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诗篇

    英勇断后的利诺比利一把将门关上,“呼——它们都不会累的吗?就这么一直撒……我收回之前的话,下场演出找它们只会坏事!”

    埃拉纳正对着穿衣镜摘掉头上的花瓣,一道挑剔的声音钻进耳朵,

    “什么都往头上放,只会害了你——那么多零零碎碎的全堆在一块,很容易就让人忽视了你本身!”

    “难得有顺眼的小女巫,可惜审美却不行……”絮絮叨叨的抱怨,被一道噤声咒噎了回去。

    埃拉纳满意的挑了挑眉,收回了贝母杖柄,刚走到书桌前换课本,就感觉肩膀上挂了个重物,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了。”

    “没事来得及!弗立维教授又不像麦格教授那么严肃,再说不是还有你吗?”

    特琳萨借着好友的下颌调整着镜框,“看在他优秀学生的面子上,也会对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现在是你的问题比较紧迫!”

    万事通小姐把埃拉纳推到了床柱上,双手抱臂,摆出一副审问的姿态,“说吧,你是怎么想的。”

    无故被当成犯人的埃拉纳,无奈的扬了扬唇,“我,我还是那句话——没有任何想法。而且,我跟那位卡罗先生,在此之前没说过一句话,他更谈不上了解我。”

    “张口就说喜欢我,还搞出这么大动静……我觉得是种负担。”

    倚在门上的利诺比利也点点头,“要我说,困扰的还不止艾拉呢!你们忘了费尔奇了吗?又是花瓣,又是条幅的,估计要花不少时间清理——”

    “到时候你肯定会打喷嚏的,艾拉。”

    看着琥珀酒里的疑惑,她笑着解释道:“你见过费尔奇什么时候安安静静的做过事情,不是嘴里骂这个,就是嘟囔着要把谁吊起来——”

    “这次以后,埃拉纳估计也上了他的黑名单。”

    刚才还玩审讯游戏的特琳萨,率先不乐意了,“这跟艾拉有什么关系啊?她又没答应!”

    “费尔奇才不会管这些呢!他只会连埃拉纳一起记恨上,怪她给他找活儿干,毕竟那条幅上的名字可都是埃拉纳……”

    利诺比利话音一转,“不过这个卡罗还挺会讨女孩欢心的,别人最多送情书、巧克力,他这些招数我听都没听过——”

    “哼,他以前肯定没少干,上学期他不是还跟拉文克劳的女级长如胶似漆的吗?”

    她们就不止一次的看见,他跟罗斯戴尔在天文塔的楼梯拐角,亲得难舍难分。

    有一回,她们下楼的时候没注意,动静稍微大了点,差点被羞恼的女级长扣分。

    还是埃拉纳迅速反应过来,截住了她的话,让她如果对她们下课的时间有异议,可以去找辛尼斯塔教授商量调整。

    她们会很感激她的。

    不用想,最后当然是小刺猬大获全胜。

    但只要还对那张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蛋有印象的,都不会认为卡罗是个靠谱的人。

    “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大张旗鼓的追求艾拉——虽然说恋爱自由吧,但他这样朝三暮四的,总感觉靠不住……”

    “真要选至少也得像特鲁曼那种,对感情专一的男生。”

    瑞琪儿倒是和特琳萨有不同看法,“可他肯用心布置这些,不是还说,他为了艾拉种依兰花吗?”

    “那不也没种成嘛!”

    瑞琪儿轻声叹了口气,没反驳她们的万事通,而是转向埃拉纳,“那艾拉呢?你看到那些,就没有一点心动的感觉吗?”

    “完全没有。”

    埃拉纳斩钉截铁地摇摇头,“花架很美,告白的桥段也很浪漫,可有点太不真实了,更像是做给别人看的。”

    万事通小姐摸着下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卡罗今天这么一闹,就算你没答应他,全校人也都看出来他要追你的决心了——”

    “比他差的,自己就灰溜溜的退出竞争了;跟他差不多的,也乐意卖他人情,不跟他抢;比他强的嘛,得好好想想怎么样找回场子,赢得你的心……”

    阅报无数的特琳萨深谙这帮看客的心思,“信不信,今天那些围观的人还会说你不识好歹!”

    “而且他跟那头小野猪能玩到一起,人品大概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直用身体挡着门板的利诺比利,用力的踹了一脚木门,屋外的小仙子们总算老实了。

    “卡罗要真有这么多歪心思,喜欢埃拉纳的人里,他都得往后排。”

    “好啦!小姐们,再不走真的要来不及了!本来还想能抽空试试演出服呢?只能等回来咯。”

    埃拉纳有些遗憾的看了眼挂在衣柜最靠前的礼裙,“会有机会的,我都迫不及待想看你穿上它了!”

    “我好像能明白你妈妈的乐趣了,以后我要是有女儿,也每天给她换着样打扮,多好玩——跟洋娃娃似的。”

    最具天赋的找球手凭借着身高优势,带动着埃拉纳转了一圈。

    飘逸的裙摆也跟着旋转,仿佛无数颗星辉降落在钴蓝色的夜幕里。

    流动的星河却没让被它包裹的少女黯然失色,反而更衬得她出挑夺目。

    “也就只有你能撑得起来这身裙子,不会被比下去——”

    穿着银色金属裙的特琳萨,把埃拉纳滑落的肩带提回肩膀,端详了半天后,又主动把它扯下来,

    “还是这样好看!没那么死板,还很生动,果然无意中创造出来的东西最美!听我的,一会儿你就这么上台,绝对震惊四座!”

    “饶了我吧,这样很妨碍我操作键盘……”

    被摆弄的埃拉纳显然不是一个合格的洋娃娃,跟肩带一同归位的,还有披散下来的长发。

    事实证明,埃拉纳是对的。

    当轻柔干净的曲调从那架音乐合成器里淌出,无论是演奏者还是听众,都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关注一条肩带。

    “Look at the stars,

    抬头仰望繁星点点

    Look how they shine for you,

    看它们为你绽放光芒

    And everything you do,

    可你所做的每一件事

    Yeah, they were all Yellow.”

    却如此羞涩胆怯

    多亏了废弃教室里的提神剂,才没让开场的空灵嗓音掉链子。

    娓娓道来的歌声如同一股沁人心脾的清泉,回荡在礼堂中。从星空穹顶处投下的一束追光,恰好照在了主唱微抬的手腕上。

    与此同时,掉落的还有数不清的雨点。

    这种天气出现在英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坐在礼堂里,还能碰上倒霉的阴雨天。

    透明的雨滴似乎格外偏爱这双手,指尖与琴键相互交织,溅起朵朵水花。

    这场魔法雨带来的还远不止这些:

    缀满星辰的礼裙,被从天而降的细雨,晕染出了浪花的颜色。弹唱却没有因底下观众的惊呼声而中断。

    沉醉浪漫的小提琴和轻快柔和的音乐键盘对奏,轻易就打造了一场繁星斜织的美丽景象。

    不等被拖入梦幻星河的观众们,继续沉浸在这种宁静里,众人就被突变的曲风带进了另一个世界。

    强劲的转音随着剧烈的敲击越发高亢,吉他的弹刷和架子鼓的重叩猛然插入,狂放的曲调像是能冲垮棚顶似的。

    被委托的弗立维教授边踩着节拍,边指挥着雨点的流速,由最开始的淅淅沥沥,到足以淹没最底层台阶的暴雨,只用了不到几秒时间。

    “Your skin

    你的肌肤

    Oh yeah, your skin and bones,

    你的冰肌玉骨

    Turn into something beautiful,

    使一切变得如此美丽

    Do you know

    你知道吗

    You know I love you so,

    我不可自拔的爱上了你

    You know I love you so.”

    你该明了我已经深深地爱上了你

    主唱甘愿为队友们低柔和声,无论是平铺直叙的女中音,还是细软可爱的声线,在金属乐队里都不会显得突兀。

    拥有火红色头发的莉莉,前所未有的尝试了爆发力强的高音域。

    当然这无疑是冒险的,她当然可以把重担全丢给埃拉纳。

    但以勇敢著称的小母狮绝不愿意做逃兵,从她这身装扮就能看出她的决心,荆棘头冠与藤蔓装点了翠绿色的衣裙。

    和两年前一样,莉莉用闪粉加深了雀斑,埃拉纳还帮她用腮红改成了最新潮的晒伤妆。

    这位腰间别着箭筒的‘梅莉达’,可不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她想要做的是掌握命运的森林女王。

    闪烁的灯光与失重的音效,无疑证明着这个大胆的尝试成功了,完全释放的小女巫扬着笑,跟旁边的特琳萨对视。

    身穿银色金属裙的特琳萨也用风笛,让迷幻的曲风继续流淌,鼓手充满激情的敲击,足够把整场演出带进最高/潮。

    “I swam across,

    我整颗心早已游向你

    I jumped across for you,

    想飞奔到你面前却又止步

    Oh what a thing to do.

    不知如何靠近你

    Cos you were all Yellow,

    因为你是如此羞怯

    I drew a line,

    我画出你的肖像

    I drew a line for you,

    我画下了你的样子

    Oh what a thing to do,

    却不知该如何表示

    And it was all Yellow.”

    如此胆怯小心

    极具辨识度的动人歌喉,在源源不断落下的雨丝里,像被云朵包裹的彩虹,显得柔和又迷离。

    虽然她们站在雨中,却并没有真的被淋湿。

    新生们还好奇的用手去接,却也只能感受到凉丝丝的魔力,穿透他们的指缝。

    埃拉纳与队员们对视了一眼,纷纷将话筒(炼金扩音器)向下倾斜,让观众们也能跟着高声哼唱旋律。

    台下火热的激情快要掀翻屋顶,即使没有趁手的东西能发出声音,他们也用不停晃动的身体来打着节奏。

    遇水绽放的黄水仙,也娇羞的舒展开花瓣,应和着一阵高过一阵的喝彩,遗憾的宣告着乐曲将迈入尾声。

    从开始到落幕,没有一个乐手应景的穿上黄色的演出服。

    可任谁都不会质疑她们共同打造的这场金色诗篇的成功。

    拥有最多乐手的赫奇帕奇学院,直到热火朝天的礼堂逐渐平息,回到公共休息室里的小獾们的庆祝活动仍在继续。

    第二天是周六,他们不用为早课烦恼。

    级长们也没有扫兴的打算,甚至还贴心的去厨房,要来了今晚最抢手的搞怪菜品:

    莓果混合口味的亡灵魔药,最上层绵软的云顶冰淇淋,铺满了猩红色的糖浆;

    小鬼汤泉让小獾们看着最头疼的坩埚,也变得不那么枯燥了;每搅动一次,里边的果酱都会带动着骷髅头上下浮动。

    排列成圆圈的婴儿软糖,正乖巧等待着被丢入热牛奶里,洗过澡后再捞到南瓜墓地上,蘸着可可粉一起吃。

    张牙舞爪的黑猫蛋糕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敲开了外壳,香甜松软的内陷流了一桌子。

    布满‘铁锈’的斧头直接砍进了奶冻大脑里,被挖空的眼眶中瘆人的流出来两道,樱桃酱味的血泪。

    两只白巧克力做的鬼爪,还心酸的扶正自己的头骨,下一秒却被塞进了某个小巫师的肚子。

    纷纷换上睡衣的赫奇帕奇们歪七扭八的靠在沙发上,时不时摆动脑袋,跟着音乐节拍摇晃。

    “感冒才刚好,你就别逞强了!”

    “又不是没你不行,诶,别让我看见你起来啊——”

    “就是啊,还淋了那么久的雨……”

    被强按在软椅上休息的埃拉纳轻笑出声,“那些只是幻象,弗立维教授要知道,肯定得给你多加几英尺论文——”

    “总之,你这回就踏踏实实当听众!”

    埃拉纳挑了挑眉,索性拿过了茶几上的亡灵魔药,小口的吸着。

    就像她们说的,没有她照样也可以。

    怪诞的音调,迷幻的氛围,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乐手了。

    她大概能明白斯普劳特教授每个学年末,送走毕业生们的感受了。

    但埃拉纳却也没真的闲下来,搭在扶手边的指尖,随着乐曲的起伏轻轻敲击。

    南瓜餐桌上的零食又被换上了新的,魔法时钟里报时的獾形指针,已经走到十二点。

    哪怕再精力旺盛的孩子,也都一个个睡眼惺忪的强撑着,想听完下一曲。

    几名乐手默契的对视了一眼,选择了收声,因为布艺沙发上已经栽倒了不少低年级。

    级长们也不准备叫醒他们,而是选择轻手轻脚的把他们漂浮进宿舍。

    没想到某只瞌睡虫却先给了众人一个惊吓。

    乔·洛克重重的磕在门框上,那声音听得大伙都怀疑他的脑子,会不会给震出问题来。

    “嘶——小心点儿啊,你考试是怎么过的……这孩子睡眠质量可真好。这样都没醒……”

    女级长斯万边说着边抬起手腕,想补上一道漂浮咒,却没想到摔在地上的男孩,一下子直挺挺的站起来。

    动作一丝磕绊都没有,流畅得让人以为见鬼了。

    “这对吗?是我眼睛有问题,还是他有毛病?”

    “他是不是以为自己是条鱼?”

    “不是,正常情况下他也不能就这么起来啊!”

    原本一个接一个打着哈欠的利诺比利,眼睛放着光,“就这个身体素质,他明年肯定能进球队!”

    “他这好像是梦游……我听人说,这种情况不能贸然叫醒——”瑞琪儿的话让男级长收回了想拍他肩膀的手。

    “他在家也这样吗?”

    埃拉纳好奇的看向一旁恨不得把脸埋进靠枕的简·洛克。

    想成为独生子女的心情达到了顶峰,简崩溃的说,“不知道算不算,反正他能自己从床上浮起来,跟房顶一个高度,然后栽到地板上。”

    “把全家人闹醒了之后,他自己照样睡得跟猪一样……”

    “那他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啊……或许,他该被分到格兰芬多的?”特琳萨用手肘抵了下好友,“在想什么呢?艾拉?”

    “你觉不觉得每年的这个时候总得出点事——”

    “就好像有些事你知道它一定会发生,但却摸不清楚状况……”

    埃拉纳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个依旧闭着眼,手上却不停抓空气的男孩。

    “起码相比前几年,看起来还挺温和的哈!”瑞琪儿乐观的接话道。

    “你确定?”

    利诺比利示意她们望向绕着木门转圈的男孩,他正拼命挠着脸颊,像跟那张脸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先前还觉得好玩的高年级,在看到了被抓破的血印后,也都严肃了表情。

    “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毁了自己的脸吗?”

    “Incarcerous(速速禁锢)”

    即使不能暴力叫醒男孩,级长们也不会任由着他伤害自己。

    精力旺盛的男孩即便双手被捆上,也没消停一点。

    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先是摇头晃脑的模拟时钟的指针,而后重复着蹲起的动作,一遍接一遍的做着。

    “他就不嫌累吗?”

    不止是万事通小姐,还在休息室的学生们都冒出了这个问题。

    “Aguamenti(清水如泉)”

    从纯黑杖尖引出的几道细流,兜头浇在了乔·洛克的身上。

    被糊了一脸的男孩这下总算撑开了眼皮,迷迷瞪瞪的看向一屋子人,“答应我弟弟,下回再睡觉把自己绑在床上好吗?”

    “我怕你吓到舍友!”

    简·洛克无奈的叹了口气,“要不然我还是跟着妈妈改姓吧?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我有你这么个弟弟了!太丢人了!”

    后知后觉捂着脸喊疼的男孩,少见的没跟姐姐拌嘴,反而直愣愣的张着嘴,“你对自己也太狠了,别动啊——”

    乔·洛克感觉到下巴被人轻轻捏住,“不动哦,维持这个姿势,头稍微侧一点。”

    药膏涂过的地方又刺又痒的,他拼命忍住想挠的冲动,把注意力放到近在眼前的学姐身上。

    ‘要是特纳学姐是自己的姐姐就好了,她可比简强太多了……人又漂亮,还那么温柔——’

    乔趁着学姐更换药棉的时候,瞥了一眼双胞胎姐姐。

    果然,她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死活,不然怎么还能在沙发上坐得住呢?

    真希望这里的上帝能听到他的愿望,把讨人厌的简跟漂亮学姐换一下,哪怕一天也好呀!

    不过,刚才那个梦还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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