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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金雀(五)

    突然有一只色如白玉的手覆在她手背上,有人在耳边笑道:“我不过稍有一点儿得罪了你,就站在这里赌起气来?”

    孟嘉道:“没有,我是想在外面多透透气。”

    华纾绕着那棵老梅转了半圈,道:“你说的就是这一棵?”

    孟嘉双手环胸,笑眯眯地点了点头,道:“就可惜情景全不相同,花还没开,孩子也太大了些了!好孩儿,叫我一声阿娘听听?”

    华纾淡淡一笑,略带苦意,低头拍了拍手。孟嘉想起他母亲来,自悔失言,忙正色道:“不,对不住,是我说错了话。我并没生气的,只是偶然间一个念头,与你说笑罢了,我近来真是……”

    华纾走近来,道:“无妨,其实……时候已经太久,许多从前的事情已经不大记得起来,何况,有些事我也不想再记得了。你和我是至亲夫妻,有什么说不得的?便是自觉失言,也不要放在心上千回百转。”

    这无非还是让她少思少虑,孟嘉自然明白,当下一笑,点了点头,心里却仍不由自主地记下。

    华纾又笑道:“那我们走吧?”

    孟嘉问道:“去哪里?”

    华纾贴近她耳边说了一句话,孟嘉有些惊讶,笑道:“可是你说了不去的,到现在反而反悔不成?”

    华纾叹道:“谁让我娶得一个娇贵贤妻,每每委屈了她,她还不怎样,倒似我心里先被刮了一刀似的。她既说东,我自然不能往西了!”

    两人说笑几句,终是阖府上下同出,径至白雁河畔。

    孟嘉满地里挑挑拣拣,选了一盏天鹅灯,点了烛火,和华纾蹲下身去放在水中,撩起两道细波,随即那灯悠悠地,慢慢地顺水飘去了。在黑夜和黑水里,十分明亮,十分孤寂。

    孟嘉道:“去岁上元节,我们就是在这儿遇见的。那时人人都放灯,我们却没有,今天也算是补上了。”

    华纾笑道:“那时我倒是十分想这么着,只没想出个合适的由头。之前想过许多话,待真的见着了你,便一句也记不得了。”

    华纾把斗篷解下,叠了两叠铺在阶上,搂着孟嘉看府里剩下的男男女女走来走去,喜笑颜开地蹲在阶下把花色各异的水灯放了,虔诚地闭上眼睛祈愿祝祷,或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指着远去的灯盏说说笑笑。

    孟嘉微笑着,只觉得似乎满心里像盛了一团暖光,轻笑道:“我竟觉得,二十年来从没有一天如今天一般,这么满足,好像从前都白活了。”

    华纾笑道:“早知如此,成亲那日我干脆带你到这里来也办这么一场水灯大会,那岂不是能让你毕生难忘?”

    孟嘉靠在他肩头,两只手握着他右手取暖,眼睛却瞟着水逝方向,笑声犹似少时活泼:“已经够难忘了,还要怎么难忘?成亲时连喜轿都没有坐上,别说这辈子,就是再过十辈子,只怕我也忘不了。”

    华纾笑了几声,静静地揽着她未作言。

    孟嘉接着道:“其实,我瞧见你第一眼时,就想,此人生得好俊,三哥素来为人赞容色姝丽异于常人,比他似还有所不及,恐怕见过一面,就会令人终身不忘罢。”

    华纾捏了捏她的手,笑道:“哦,原来当日你就赞我美色,早知如此,我何必畏怯至斯,只向你表明心意,说不得早结百年之好,何必还有这么许多风波!”

    孟嘉刮了刮脸,笑他:“不羞!若当年你轻薄至此,早将登徒浪子之名坐实,谁还与你有这后来许多……”

    “我知道。”华纾亲了亲她额头,柔声道,“能有此刻,不管是等上十年还是二十年,终是老天待我不薄。”

    此言触动孟嘉心事,她犹疑道:“若是真的要等上十年二十年,岂不你我都要老了?”

    “老了我也是一样俊美,你可不能抛弃我。”

    孟嘉笑道:“是啊……要是在淮南,便算是老得白了头发、掉了牙齿,也不知有多少人家争着抢着要你做个贤婿呢!”

    华纾凝望着远去的星点灯火,半晌,喟叹道:“我是否可以理解成,你愿意和我一起回淮南去了?”

    孟嘉痛快地点头,低声道:“可以。”

    华纾怔了怔,忽而笑道:“那这样的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再说罚你!”

    “怎么……”孟嘉话音未落,忽见身后临江一排房舍之后似有银光闪过,她收了声,凝目细看,果觉暗处有人影晃动。她有些着慌,拉华纾道:“怎么回事?有人跟着我们?”

    华纾不曾回头,拉着她看向河面,低声道:“无妨,是重缪的人。现在这个局面,她派人时刻监视再正常不过。我们再坐一会儿就回去。”

    孟嘉心里觉得不对,但华纾说得笃定,显是早有所知,便只好道:“不,我没什么兴致了,我们走吧,免得节外生枝。”

    她手心都出了一点薄汗,华纾察觉到了,便道:“好,我们走。”

    两人登车回程,孟嘉总觉得心里不安稳。她所历危境不在少数,从没有一回像今天这样。直走出两条街,人群忽而炸开一声尖叫,兵刃出鞘的嚓嚓声和呼喝喊杀声齐齐响起。两人急急跃下车辕时,随行人等已有不少被利剑抹颈,鲜血遍洒于地。

    粗粗看去,刺客黑衣黑巾,刀剑寒光不下三五十道。他们这回出行,所随从者丫鬟仆役居多,除穆如尚有力护持主人,其他唯任人宰割而已。华纾夺了一把剑,左削右刺,拉着孟嘉往东跑去。幸喜孟嘉怀胎月份不大,两人还堪堪得逃。然刺客显然有所准备,竟有一小半先后追来。没多久,两人就奔到一处街道尽头,刺客提刀握剑,把他们逼在狭仄墙角。

    当先一人二话不说,提刀当头便砍,华纾抬腿踹出引他分神防守门户,实则虚晃一枪,电光火石之间,早已格开寒刀,挽一个剑花,剑尖迅捷地划过对方的喉咙,这才将他踹向来敌,问道:“是谁想要我的命?”

    并无一人答他,也无人再贸然上前,无数双眼睛和他冷冷相对,等待下手的良机。

    华纾左手负于腰后,紧握成拳。孟嘉察觉到了他的紧张,也知这密密匝匝的对手挨个迎上,耗也能把一个好手耗死,用仅够华纾听见的声音嘱咐道:“我一人不可能逃得性命,你不必费心动这念头。咱们若是死在这里,也是天意。便是我一人殒命于此,我不怪你。”

    华纾冷冷一笑,瞳中是冷锐尖利,唇角是风情缱绻,大声回道:“好!我们要死也死在一起!”

    这次的目标显然是个难缠的对手,虽说任务要完成,究竟自己的命保一条是一条,留一半是一半。来者虽说不少,有了面前那具同伴尸体,谁也不想接着垫上去做炮灰。一时犹豫,便有不少人的目光转到了华纾身后的孟嘉身上。当下不知是谁,飞刀如电,径向孟嘉掷去。这一击意在试探,用心在华纾出剑挡格之后,再度飞刀取其要害。不料华纾剑光如飞,其一不曾打中,其二也无寸功。这一举虽未得成,却显然提醒了同伴,即刻便有两人抢攻,一人专意防守对付华纾,另一人伺机佯攻孟嘉,引华纾分心出错。交十余招后,两人翻身退去,即刻便有两人接上。

    如此,来敌无损无尽,华纾岂不是早晚被累死?

    也不知穆如可请得动救兵过来,就算请得到,只怕救兵还没来,华纾就已然撑不下去了。孟嘉心急如焚,却无计可施。陡然间急中生智,笑道:“想不到诸位都有这样好身手,做个刺客岂不可惜?若是征战沙场报效朝廷,日后封妻荫子,岂不是比干这见不得光的血腥勾当强得多?”

    见对方冷笑而已,孟嘉接着笑道:“哟……怎的一剑要刺到我身上来,你可要当心,我要是死了,恐怕这位爷你们可就抓不住了……”

    闻言,对方刺向她心口的剑缓了一缓,向下微偏,这动作虽微,也没有逃过孟嘉的眼睛,她笑道:“不错,你们又不要我的性命,何必跟我这么过不去?要是你们肯放了我,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们呢?”

    对方人丛中有人冷冷道:“休得花言巧语!你男人已经说了,你们死也要死在一起,今天我们兄弟定然成全你们,要你们到黄泉也做对鬼鸳鸯!”

    孟嘉笑道:“这话怎么这么说?他说了要跟我一起死,我可没说要跟他一起死,凡事有商有量的最好。别说你们兄弟办差不容易,我一路到今天,所有一切可是容易得的?你们有什么要求只管说一说,说不定,咱们能化干戈为玉帛呢?”

    华纾知道她鬼心眼多,这几句话下去,面前两人多少为她几句话移了心意,他应付起来竟游刃有余许多,还有余裕应和她两句,笑叹:“唉……枉我素日疼你惜你,这时节竟想抛下我一个独自逃命去!果真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老话自然有几分道理。罢罢罢……只怪我天生是颗情种,这条命眼见是留不住了,若换了你一命,你以后可要顾念着这份儿夫妻恩情,莫早早改嫁了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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