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

    男色在前,晏锁蔚自然是耐心了几分。

    说来也怪,她最开始的羞涩之感在此时全然消退了,可能是有大雍朝的皇家血脉在身,他们这群皇亲国戚就是这种“采撷”派头,晏锁蔚反而有了些隐隐的兴奋。

    因为这种不可言说的搏动,她朝齐煊处近了一步。

    两人之间本就没什么距离,这样一来更是贴近,鼻息都将将要落在对方面上。

    齐煊本沉浸于怒火之中,两人间原先相隔的惨白月光被晏锁蔚挡住了,在他眼中顿时漆黑一片,周围的一切都淡了下来,唯有晏锁蔚的一双眼睛亮得出奇,里面闪动着不知名的光亮。

    齐煊的气焰瞬间落了下来,情绪消失的了无踪迹,只剩一片空茫。

    晏锁蔚看他睁着一双瑞凤眼,罕见地将他的瞳孔全然展露了,显得像瞳孔圆溜的小狗。

    奇了,刚刚强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晏锁蔚探究的心思更甚,直直看向他的双眼。

    “你……别看着我呀。”齐煊大脑空空,扭过头道。

    “怎么?看着你怎么了?”晏锁蔚微微偏头,对上他侧过的目光,道,“你刚刚做了什么?还来说我什么呢?”

    她拖着音调,一字一句说得极慢,在齐煊听来却像连珠炮一样,快得迫使他到有些喘不过气来。

    晏锁蔚见他好像个呆子一般,也不由笑出了声。

    齐煊只觉云里雾里间又被她牵着走,把那些偏激的想法全都抛却了。

    可昏聩一时,清醒又是另一时。

    夜雨突然,从月光满地到乌云密布不过三刻,瓢泼大雨打向窗棂时齐煊还醒着。

    他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正看到晏锁蔚因为贪凉而下拉的被褥。

    齐煊微微叹气,伸手将被角拉了上来,掩住她的肩膀,有掖了掖被角,好让她在雨夜睡得安心。

    晏锁蔚的睫毛很长,如黑蝶羽翅,现在静默地趴伏在白瓷般的面庞上。

    齐煊无端感受到一阵冷意,目光从她脸上挪开,眸光循着光亮看向一边,原是窗子没关严实,风裹着雨落进屋内,在地上砸出闷响。

    齐煊起身理了理衣服,将窗扣上,心也连同那声闷声一起坠了下去,方才被压下的心绪此时将心口堵了个严严实实,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层一层的雨幕将他罩下。

    直到方才,她甚至不清楚自己因何而气。

    或许在晏锁蔚心中,他齐煊就不该知道她的计划她的大事,所以即使聪明如她,也压根儿没往这处想。

    无论是早些年在卫所还是在朱雀卫,那些个同僚看到现在的他都会忍不住笑的吧?

    他何时如此优柔寡断夜不能寐过?

    晏锁蔚和李千明是心照不宣的盟友,他又是何故来横插一脚?

    齐煊心中怄气,繁乱的雨丝在小小的格窗里乱撞着,令他更是烦闷。

    谁无心谁有心,怎么辨得出来?

    一阵惊雷。

    白光从帐中划过,却没能惊醒梦中人。

    第二日。

    芸川四方客栈,林拓风推开门,见兄长还未醒来,便轻手轻脚地朝内走。

    林拓元的床边摆了一张小几,搁着笔墨,还有一盏燃尽的烛台。

    此番情景,更是让林拓风气得说不出话来,昨日因为水路漫长的缘故,兄长就已身体不适到晕厥的程度,纵使自己几番劝说还是拦不住他熬夜。

    还理他作甚!

    林拓风气急,想就此摔门而去,正当他转身,床榻见传出了咳嗽声。

    “咳咳……咳,是侍书吗?给我倒杯水。”男人的声音沙哑,喉中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我看是该让侍书滚回书院了。”林拓风没好气道,却还是端起了杯子。

    林拓元听出了他的声音,嘴边含笑道:“是,让侍书早点回去,给我多折点纸钱,免得我当个孤魂野鬼……咳。”

    林拓风手中的杯子都已经递到了他嘴边,又听他说这番晦气话,气得发抖,但还是忍住了,安安稳稳喂他喝水后,才将杯子重重掼在小几上。

    “你和我这短命鬼怄什么气?”

    林拓风看他躺倒在床榻上,本该是长身玉立的身形却因病嵌进被褥中,也不知上天到底是爱是恨,汝临公子风姿不减,病郁反倒添了几分清骨韵。

    “你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非要将自己作死才肯罢休吗?”说罢,林拓风走了出去。

    林拓元少见他这般严肃的模样,平常都是他将拓风气走,这时也有些诧然,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林拓风前脚刚走,侍书就低着头推门进来,脸上还挂着两行清泪。

    “你又怎么了?”林拓元揉了揉眉心。

    “公子还说!我都听了,二公子要将我送回去,我如何叮嘱您注意身子你也不听,这叫我如何是好……”书童越是说,越是悲从心来,眼中的泪越涌越多。

    林拓元更是头疼。

    该如何将他赶出去?

    “能不能别赶?”若蕙侧着身看向院中,问道。

    今早齐府下人起来做活,就见一只小玄猫卧在檐下酣睡,想来是昨夜大雨将它赶到这儿的。

    “大人和夫人还没起呢,先看着别让它乱跑吧……万一愿意养它呢?”

    若蕙毕竟是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她发话自然没人再说什么,向来稳重的般竹也不回话,看着那猫儿不知在想什么。

    第一个从主屋出来的是齐煊,下人们也都知晓二人的习性,若蕙正想上前问玄猫的事,走到半道又止了步子。

    “怎么了?”身后的般竹见她突然停下,疑惑道。

    “你看姑爷今天是不是与平日里不一样?”若蕙问。

    “何以见得?”般竹拧眉。

    “说不出……好像心情不太好。”若蕙言语间有些迟疑,道。

    般竹朝齐煊那处看了两眼摇头道:“算了,我们等夫人起身吧。”

    “好。”

    “玄猫?拿来给我看看?”晏锁蔚一听便喜上眉梢,招呼着若蕙将小猫抱过来。

    那猫儿还只有一掌大,远看像个黑耗子一样,身上的毛炸着,眼睛像个亮亮的金豆。

    晏锁蔚看得心都化了,忙把猫儿接过来自己抱着。

    这玄猫不怕人,晏锁蔚将它放在一边的椅子上,它舔舔自己的小爪子,眼睛骨碌碌地转,朝着晏锁蔚走过来,嘴中叫个不停。

    这幅姿态让晏锁蔚想起幼时那只和齐煊有些相像的狸猫,心中更是欢喜,眼睛都挪不开,伸了手就往猫头上揉,揉得猫两眼眯起呼噜噜地叫。

    正是饭点,齐煊跨步入内,正巧看见这一幕。

    “你来了?看这个,若蕙般竹她们今早在院里捡到的玄猫。”

    不必多言,听晏锁蔚的声音就能知晓她十分喜欢这只玄猫,捧起来给他看时还在捏着猫儿的爪子。

    “你若喜欢,就养下吧。”齐煊淡淡道,坐下拿起了碗筷,一双瑞凤眼此刻像没了光,垂目不辨神色,眼下亥留着可疑的红痕。

    晏锁蔚本还欢欢喜喜,这时也读出了一点不同来。

    成婚以来两人的事本就算不上谁同意谁,她想养自然会养,和他聊起不过是给他瞧瞧这玄猫而已。

    若是换成平常,齐煊该凑过来和她一起逗猫才对。

    晏锁蔚心中有疑,搁下猫儿看他。

    看着看着,齐煊就开始有些手足无措,筷子不上不下,好像不知该往哪放才好,眼皮也扑簌簌的,眸光躲在阴影间,让晏锁蔚看不清。

    齐煊原本想当做全然不觉的,怎料晏锁蔚连筷子也不拿,就直愣愣地看他。

    他总不好一个人吃这满桌的菜,齐煊硬着头皮抬头看她。

    晏锁蔚眼中满是探究。

    “你今日怎么了?”她好像总是这样问他。

    “没什么事,吃饭吧。”齐煊继续淡淡道。

    可能是怕晏锁蔚继续盯着他看,便帮晏锁蔚布菜。

    晏锁蔚叫若蕙将猫儿抱下去,还是坐在桌前不动。

    齐煊扯了扯嘴角,尽力一笑,道:“真的没什么,你好好吃吧。”

    “可别了,你需得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晏锁蔚坚持问。

    齐煊嘴边的笑意一凝,踌躇一番道:“你觉得我……算是什么?”

    晏锁蔚本以为他会说芸川相关的事,怎料反倒问起她来,一愣,答道:“何故这样说,我们拜过堂成了亲,你算是什么呢?”

    这些话在晏锁蔚看来十分不可理喻,甚至有些莫名,但还是回答了他。

    齐煊也没想到她会这样答,毕竟两人在婚前可一点感情都无,他原本都做好了晏锁蔚不答话的准备。

    她如此坦然,让他无地自容了起来。

    “那李千明呢?他算什么。”齐煊自己不查,这语气在晏锁蔚听来颇有几分恶狠狠。

    晏锁蔚一挑眉,她并不为齐煊知晓她与李千明熟识而奇怪,道:“子韫是我故交。”

    只一个“故”字,就让齐煊心寒了一截,突然失去了继续探究的兴志,道:“无事,下次有什么变动,你记得提前知会我一声就好,免得我像昨日那般犯傻。”

    说罢,齐煊放下碗筷,起身出门,身形还是如往常一般挺拔,却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落荒而逃。

    “我去看看那猫儿!”他逞强掩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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