
“什么?”
“你和他说清楚了。”
“说清楚什么?”
“和好。”
柏君禾轻笑:“没有。”
浑身倦意袭来,她无心逗留,懒懒道:
“你回去注意安全,我先上去了。”说完错开他,要往楼上去,浑身充满着颓丧。
杜政霖快她一步拦住她,“真没事?”
柏君禾还有些醉意,声线不高,“没事,我能有什么事。”
“杜政霖,早点回去吧。”
杜政霖缓缓松开手,还想说些什么,见她这个样子,把话咽了下去。
他定定站在阴影里,看着她迈向电梯,
脸上光影斑驳不清,像他的心思一般。
柏君禾虚脱般摊在沙发上,愣怔的看着天花板。
她好累,
白炽灯散着幽幽得冷光,她有一瞬的恍惚,像是又回到了德国读书的那些日子,经常累到摊倒,
痛苦的记忆会反复折腾着她,每当醉酒后心底深处的伤痛便会涌出来,
她人刚到国外那阵人生地不熟,语言不通,课业又重,入骨的思念狠狠折腾着她却无计可施,
分手的戒断,思念,以及不甘,如抽丝剥茧般痛苦,成夜失眠靠着酒精度日。
每次抬头看着天上的飞机,很想冲动的买张飞机票,飞回去,理智又操控着她面对现实。
坐飞机回家,成了柏君禾心头的执念。
再想起来是又苦又涩。
那个时候,咬牙拼命憋着的一口气,好像突然便散尽了。
不想恨,也不想怨了。
现在,只想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过点平静安稳的生活。
他妈妈当初那些难听的话,好似随着时间流逝掉,变得无足轻重,甚至已经不会在深夜突然想起,然后惊醒。
她,也终于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重新扬帆起航。
柏君禾,要向前看。
许学姐拿着杯子到厨房接热水。见着柏君禾大字型摊成一片。
走过去,坐到她旁侧:“回来了,柏君禾。”
“嗯。”她梗着脖子,轻声回应。
“怎么了,看着兴致不高。”
“没事,有点累。”柏君禾堪堪起身,靠着沙发盘腿而坐。
许学姐:“今天课题,又没过。”
“嗯,陪着他上一天的课,结果又是臭脸对我。”
“这小老头。”
许学姐嗤笑:“你啊你,让他知道,又该吹胡子瞪眼了。”
柏君禾:“哎。”
许学姐宽慰她:“没关系,他就那脾气,要是你真不行,他估计比你还着急。”
柏君禾:“我知道。”
柏君禾是有想读博的意思,现在的课题困难重重,文章发不出来,申博就是遥遥无期。
廖老师也是为她好,想让她的学术之路走的畅通些。她都知道的。
一个是有利的选择,只需要踩着先辈的肩膀往上爬就好。
一个是她想做的选择,但想做的没有那么多前车之鉴的参考供她学习,
需要她自我挖掘,探索,或许花费时间精力,忙到最后一无所获,从头开始。
所以,这很难选。
她又不着痕迹的长叹口气。
许学姐眼神动了动,想着刚才收到的信息,继而问道:
“柏君禾,你很少这么消沉,只是因为课题么。”
柏君禾笑了一下,知道瞒不过她,也没打算瞒,轻声说:
“我今天,跟他吃饭去了。”
“他?”
“周衡。”
“怎么样?”
“有没有旧情复燃,烧起爱情的小火苗。”许学姐靠近些,一脸兴奋。
柏君禾倒是平静,没有太多起伏,像是陈述别人的故事。
“以前,我总是憋着口气,在心里模拟这再遇场景,我要如何惊艳,我要如何如何如何……”
“见了面后反倒没有想象中的让我波动,像是终于给那段感情一个结局。”
“尘埃落定的感觉。”
“你知道的,当年分开的过于仓促。”
“他口中的静一静,成了分手的最终章。”
许学姐面带惋惜,
“静一静主要是避免火气上头的时候,让大家的争执走向无法挽回地地步,所以,你们当初怎么就一定要散呢。”
柏君禾,勾了勾嘴角,自嘲道:
“有缘无份。”
柏君禾垂下头来。
年轻气盛地柏君禾,跟周衡的妈妈赌上了自己的爱情。她想看看,父母反对的爱情,他会怎么选。
她高估了自己的分量,也高估了爱情,全面溃败,落荒而逃。
许学姐看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纠结,想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最终只是拍拍她的肩膀。
算了,有些东西,让她自己去发现吧。
许久,许学姐问道:“所以,你们现在,真的没有可能了。”
“没了。”
“不会遗憾么。”
柏君禾摇了摇头,“不会。”
“去洗漱吧,我去睡觉了。”
“好,我稍等就去。”
————
柏君禾洗完澡躺在床上,散去周身疲惫,脚踝处有些发涨,估计要发病。
脑袋突然想起来,终于知道自己丢了什么东西。
她的电脑拉在周衡车上,真是该死的记性。
拿着手机犹豫一会还是给他发了短信,麻烦他同城邮递,到付就行。
对方许久没有回复,困困意渐重进入梦想。
书房内,收拾利落的周衡,穿着黑色稠质睡衣,抬眼瞧着桌上的手机。
此时,已是深夜。
拿过手机看了一眼柏君禾的消息,随即放下。
清晨,柏君禾被闹钟吵醒,拿过手机,还是没有周衡的消息。
心底一阵烦躁,这人该不会记仇吧。
许师姐早早离开,最近是毕业,工作,订婚三手抓,忙的脚不沾地。
好在她孤家寡人,爬起来随便洗把脸出门。在路边买上早餐,叼在嘴里,
边走边摁着手机打字,
许学姐让她帮忙在工位电脑里发个文件,她忙着回复,也没看路。
走的又快又急,差点没被包子噎死,
“柏君禾。”
她听见有人喊她,叼着包子转脸。
周衡正站在她不远处。
她慌忙大口咽下走过去,长枪直入:“你手机呢?”
“手里。”他示意。
“不会用就捐了。”
“我电脑呢。”
周衡见她连枪带炮的,不满道:“大早上的,你好歹寒暄一下。”
“你好,周大检察官您早上好,您吃早饭了吗?我电脑呢。”
他无奈一笑,走到后座,拿下电脑递给她,见她来接并未松手。
柏君禾:“怎么了?”
“柏君禾。”“我想了一晚上,”
柏君禾:“想明白了什么。”
“我们,或许………”
话还没说完旁边停辆车,是杜政霖。
他摇下车窗:“周检察官早上好。”
周衡松开手,轻额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杜政霖:“柏君禾,走吧,稍你一程。”
她们院在学校西北角,走过去也是一段距离,柏君禾正好懒得走路,慌忙告别周衡,爬上副驾。
看着后视镜逐渐消失的周衡,柏君禾眉头微微皱起,还是不要有什么牵扯好,她不喜欢藕断丝连。
杜政霖见她表情,“这么舍不得?”
“要不行我还送你回去。”
“说的什么话。”
她撑开塑料袋,捏出一个包子塞进嘴里,然后问他:“你吃么。”
杜政霖扭头,“柏君禾,你又在我车里吃东西。”
浓烈的包子味透出来,他慌忙开窗。
柏君禾见他这个死样子,捏过一个包子往他嘴里塞。
杜政霖一脸惊恐。
“吃吧,同流合污,你就不说我了。”
杜政霖带着怨气,硬是把包子嚼完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