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莫老爷，您帮忙看看脚。”

    莫老爷是个怪脾气的脏老头，一间茅草棚四面漏风，屋里挤挤挨挨堆着不少东西，说是大夫，却不见有药炉，更不会有药罐子，满屋子摆着药材，各种味道扑鼻而来，但夹杂着貌似几天的馊饭，说不出的怪味儿。一件黑到油亮的单衫，就没见他换过。

    谢白偷偷换两口气坐在门边的矮凳上，支着肢腿，请老爷子看。

    “你是哪家的？——哦，张大官人家的？还是对街李屠户家的？”

    谢白呵呵一笑，“张大官人家的——”

    “哦~哦~”临了，哦不出个所以然。

    谢白抽抽嘴角，这样的对话已经不下十遍了，脑子十分不清醒，谢白不禁又忧愁了几分：太不靠谱了吧！

    但是谢白没有办法，穷乡僻壤的哪有医生？连正经大夫都没有，不信也得信，自己更不会！

    莫老爷拖把破凳子出来，摆在天光霍亮处，用手慢条斯理地按按压压，眼皮耷拉下来，简直盖住了眼珠，如果不是偶尔嘴里嘟嘟囔囔声音，手上不轻不重的动作，都以为他睡着了。

    “怎么样？”谢白看他上手研究一会儿眉头越皱越紧，心中一片紧张。

    “可拆，可拆——”

    谢白听着一阵高兴。这两天的确没怎么疼了，看样子这条腿保住了！

    莫老爷手上动作一如既往地慢，好一会儿拆开来，乌黑的布条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一条腿黑乎乎的，煞是吓人，也不知道是药汁的颜色还是中毒了。

    谢白紧张地瞧着他看，莫老爷仿佛感知不到年轻人焦灼的心态，盯着瞧了一会儿，突然上手大力按压。

    谢白疑惑地瞧瞧他，又瞧瞧自己的腿。

    莫老爷子又上手敲了敲，枯瘦的骨节敲在腿骨上发出邦邦邦的声音。

    谢白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是不疼了！是没有感觉了！

    此时，谢白无比清醒且绝望地意识到：腿给治坏了，自己成残废了！

    还没来得及嚎啕大哭，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机械音：触发成功，请宿主绑定系统。

    谢白闭上还没来得及抒发悲愤的嘴，往四周瞧了瞧，一切都静止了，眼前的莫老爷依旧皱起眉，手臂缩在袖子里，成了个雕塑。

    “谁？！谁在说话？!”

    “宿主您好，我是异世生成系统5653号，很高兴为您服务。”

    系统？谢白震惊：传说中的系统出现了？！

    谢白作为一个演员也接触过一些网文改编的剧本，最近流行的一些IP，很多都是涉及穿越，系统于他来说不陌生。

    “真有系统？！”

    谢白惊疑地嘀咕两句，感叹这世界无奇不有，往往看似最不可信的东西往往是真的！

    “是的，宿主。根据您的源世界的人生轨迹和身份信息，我们为您匹配到的是国公府谢白的生命轨迹，离本次服务结束还有10天，希望您体验愉快。”

    国公府？10天？

    “什么意思？”

    不用系统回答，谢白马上明白了意思。只见虚空突然出现一块极具科技感的透明屏幕，上面写着斗大的几个字：生命倒计时：10

    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自己这具刚刚残废的身体即将迎来生命的结束！

    “我在这里死了之后会怎么样？会回到原来的世界吗？”

    系统沉默了一瞬，仿佛不愿意告知其真相，“据我所知，目前尚没有成功回到源世界的宿主。”

    一人一统陷入无边的沉默。

    谢白思绪纷乱，只觉得荒唐且残忍。一阵风过，时间恢复流速，谢白疑心刚才只不过是一个梦境，但是他抬抬头，发现眼前那块夺命的屏幕依然浮现在眼前，鲜红几个大字，刺得人眼睛生疼。

    是真的！我快要死了！

    谢白很难过。在穿越来的这些天谢白很难过，但是至少命还在；即是处在一个做梦一样的陌生环境，但他还能在午夜睡不着的时候劝慰自己一切都会好的；但是现在告诉自己还剩下10天的生命，去他妈的会好的！不会了！

    谢白甚至不想再回到李胡安家。他拄着拐杖，拖着一条黑乎乎的长腿踉踉跄跄地往前走，低着头眼泪扑簌簌地流，这么天的惊恐不安像奔腾的河流一下子冲刷过来，折弯了这青年的腰。

    他漫无边际地走着，只希望避着人，走到田埂边，再走到小溪边，他愤恨地抓起地上的手头扔向如影随形的倒计时，那屏幕如水镜般晃了两晃又完好如初。

    谢白绝望地别过头，一直走到他来的那片山谷，躺倒在沾满暑气的柔软草丛里，望着天上密布的星星，夜色很清朗，不像他来的那天。

    慢慢的，他静下来了。

    他有很多事情没想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为什么会是他？为什么生命只有10天？他直觉事情还有转机。

    “系统！系统！”

    谢白急急唤了两声，身边再没有出现那个宣判死亡的机械音。他眼睛朝屏幕扫过去，发现屏幕离他越来越近，直至停在眼前。

    他碰了碰屏幕，屏幕水纹一闪，发生了变化。

    屏幕上有三个按键，一个是电话模样，一个是栋小房子，还有一个灰蒙蒙的，看不清图标。他毫不犹豫地按下了通话键。

    “宿主您好，异世生成系统5653号很高兴为您服务。”

    谢白想了想，捡了个最要紧的问题问。

    “我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么？不管是在以前的世界——还是在这里，也行。”

    “根据系统检测，配角存活概率0.008%。”

    “配角？——意思是我可以活？！”

    “概率极低。”系统无情地强调了一番。

    “你什么意思？我是配角？”谢白抓住了关键信息。

    “是的，您现存世界属于配角设置，也就是所谓的炮灰。”

    谢白愣了愣，“那谁是主角？”

    “您无法解锁相关信息。”

    谢白郁闷了一瞬。

    “那我怎么才能活下来？”

    系统沉默了一瞬，还是决定开口：“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一切在于宿主，祝您好运。”

    说了个der！

    谢白心中一阵大无语。

    “那我有金手指吗？有什么异世界的能力吗？”

    “宿主目前未解锁相关功能。”

    谢白气不打一处来，“那我要你有何用！”

    气氛突然凝固。谢白心道不好，得罪谁也不能得罪这个阎王，于是尴尬笑笑：“不是说你，是我没用，是我没用——呵呵——”

    “那我有没有可以用的东西？药什么的？你看我的腿成这样了，肯定感染超严重！我是不是因为感染死的？”

    “宿主死因不明——您可以检查商城。”

    谢白这时候才恍然记起屏幕上有个房子样的按钮，是标准的商城按键。

    他满怀期待地按开图标按钮，刷刷刷出来一堆的图标，没翻两下，谢白面如死灰：“这都是灰色图标，啥也没有！”

    系统声音冰冰凉凉响起：“宿主积分不够，无法解锁商品。”

    “积分？——好吧！老套路了——说吧，怎么积分？我10天还能积个什么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宿主可通过救人性命积分，根据所救对象生命值和气运大小，获得相应积分。”

    “好吧，原来还是个慈善系统。”谢白啧啧称奇。

    “也就是说我就人命可以获得积分？那气运值又是什么东西？”

    “主角配角气运各不相同，所救对象是越重要气运值越大，那么宿主获得积分越多。”

    “好吧~”

    一人一统沟通到大半夜，谢白心下稍稍镇定不少，还有活命的机会，这就行。

    他捡起拐杖，转头朝老李家走去。走了大半天的路，这会儿谢白才觉出全身的酸痛来，咯吱窝都撑在拐上磨破了，这会儿两只胳膊都有点儿不听使唤了。他手忙脚乱地往前趔趄两步，系统显示屏像一块大镜子一样顶在他脑门上，走一下停一下，隐隐荡起水波纹。

    “宿主您好，您可以将显示屏收起来，点击屏幕两次即可。”

    “哦~哦~”谢白不尴不尬地轻碰两下屏幕，屏幕嗖地一下消失在眼前。山风再起，吹动了小小少年的衣衫。

    虽然得了活的机会，谢白依然心思那沉重：救命哪是那么好救的？自己又不是医生，再说这小山村连人都没几个，哪来救命的机会？！但是没有积分就买不到金手指，万一遇到个什么就嘎了，一点办法都没有。心下打定主意：还是先争取积分吧！

    谢白一边走一边合计：我是不是要出去呢？最近的是大甲镇，那里人多，去那里几十里，靠我这残腿怎么走得去？对了，张麻子家有头骡子——

    他一边想着，一边龇牙咧嘴地往前走，正好碰到了出来找他的李胡安。

    方才临黑上饭时老李发现这小公子人不在，一顿饭完了还没出现。虽说这几天小公子也偶尔出去晃荡，但饭时还是不会晚的，出门也会提前跟家里打声招呼，是极好的修养，这会儿人还没回，怕不是遇见了什么着急的事儿。慌张之下才打听到这小公子是在莫老爷那儿走丢的，跑去一问，心下了然，这小公子怕是一时难以接受自己右腿残疾，才一时跑走。他也不好多说，李大哥也不好多问，两人就默默地往家里走，这一走又是走到半夜。当下心思各异，便洗洗歇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