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最高不到自己肩膀，最矮的才到自己腰部的乞儿们，陈絹来叹气一声，“你们能干啥？”

    听着这婉拒的话，一众孩子们着急了，七嘴八舌地讲述自己的能耐。

    最后还是那个抱着乞儿妹妹的小子，“大人，我叫谷子，我不高不壮，可是我可以跟别人一起抬物什的，到时候我们两人合领一份口粮。”到时候他拿到一半，一日也够跟妹妹一起吃了。

    明显陈絹来不知他打算的，听他这么一说，登时瞪大了眼睛，指着正傻乎乎盯着自己笑的小姑娘，“你跟你妹妹一起抬东西？”别是他看不起她，她比箩筐高两个头吧？能干什么？

    谷子龇牙笑了，“不是的大人，我与另一个小子一起。”说着他就拉着另一个与他一般大的小子，站在他跟前。

    “哦，原来如此。”

    “大大大人，我是石头，我，我跟谷子一起肯定能抵得上一个男子的。”

    这话谁信啊。陈絹来不好拒绝。这可是孩子们能在这个时候找到挣粮食的唯一机会了。

    他还在琢磨要不要跟阎寻请示的时候，正好阎寻出来，见此情形很是好奇地问了一句，“这是想来做工？”这本来是玩笑话，不料这些小孩儿们竟全都认真地点头。

    阎寻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迎着他们的目光点头，“行，你们这算是小孩儿工。就捡着碎活儿干吧。也算是给你们将来住得地方出一份力。”

    “真的是给我们住的？”谷子最先问出来。他原先听人说过一嘴，还以为是自己听错或者是别人误会的呢。

    石头也在一边跟着问：“大人，我们进去住，要不要收我们银子？要是收银子，我可没有。还得住回破庙去。”

    其他人也纷纷地点头。

    “建好了就是你们的了。只不过，等你们长大成人，便要搬出去的。”

    “多大算长大呢？”另一个看起来更瘦小的小声地问。见阎寻看过来，又咻的一声缩回去。

    阎寻心中叹息，“女子十五岁，男子十六岁便算长大。”

    几个小人儿便凑在一边嘀咕起来，算他们现在多大，可以在慈幼院能住多久。

    可惜了，他们不认字，不识数啊，根本不知道要多久才算长大。有些人甚至不知晓自己的年纪。

    陈絹来见阎寻心情不大好，便在一边替他们解惑：“从春暖花开到下雪完毕，算一年。嗯，就是过一次年，便算是一年。”

    “那，那我也不知道自己几岁啊。我从记事起，就在破庙跟老缸头讨饭了。”石头在一边仰着头问。

    这个自己也想不到如何整了。陈絹来也看向阎寻。

    阎寻此时已经整理好心情，笑了，“不知晓自己年纪的，便由大夫给你们估算一下。大致不会错就是。你们放心好了。”

    这个承诺，叫大家都放下心来，就催着陈絹来给自己记名，他们要两两搭配来干活挣粮食，更要把他们以后要住的地方修得漂漂亮亮的！

    外面排队的百姓，却是有些不大乐意。

    这屋子是给这些乞丐儿住的也就罢了，权当是大人做善事。可房子都让他们住了，凭什么连活计也要来跟自己抢？

    一人出声，其他人也都苦着脸抱怨。

    阎寻听了，也不生气，就站在一边问他们，若是做了工，拿了官府供给的两顿饭，他们打算如何处理那两顿饭？

    “两顿饭我回头带回家里，混着凉水，也能让妻儿老人跟着混两口吃的。”一人见阎寻走近来了，虽然害怕，可还是壮着胆子回道，“那些铜板，我就能去买柴火。不然寒冬时候，家里人想吃口热的都不能。”

    “我也这么打算的。外面柴火可贵了。”

    “我也是。不攒点铜板买柴买米，冬日里就等着冷死饿死吧。前些年还要担心被那些蛮族杀死。如今有了大人，倒是只费心柴米，我们也是知足了的。嘿嘿，大人莫怪我们心直口快。”

    阎寻笑了一下，“好。你们就放心吧。你们这些大男人的活，没人跟你抢。”

    这话可叫他们欢欣鼓舞起来。

    “有活计就好，有就好。嘿嘿。”

    阎寻没有停留，又去问了其他人冬日里如何过冬的。得知都是缺柴火与米。其他东西到时候不紧要的。当然这只是对这些百姓而言。油盐只要有一点点就可以。肚子填饱了才是真的。可是谁不知道，若是肚子里有油水，粮食便也会吃得少些呢？

    阎寻再次感觉到民生难，难以把民生搞好。

    回头跟徐芝说了后，徐芝笑着道：“寻哥心里不是有打算了吗？”

    “你怎么知晓我有打算？”阎寻好笑地问，“那你说说我心里想的，我看看准不准？”

    徐芝扭着手帕，笑盈盈地看着他，“柴米油盐酱醋茶，柴米为第一第二重要，油盐就是第三第四。现如今第三第四，都可以稍后再忧心。最需着重考虑的是，怎么让柴火多起来。柴火多起来，不用花销百姓一半以上的进账，就能剩下铜板来买米。”

    她小时候可听父亲说过，他小时候，恰逢战乱，又遇上极寒天气，官府与那些大户人家把持着山林树木草地，百姓根本没办法自己收集柴火，去买柴还得花半担粮食。真真是逼死了不少人【来自百度】。

    可山林土地有主，大势所然，他与她能改变了什么？

    阎寻一手握住她手，安慰她道：“总能做些什么的。我在好好想想。你呀就好吃好喝，睡好就好。”他心疼地抚着她的脸，“也怪我，拿这些事烦你。”

    “我乐意你拿这些事来烦我。我就乐意。你以后可不能不说。不然我都不知道外面的世道如何了。”徐芝难得撒娇，“你快快对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每日回来，总会与你说些外面的大事的。”阎寻心想，总归让她知晓外面世道的险恶，不讲一些事，她哪里能真正长大。若是自己以后出个什么事，她也能成长为独当一面的人，不至于迷茫而不知如何生存下去。

    小夫妻俩商量了好些天，最后看上了官府名下的几座荒山。

    “让荒山长满杂树杂草？”徐芝有点愣：“荒山原本不就是杂草歪树丛生的么？还需要种上？”而且，“瘦地无人耕，耕肥有人争。我们长期在此还好，若是我们离开，你能报官接手你这位置的人，能视民如子，继续让他们白白取用这荒山里的东西？”

    阎寻大笑几声，“真不错。芝芝都能想到这么多了。但是，我既然敢这么做，就是想到了后果。也许后面的人立即废掉我的规定，但是我保证我在这里的年岁里，让他们过上好点日子，也不亏。”

    大势当下，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他要跟皇帝请封这几座荒山，定下规矩，遵循古训：斧斤以时入山林。用来专门解决的百姓的柴火问题。

    不说别人，就是皇帝看了阎寻的这个奏折，也是皱起了眉头。

    这能行？这是不是有些儿戏了？

    皇帝能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