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翊明显愣了一下，眼睛轻眨了下，程丞觉得他懵住的样子也很可爱，护士姐姐笑着小声问程丞：“熟人啊”
程丞看着莫翊，又转向护士，同样小声回答道：“没，见过两次面，人挺好的一小帅哥。”
科室里聊天还是要稍微遮掩一下，医生还好，但护士长会总来巡逻看看护士是否在偷懒。
“还记得我吧，昨天刚见面”程丞笑起来时卧蚕大大的，此刻带着一次性医用手术帽和口罩的他遮住了其余五官，眉眼更加突出，笑眼看着莫翊，俨然一副柔和好亲近的年轻帅气医生模样。
“嗯”莫翊点点头，“记得，你是医生？好巧，我不知道是你”莫翊回答道。
“是挺巧的，怪我昨天忘记告诉你名字，不过这都能挂到，太巧了，诶？你牙怎么了？”程丞终于想起他的主业，开启工作模式，边问边点开病案记录，看到了一条口腔外科的挂号记录，但病例还没写。
“是，我牙有点痛，有颗智齿，楼下医生说旁边的牙也坏了，让我先来内科看看能不能先补，可以的话补完再拔，就不用我下次再来了”莫翊说完不自觉轻舔了下唇，也觉得刚见过又遇见了挺奇妙，又有点不知所措。明明昨天帮人忙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今天让他帮自己看病，却莫名小尴尬。可能是因为在网上看过一些帖子，有关医生们看病时的真实想法，其中有个牙医说有些病人看似人模人样，结果张嘴全是结石和烟斑，还有些有口臭，他当时也跟着觉得有意思，如今易地而处，一下子尴尬劲就上来了，生怕对方也觉得自己牙不好或者一嘴味儿。
“原来如此”程丞了然，点头道：“来躺下吧，让我看看”
事实证明莫翊想多了，他并没牙石和口臭，牙齿排列也很整齐，这个角度下依然是个帅哥，只是被智齿抵住的第二磨牙有了邻面龋，探针勾起来会有粗糙感，冷诊时有一过性疼痛，并无叩痛，但不能确定到没到牙髓。而且程丞也并不在意这些，网上那些人说这些也只是段子，医生做得久了什么情况都会遇到，只以平常心对待罢了。程丞跟他讲解了目前的状况，让他去影像科拍张片子，虽然在外科拍了张大的曲面断层，但以便确认是否深达髓腔，关系到是否要做根管，还是让他去拍个小牙片。
“嗯”莫翊点了点头，拿着单子要去楼下，看着步伐自信挺清楚路的，结果在转弯时候被程丞叫住“在另一边儿”
莫翊急刹住，但还算稳，回头说了句是什么，程丞没听清，看口型应该是“好”，很快莫翊向另一侧转身下楼，侧身时见到程医生转着椅子向电脑，没太看清，好像眼底的卧蚕又出现了。
拿着片子回来时程丞已经在调整电脑上的影像查看了。
“回来了，我跟你讲一下你这个牙的情况”莫翊刚到，还没出声，程丞就先一步发现他，跟他说话了。
“嗯，好”他直觉自己的牙可能不太好了。
事实证明他直觉挺准，程丞拿出自己的根管治疗流程立牌向他详细介绍了根管治疗的过程、治疗周期以及费用，考虑到对方还是大学生，他在费用方面略有隐瞒，只说了加工费。
医院的收费向来如此，面对患者各项收费详细又具体，每个耗材都要收回来，毕竟羊毛出在羊身上，但又在某些方面显得十分“暴利”，正如无法报销、又是收费大头的全瓷冠、贴面等费用。不过如果是以医生个人名义送加工厂的话，又可以将费用压下很多，所以他也打算帮一帮这个善良的小帅哥。其实也不算大忙，因为学校派来医院实习的实习生有时需要做牙冠，医生们也会帮帮孩子们，毕竟都是没经济独立的学生，除非很过分要全免费的要求都能帮就帮。
“费用方面你不用担心，有学校的医保吗，前面的治疗部分能报销一部分”后面牙冠的费用他按照加工费小声告知，“你可以先考虑是否治疗，毕竟周期挺长呢，不过你决定治疗的话可以今天先去拔智齿，考虑好了随时联系我。”
还是难逃常来医院的一劫。莫翊垂眸稍微思考了一分钟左右，缓缓问出一个问题：“会不会……很疼啊”
“不会的，打麻药，针很细的，全程都不会疼”程丞保持一贯的笑容，但此刻莫翊觉得他像从小见得多了的那种骗小孩打针的医生，嘴上说不疼的不疼的，结果一针下去，孩子哇地哭了。至于孩子哭怎么哄，也不用他操心了。
程丞看出来对方轻轻蹙着眉、狐疑的表情，“真没事儿”，说着摘下口罩张口指着某处示意，“你看我自己都做过，在我还没给患者看过病前，自己就早早体验过了，之前也像你一样觉得很可怕，但做完觉得真的能忍受，啊不，能接受”差点说漏嘴的程丞又紧急补了一句：“也是在这儿做的”，说着指了指地下，意思是这家医院。
“好吧，考虑一下，先去拔牙了”莫翊点了点头，仿佛没被听到老狐狸的嘴瓢。
“去吧，出现问题随时问就行”
程丞觉得莫翊刚刚思考时低头向一边抿嘴露出一侧梨涡的样子，看得人心情愉快，帅哥嘛，谁不喜欢看。
“是你什么人啊程医生，这么开心？”李医生八卦道。
不怪人家问，他的眼睛实在太容易暴露他的心情，稍稍有些笑意就拂上来了，有次刚上班他带上口罩李医生就问他什么事啊这么高兴，他心想自己没笑啊，一照镜子，嘶……这眼睛确实是藏不住事儿 。
“没，就一普通朋友”程丞也不知道怎么就擅自把只见面三次的人就私自定义为自己的朋友了，但他就是脱口这么说了。
“唔，那最近来找你的朋友还挺多，人缘真好啊小程医生”
想到了上周刚来过的苏唐，程丞假装抚自己没有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回道：“可能是终于有行医资格了，他们信任我了，不像做实习生时，死活不让我上手”
李医生和护士都哈哈笑了，然后各自回去干自己的事，程丞坐回电脑前敲病例，看到莫翊的，点开看了看外科的病例内容，嚯，小伙子把两侧的智齿都拔了，厉害，又不可避免地想这样脸很容易肿吧，毕竟看他曲断片的时候，其中一颗低位阻生，就是挨着龋齿那颗，八成要翻瓣，发炎概率蛮大。想了想要不要提醒他冰敷什么的，又想到他挂号的这位医生平时挺细心的，他认识，一般拔牙后注意事项会交代得挺详细，就没多嘴。
……
没想到对方联系自己的速度比想象得还要快，只是与做根管无关。晚上十点五十五程丞的手机连着两次震动，往日考虑到第二天有工作他最晚十点半就强制自己睡下了，剩下半个小时留给自己失眠数羊用，这样子算上失眠的时间还能睡够八小时，完美。
但今天他要修改自己的论文，所以还没来得及调成静音，下班看到以前的导师给他发来几处不完善的地方，即便毕业了，还是对他很上心，眼看快要改完了，他打算待会完工再去看消息。忙完看手机居然是莫翊。
莫翊：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但是……你知道这样该怎么办吗？
第二条消息是一张图片，是少年下半张脸侧着的自拍，今天下午还看过的立体瘦削的少年面庞，变成了……蜂蜜小狗。
噗哈哈哈，程丞承认自己的笑声有点不道德，甚至发散地想那这样梨涡肯定也没了吧，但笑不过几秒，还是本着职业操守十分认真地敲字回复。
。：今天先间断冰敷，冰袋、冰水、冰毛巾都可以…不要太久，不然会冻伤，过了今天就要热敷，还有开的那些药也要按时吃，吃一周
发完消息的程丞突然意识到对方住宿八成没冰箱，这个点上哪找冰袋冰水去，但没想到对方却回答的是另一个问题。
莫翊：什么药？
莫翊皱着眉，下午拔完的时候医生也马上下班了，让实习生给他个冰袋，后来又去给别的患者拔牙了，没给他开什么药啊……
。：消炎药、止痛药之类的
莫翊：没有
这回程丞也懵了，没开药？亏自己下午还在想林医生挺靠谱的，不觉怪起了对方，不过意识到后又觉得不应该怪人家，毕竟外科每天那么忙，偶尔没交代到忘了也正常，只是苦了莫翊……
程丞马上又发消息过去。
。：你寝室宵禁几点？
莫翊：12点，怎么了？
莫翊隐约觉得对方想给自己买药，又觉得自己未免太自恋，只是几面之交而已，人家没必要为自己做到这份。
程丞看了眼时间。
。：学校附近药店应该不会少，我现在给你加急叫个跑腿，应该能赶上
。：快快，地址
脑中刚被自己驳回的想法居然在此刻成了真，但他还是惊讶回道：“不用，你告诉我药名，我自己买”
。：别犟，本就是我们的失误，快点，再晚待会宵禁了。而且你会疼一晚，明天还会更严重。
或许是觉得对方实在是个乖小孩，程丞不觉用上了跟自己小表弟说话的语气，连着吓唬带着哄的跟对方说，可没想表弟才十来岁，对方却只是个比他小三岁的大学生。
发完地址给对方后的莫翊也觉得今天有点莫名其妙，明明平时不会这么麻烦别人的，就像自己在宿舍熄灯后腮帮子渐渐肿起来也没打扰室友问药。他就是这样的人，跟别人主动保持距离，别人让自己帮忙时他可以帮，却从不擅长找他人帮助，大学两年都是如此……而此刻接受了对方的好意，意外觉得……还不错？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疼懵了，要么就是被对方热络的样子忽悠着被下了蛊。
莫翊卡着宵禁前拿到了药，拍了照片给对方发去。
程丞今天盯了太久电脑，眼睛很累还破天荒觉得很困，所以聊完就洗漱躺下了，快要睡着时手机震动又把他吵醒。
他猜到大概是小朋友发了消息，撑着难得的困意拿起床边的手机回了条“嗯”，继续睡了。
莫翊看到对方一条简单的回复，轻手轻脚吃完药上床睡觉，一向不大做梦的他今夜却做了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