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松的父亲早就看出了自己儿子的心思,他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当柳家的家主。
所以,他与自己的弟弟一合计,就想到这么个买凶杀人的法子。
只要这个柳长卿回不来,柳家的家主之位名正言顺地就落在了柳长松的头上。
而他也许诺自己的弟弟不少好处,他知道自己的弟弟是个什么样的人,游手好闲,还好赌。
想比一个不熟悉的侄子,他当然更愿意让自己熟悉的侄子坐上家主之位。这样日后,自己也可以捞到不少油水。
柳长松准备继承柳家家主之位的当天,柳长卿却赶回来了。
他的脸上包裹着纱布,面容已毁,可他手中握有祖传的宝贝。即便他们都不愿相信他能活着回来,与他辩驳,可最终还是没能争辩得过他。
柳长卿继承了家主之位后,柳长松依旧不服气,明里暗里使了不少绊子。
柳长卿游刃有余地化解了,最终还凭借着实力让族人都心服口服。
柳长卿去京城后,将家族产业分别交给可信之人打理,柳长松也只负责一个铺子的生意,这让他更加怀恨在心。
眼看着柳长卿在京城混得风生水起,自己的父亲却被他大义灭亲,就连自己也沦落到如此境地,他怎能不怨恨?
息影将柳长松暗自审问,没想到他竟然不见棺材不掉泪,直到上了六样刑具后,他才松口说出了实情。
前阵子有人去锦州找他,向他打听了柳长卿的一些事。他当时二话不说就将事情和盘托出,也没有细问那人的来历。
息影便让他将那人的样貌画下来,柳长松忍着手上的疼痛乖乖照做。
随后,息影又将这幅画像交给锦衣卫的同僚,让他们一起帮忙寻找。
几人想方设法,终于查到此人的踪迹。
万万没想到,此人竟然是李丞相家的厨子,名唤“徐力”。
徐力很快被抓到刑部衙门,连夜审问。
他倒是承认得快,没有让自己遭罪。
他笑着说要面见皇上,证明柳长卿就是个冒牌货,真正的柳长卿早就死了。
而这个冒牌的柳长卿,其真实身份就是已故的大理寺少卿顾青连的儿子,顾文洲!
刑部听到他亲口说出的认罪书,也不敢贸然做决定,便将此事交给皇上定夺。
皇上遂宣柳长卿和徐力一同进殿,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徐力说,柳长卿继承柳家家主之位不久,曾秘密接回一具尸体,并将他安葬在柳家墓林。
他从怀中拿出一份仵作验尸的证明,上面写着,那是一具男尸,死时年纪大概十六七岁。
有大臣嘲讽道:“逝者已矣,你们竟然还不让他安生!仅凭这份证词如何能证明死者身份?”
徐力笑着说:“仵作在后面说了,死者右腿受了利箭穿透。而当时派人追杀柳长卿的,正是他的亲叔伯!”
众大臣一听,俱是一惊,纷纷议论道:“亲叔伯竟然对自己的侄子痛下杀手?这还是人吗?”
“就是,难怪柳长卿对自己的亲叔伯都没有心慈手软,没想到竟是这个缘故。”
徐力见大臣们议论纷纷,接着道:“我找到了当时追杀柳长卿的两人,证实当时他们确实是用箭射中了他的右腿。”
“杀手的话如何能信?”丞相李铭甫没想到此事竟然是自己府中之人做的,生气的同时,也觉得愧对柳长卿。
“好,丞相既然觉得杀手的话不可信,那我还有证据。柳长卿的奶妈说,他小时候因为顽皮从假山上落下了,左边额头摔了很长一道口子。而仵作也说,那具尸体的左额有裂痕,应该是曾经摔伤过。”徐力挺直脊背,得意地看着柳长卿。
众人都往柳长卿的左额上望了望,发现上面确实没有摔过的痕迹。
“皇上,草民还有证人,就是前不久亲眼目睹柳长卿去顾青连夫妇的坟上祭拜之人。”徐力眼见着大家都有些信服了,又接着加了一把火。
庆文帝示意身旁的太监总管将人证都传上殿来。
证人们的言辞与徐力说得分毫无差。
庆文帝将目光汇聚到柳长卿身上,见他从头到尾都保持缄默,也没有要为自己辩驳的意思。
庆文帝当即宣布将徐力关回刑部大牢,自己要与柳长卿单独谈话。
二人到了御书房,庆文帝将一干人等全部支走。
“现下没有旁人,朕只想听实话。”庆文帝发话了。
柳长卿跪在地上,向他磕了个头,只说道:“请皇上责罚。”
“这么说来,你确实是顾青连之子,顾文洲?”庆文帝有些难以置信,不知道他为何能逃过一劫。
柳长卿抬起头来,看着庆文帝的眼睛,坚定地回道:“是。”
庆文帝有些震惊,又让柳长卿将当年之事向他从头到尾说清楚。
庆文帝听完,十分同情柳长卿的遭遇。可这欺君之罪到底是他犯下的,此事可大可小,要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柳长卿见庆文帝为难,又磕头道:“臣死不足惜,但死前唯有一愿,就是希望皇上能多宽限些时日,让我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儿降生。”
正在庆文帝犹豫不决时,太监总管在门外喊道:“皇上,不好了,丞相他......”
“丞相怎么了?进来说清楚!”庆文帝大喊一声,命他进来。
“回皇上,方才丞相府命人来报,说丞相他,他怕是不好了!”太监总管跪在地上,满脸愁容地向庆文帝传话。
“到底怎么回事?方才在朝堂上不还好好的?!”庆文帝只觉得不可思议,不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奴才也不知,只是丞相府派人请皇上前去,说是丞相有临终遗言要说!”太监总管满脸焦急,生怕耽误了大事。
庆文帝一听临终遗言,只觉得此事怕是大了,赶忙叫人去丞相府。
柳长卿也陪同庆文帝一起到了李铭甫的府上。
见到他的家人都跪在地上小声哭泣。
“皇上驾到!”太监总管大声喊道。
众人纷纷转过身来,叩拜皇上。
李铭甫一直吊着一口气,就等着皇上过来。
“李相,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庆文帝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李铭甫,痛心无比。
一旁的太医回道:“回皇上,丞相这是中了慢性毒药,如今毒性发作,只怕已是无力回天......”
“李相为何会中毒?到底是谁干的?”庆文帝怒不可遏,只想揪出凶手,将他千刀万剐。
李铭甫摆摆手,禀退了旁人,只留皇上和柳长卿在身侧。
李铭甫强撑着一口气,向庆文帝说:“皇上,是徐力,他就是想一石二鸟。皇上万不能着了他的道!”
“徐力?竟然是他?!”庆文帝没想到一个厨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看来,得好好查查此人的底细了。
“皇上,请听老臣一言。如今朝中已无得力之人,还望皇上饶恕柳大人的欺君之罪吧!”
“李相,你!”庆文帝没想到李铭甫临终前竟然是求自己饶了柳长卿。
其实,他说得也没错,自蒋国公除去后,他的同党也被一并拔除,如今朝堂上确实没有像李铭甫和柳长卿这样的得力干将。
徐力此举就是想除掉朝堂上的两员大将,那他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眼下还不是纠结此事的时候,庆文帝思虑了片刻,便答应了,“好,李相,朕答应你!”
李铭甫听完,满意地笑了,送了最后一口气,离开了人世。
“李相!”庆文帝忍不住大喊一声。
李铭甫是庆文帝的恩师,自小就教授他功课和治国之道。
李铭甫为人正直,从不结党营私。
在庆文帝看来,他是比先皇还重要的人。
柳长卿看着这位忠臣就这样被人暗害,临终之前还在为自己求情,不禁湿了眼眶。
“柳卿,即刻去查徐力此人的来历,朕要知道他为何要谋害你和李相!”庆文帝平复了心情,命柳长卿去查明真相。
“遵命!”柳长卿领命后,怀着沉痛的心情离开了丞相府。
他命息影去查徐力的底细,自己则去刑部衙门亲自审问。
徐力见他竟然没被庆文帝处置,吓得一惊。
“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谋害我和丞相?”柳长卿拿着鞭子,用冷厉的眼神望着他。
“哈哈哈哈,算算日子,丞相的大限将至了吧!”徐力忍不住大笑。
“啪”的一声,柳长卿的长鞭一挥,重重打在他脸上。
徐力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瞬间就皮开肉绽,渗出鲜血来。
他瞪着眼睛,对柳长卿说:“只可惜,没有扳倒你!”
说完,他就想咬舌自尽,却被柳长卿眼疾手快地上前制止了。
“想这么轻易地死了?没那么容易!”柳长卿那个布团将他的嘴堵上。
看来,想要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柳长卿将徐力带回了锦衣卫衙门,吩咐手下务必仔细看顾好此人,万不能让他出了什么事。
锦衣卫上下都是柳长卿信得过的人,将人放在这儿自是安全的。
息影那边很快就带回了消息,“大人,我们查到徐力曾是蒋青鸿奶娘的丈夫。后来,不知如何进了丞相府当了厨子。”
“这么说来,徐力与蒋国公有关?难道是蒋国公派他去的丞相府?”柳长卿揣测着。
这样看来,一切似乎说得通了。
蒋国公此前就想除掉李铭甫,派个人混入他府中暗中下毒也不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