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晚餐是绫小路妈妈做的披萨。厚实的面饼上面一半是口感Q弹的虾仁、一半是肉质紧实的黑胡椒香肠，佐以青椒和洋葱圈，并且在最上面撒上了满满一层马苏里拉芝士，切开拿起来的时候可以拉出长长的丝……无论吃多少次，西格玛都忍不住赞叹绫小路妈妈的手艺。

    披萨是真的很好吃，他在浓郁的披萨香里选择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唔，我吃好了。”西格玛站起身，把盘子端去洗碗池。

    “小西不再来一块了吗？高中生现在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哦，真的有吃饱吗？”绫小路妈妈看着西格玛稍显纤瘦的背影关心地问道。

    西格玛认真地点头表示已经吃不下了，绫小路妈妈又问了问他的学业。

    “学校上课的水平还不错，进度也和之前没差多少，我晚上温习功课的时候会着重复习老师讲过的重点。啊……感觉在这个学校拿第一也许不会很轻松，但是我会努力的！”

    “呜呜，我家孩子真的太用功了……他爸。”绫小路妈妈感动地吸了吸鼻子，接着用手肘捅捅丈夫。

    绫小路先生清了清嗓子，跟着说道：“小西，你已经很出色了，也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张，我和妈妈都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棒的孩子。”

    西格玛被夸得有些脸红，但还是点点头：“嗯，我知道的。我只是有时候觉得自己还可以再努力一点……但是我会注意劳逸结合的！”

    绫小路女士兴奋地瞪大眼睛，对他比了一个大拇指，说道：“啊！那就这么说定了！最近有一部新的电影要上映了！周末小西陪绫小路妈妈去看啦！”

    西格玛被绫小路妈妈突然的决定搞得愣住了，但看她那激动得快从椅子上跳起来的样子真的是完全看不出来要奔四的样子。

    那好……吧，西格玛微妙地觉得这个结果似乎也在预料之中。

    晚饭之后，西格玛回到自己的房间，他这才觉得今天一整天跌宕起伏的经历耗费的精神都快要赶上跑完一场马拉松消耗的精力。反正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没什么形象地把自己摔到床上，疲惫地闭上眼睛。

    但是震动着的手机又把他从床里拉了起来。西格玛用手肘撑起身体，把床头柜上的手机捞了过来，然后他就傻眼了。

    是今天刚刚加到好友的果戈里，他足足发了快二十条的消息过来。

    「我到家了！」

    「啊！小西格玛回家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问一下！明天早上你大概几点到车站呢？」

    「怎么还不回消息呜啊啊啊——」

    「小西格玛你是不是不爱我了！难道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

    本来也没有爱你啊！说什么移情别恋啦！

    西格玛感觉刚刚熄灭的肝火再次烧了起来。如果用漫画的表现手法，此时他的额头上必然已经出现了一个“井”字，但是他想到自己是因为吃饭所以把手机放在了卧室里，这……好像也有点自己的责任……

    停，西格玛，不要遇到点事情就开始反思自己啊！

    眼看着思路又要被果戈里带偏，他赶忙抬起头，把视线从手机转移到墙上。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手机再次在掌心里震动了一下，西格玛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他缓缓低下头，发现消息框里又多了一条新消息。

    「啊！已读了！我知道你看见了哦～你怎么能对可爱的科里亚已读不回呢？我好伤心呀……」

    来个随便哪个神收了他吧，真的。

    西格玛最终还是决定咨询一下果戈里的好朋友，他今天新加的另一位好友陀思妥耶夫斯基同学。

    「打扰了，陀思同学。或许我可以问一下，果戈里同学他真的……一直都这么健谈吗？」

    「是这样的，西格玛同学。」手机对面，陀思同学很快回复了。

    原来他对每个人都是这样啊……西格玛撇了撇嘴，狠心敲下了自己的疑问：「陀思同学，可以问一问，如果是果戈里同学给你一次性发了特别特别多条消息的话，你会怎么办吗？」

    隔了几秒，礼貌又好心的陀思同学发来了回复，只有短短的四个字：

    「善用拉黑。」

    西格玛无语了。他不敢想象如果是自己擅自拉黑了果戈里，第二天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虽说果戈里也许不会对他进行物理上的施暴，但一定有更加严重的后果在等着他。别问为什么，这是属于老实人特有的第六感。

    啊啊啊……长时间的已读不回也不是好的处理方法，西格玛忍不住抬起手，抓乱了他梳得漂亮整齐的双色长发，为什么果戈里总是能让他始终处于一种走在悬崖边上的感觉呢？那种，仿佛如果不马上做出决定就会立刻掉下去一样的感觉，他真的很不喜欢。

    尽管西格玛的思绪都要在脑海里缠成耳机线了，但他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在两分钟之内认真做出了回复。

    「不好意思，我刚刚一直在想该说些什么好。」

    「明早大概是七点半左右，我会坐在第三节车厢。不过如果见不到的话也没关系，可以在学校那一站见面，我会提前把早饭给你。」

    「还有就是……我准备写作业了，你发消息我可能不会及时回复，对不起。」

    「明天见吧。」

    西格玛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敲击，迅速编辑好回复发过去，然后放下手机扣在桌面上，整套动作一气呵成，他终于松了口气。

    好，接下来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写作业了。

    晚上九点半，直到最后一本笔记也全部整理完，西格玛这才彻底放松下来。他靠在椅子上，像海獭一样揉了揉自己的脸。

    但他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西格玛下意识地拿起了手机，上面孤零零的只有一条消息。

    果戈里：「好吧。」

    再之后就没了。

    没了？！这真的科学吗？那个果戈里，居然乖乖只回了一条就停下了？

    但更加让西格玛难以置信的是，他居然因为果戈里没有如预想般发很多条消息而感到有些遗憾！

    西格玛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完了，他没救了。

    临睡之前，西格玛仔细检查了明早做饭团的原料，并且给饭锅预约好了煮饭时间。期间他忍不住看了至少二十次手机，但是属于果戈里的对话框里，却始终没有任何新消息弹出来。

    等西格玛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这一晚上都在想果戈里的事情的时候，他已经站在了洗漱台前、嘴里戳着电动牙刷了。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鼻梁上架着因为摘掉隐形眼镜而换上的金属边方框眼镜，长长的双色头发被发绳仔细绑在脑后，浏海也被绫小路妈妈买的美乐蒂毛绒发带别在头顶……不，不是想说这个，重点是，他刚刚低头看了第二十一遍手机。

    西格玛关闭了嗡嗡作响的电动牙刷，没顾得上嘴边还挂着些许牙膏沫，开始认真审视镜中的自己。

    好吧，他得承认，他今晚真的太在意果戈里同学了。

    西格玛一旦接受了这个想法，便立刻有更多的担忧扑面而来。果戈里在干什么？难道他睡觉了吗？还是说我回消息的语气太强硬，让他生气了？明天……明天该怎么办呢？如果他真的生气了，说不定就会不理我了吧！虽然这么一想确实是很不错啦……但是总觉得心里会有些内疚诶……

    “哗——”西格玛抬起水龙头，然后摘下眼镜，捞起一捧水拍到脸上。他强迫自己止住思绪，然后盯着镜中有些模糊不清的眼睛，恨恨地想道：

    我有毛病吧？只是果戈里没有给我发消息又不是世界末日！我干嘛要这么在意他啊？不发消息不是更好？果戈里同学！你真的好麻烦啊——

    他大力地挤了一坨洗面奶泡沫在手心里，闭起眼睛往脸上糊的时候还在想着，今晚绝对不要再想果戈里了！

    然而根本没有什么用，因为西格玛跟绫小路爸妈道完晚安之后，忍不住看了第二十二次手机。

    他钻进被窝里的时候还在心里唾弃自己的行为，但还是在彻底沉入梦境之前咬牙做出了最终决定：如果，果戈里真的生气了的话，就在第一节课之前去自动贩卖机那里买盒巧克力牛奶作为补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