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变

    天微微亮,谢白就起来了,

    他依旧穿着李胡安的一身旧衣,将自己的大红袍子和细白里衣塞到包袱皮里,这一身不准备穿了,去了大甲镇,找个典当铺说不定还能当些钱。饭总要吃的,他身无分文,十天才过去了四天,他不想十天后自己是饿死的。

    至于那块玉佩,看起来是个好东西,虽然有裂痕了,但应该能当些钱,就算是我付的这一个月的房钱和饭钱吧。

    李大哥和李婶儿都是好人,当着面他们肯定不要,于是谢白悄悄把玉佩藏在他睡的床铺的枕头下。

    吃过早饭,李胡安把张麻子的骡子牵来了,还推来了辆小车,给骡子安上绳,抬上两个筐,扶着他上了车。李绅看他挎着个包袱,心知他是不准备回来了,偷偷抹了会儿眼泪,临了交代说:“看了腿,再回来,你也没个去处,这里你不嫌弃,婶子就当你亲兄弟了,老李头就是你亲大哥,你回来便是。”

    谢白也难受,一边抱着包袱,一边安慰婶子,说指不定明天就跟上大哥回来了。揉了揉边上靠着的狗娃子的鸡窝头,捏了捏尚未粘上鼻涕的红脸蛋。狗娃儿害羞地将背在身后的手伸出来,朝他递过去。谢白接过来朝手心一看,是个大蛐蛐。谢白虚虚收起手心,觉得胸腔热热的。

    他又朝门里望去,门槛边站着个瘦瘦小小的姑娘,还是穿着那身黄褐色的粗布麻衣,腰上绑着赭红色的腰带,腰间挂着个小腰包,据说是爹娘大甲镇上求来的平安福,求来后这先天不足的丫头就不怎么生病了,灵的很。她要哭不哭的站在那里。

    谢白朝他招招手,小姑娘快步走过来。谢白想了一会儿从包袱里摸出个小小的银冠,那时谢白之前束发用的,现下除了卖钱也用不着了。他牵起小姑娘的手放在她手心,在红红的手掌上,那银冠闪出细细的光,分外好看。

    李胡安吆喝一声,骡子迈了两步,要出发了。谢白在车上稳住身子,靠在草药筐上,笑着朝他们摇摇手。车子行进得很慢,李胡安并不上骡车,他在边上拉着嚼子走着,庄稼人不怕走路,更怕累着牲口。摇摇晃晃转过篱笆就看不到人影了,眼前只有刚见在天边的朝阳和耳边车轱辘的轧轧之声,他偷偷擦擦眼角。

    “谢哥哥~”

    谢白眼睛亮起来,李胡安也呵一声拉住了骡子。

    是娇儿。

    她急急跑过来,脸上还挂着泪。跑到近前,从腰上扯出小腰包,一把揣到谢白怀里,“送给你,保平安的!”还没等谢白反应过来,小姑娘健步如飞又跑远了,像一阵风一样。

    “呵呵呵~拿着吧,小丫头是个有心的姑娘。”李胡安笑完后拉着骡子又出发了。

    谢白左手拿着小腰包,右手还虚虚握着一只大蛐蛐,他略一思索,将蛐蛐轻轻放在路边横过来的枝条上,再把小腰包紧紧揣进胸口。

    “李大哥,大甲镇是怎样的啊?跟我说说呗~”

    轻快的语气响起,两人一骡走慢悠悠走在狭小的山道上。

    从帽儿村到大甲镇走的快一点至少要三个时辰,谢白算了算,早上6点左右出发,按最快的速度也要中午12点了,再加上骡上套着车,比人走得慢多了,这一来估计傍晚才能到大甲镇。这一天过去,就只剩下五天了。能在大甲镇就到人命吗?这会儿谢白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否太过仓促。但是既来之则安之,谢白滤掉心中的不安,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山道并不是车道,只有少量的牛车骡车经过,时间长了路上杂草丛生,只剩下人走出来的一条羊场小径还光溜溜的。杂草一生,石头土块就藏起来了,所以这一路上谢白的屁股非常受罪。偶尔遇到难走的坡还得下车,先把骡子牵过去,李胡安再回头把谢白扶过去。日头又大,两人折腾得一身汗。

    李胡安刚安顿好谢白,正催着骡子迈开脚,隐隐听见远处传来哒哒的马蹄声,动静很大,果不其然,不一会来了四五匹快马,那速度眨眼就要到眼前来,李胡安赶紧拉起骡子往边上走。山道很窄,骡子很犟,不肯再往坡上靠,车上还坐着个摇摇晃晃的谢白。

    谢白也瞧见了,丝毫不见那几人拉马减速,心下一惊,赶紧从车上蹦下来,歪七扭八地跟李胡安一起将一骡一车挪到边上。那队人马险险擦过,再绝尘而去。

    谢白心中鼓荡,“李大哥,这是些什么人?”

    李胡安正在安慰受惊的骡子,也疑惑地摇摇头,“不知道哩,没见过这样的人。这条山道通向山上好几个村,不知道有啥麻烦事哩。”

    谢白看着还没落定的尘土,心中隐隐不安。

    这群人来势汹汹,像是要人命的。

    又走了一会儿,太阳到正头上了,李胡安将骡车牵到一处树荫底下,扯开包袱,拿出李婶儿早先烙好的薄饼,一人分得一张,就着水吃着。

    “这大热天的,只剩下蝉叫了。”

    谢白吞着已经冷掉的饼,咕噜咕噜喝几口水,把堵在喉咙的饼给吞下去。

    暑气蒸烤着这片林子,蝉鸣像沸腾的水,搅得人烦躁不已。

    “今儿晚上先到秋婶儿家歇个脚,明早先去张记面馆吃顿下水面,然后我们去胡大夫医馆看看,不行还有镇东头的张家药铺,那是个大善人,早年间也开医馆,也是大甲镇响当当的号人物。”

    李胡安一点一点给谢白讲着接下来的安排。谢白静静听着,心中一阵酸,接着呢?李大哥明天要就要离开,接着就是我一个人。

    尽管谢白已经大三了,严格意义上说已经是个大人。但是读书时有父母老师和同学,哪怕是混娱乐圈了,也还有经纪人的陪伴。他还没有真正一个人过,心中不难过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

    “治腿要花时间我就把你安置在秋婶那里,她孤寡老太一个,人也善,也不是旁人,是莫老爷子旧时的帮厨,也练得一手好手艺,现下镇上逢年过节办大寿的还请秋婶儿帮厨呢,你去着啊苦不了——”

    谢白嚼着饼子,默默听着,心中一阵暖过一阵。

    “等你脚好了,你想回帽儿村就回帽儿村,你就当婶儿是你亲姐,咱家多一个人热闹——”说着呵呵笑起来。弄得谢白的眼泪又要簌簌地流下来。

    像极了大学离家时,父母对他的絮絮叨叨。琐碎,但考虑得面面俱到。

    谢白正沉浸在又暖又酸的思绪中,这时远处又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卷着烟尘滚滚而来。他看李胡安一眼,李胡安和善的面庞也是一片沉色。

    阳光很刺眼,领头的头戴黑色帏帽,身披赭红披风的人,跨在马上转眼来到两人跟前,打量了两人一眼,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谢白,接着从腰间掏出一块白闪闪的玉佩:“这是你的?”

    谢白瞳孔剧缩。

    谢白只感觉到两侧红光突闪,一瞬间脖子一痛,意识便离他而去。

    同时,耳边响起一阵沉闷的呼号。

    李大哥——

    谢白沉沉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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