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息影边吃边问:“大人,此行可有收获?”
“收获是有,但事情似乎没那么简单。”
“哦?到底怎么回事?”息影不明所以。
柳长卿将事情原委向他们说出,“蒋家的嬷嬷说,是丞相之子李怀远因为铺面之争与徐力之子徐刚起了冲突,当晚,徐刚因头部重伤身故。徐刚的母亲忍受不了丧子之痛自杀了。后来,徐力就离开了蒋府。”
“若是这样看来,徐力杀害丞相是为了报丧子之仇?可他为何不对李怀远下手?”息影只觉得奇怪。
柳长卿点头,“嗯,这是个疑点。另外,据李怀远所说,他们当时只是发生了口角,并未大打出手。”
“若李怀远所言不虚,那徐刚是谁杀害的?”息影又问。
“所以说,此事疑点重重,尚待查明。”柳长卿心中虽有些猜想,却也不敢妄下决断。
“好了好了,不谈论这些了。”花如烟见柳长卿眉头紧锁,生怕他吃个饭也不得安生,就转移了话题:“这次去看到蒋兄了吧?他怎么样?”
“黑瘦了许多,不过,他倒是依旧积极乐观,想来已经适应得差不多了。”
“嗯,能适应就好。”花如烟心中也宽慰不少。
柳长卿点点头,随后又看着息影问:“我走后,京城没再发生什么事吧?”
息影摇摇头,回道:“没有,如今,丞相之职空悬,朝中都在议论由谁来担任丞相一职呢!”
柳长卿“嗯”了一声,似乎全然不关心这个问题,又看着知桃问:“知桃现在害喜可好些了?”
“回老爷,已经无碍了。”知桃笑着说。
“那就好。女人怀胎十月甚是辛苦,你可得好生照料着。”柳长卿转头又嘱咐息影。
“这是自然,我天天把她当观音娘娘一样供奉着呢!”息影双手合十,比了个叩拜的样子。
知桃笑着捶了捶息影的胳膊。
“我们这孩子前后差不了几个月,以后不愁没有玩伴了。”花如烟也笑着说。
柳长卿见花如烟高兴,又提议道:“依我看,你们就暂时住在府上,这样也能热闹些。”
先前,他与花如烟二人在府上,每日除了说说话,就各自忙事情。
如今见她笑声阵阵,便觉得还是应该有人陪着才好些。否则,接下来,他又得查案子,恐怕没有那么多时间陪她了。
息影与知桃互望了一眼,都笑着点点头。
当晚,四人畅聊到很晚才歇下。
清晨,柳长卿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将花如烟吵醒。
“这么早就走?”花如烟侧着身子望着他正在穿衣的背影。
“呀,把你吵醒了!”柳长卿听见她的声音,扭头望去,见她睡眼惺忪,深感自责道:“我去衙门当差了,你再睡会儿吧!”
说完,又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叮嘱道:“仔细着身子,走路当心些。”
花如烟抱着他的脖颈,笑着点了点头。
柳长卿又忍不住在她的嘴上啄子一口,才笑说:“我得赶紧走了,你再这样我就要犯错了。”
花如烟“咯咯”笑出了声,放开手说:“快走吧,早些回来!”
柳长卿又轻轻抚了抚她的肚子,“小乖乖,跟你娘亲在家好好的,爹爹很快就回来陪你们!”
花如烟看着柳长卿极其温柔地抚着自己的肚子,与即将出生的孩子对话,她知道,他太渴望有个完整的家了。
柳长卿感到手被踢了一下,惊喜地喊道:“他(她)动了!”
“小乖乖,你能听到我说话是吗?我是爹爹,我现在要去衙门当差了,你陪娘亲继续睡会儿吧,不要太闹腾啦!”柳长卿又摸了摸肚子,嘱咐着。
“好了,你快去忙吧!”花如烟见他恋恋不舍,将他的手从肚子上拿开。
“好,那我走了。”柳长卿婆娑着她的手,替她掩好被子才离开。
花如烟看着柳长卿关上房门后,摸摸自己肚子,轻声说:“好啦,爹爹去忙了,我们继续睡吧!”
她的手被踢了一下,好像是小家伙在击掌,之后,肚子就没了动静。
柳长卿用完早饭就准备锦衣卫衙门,他需要些人手帮他查清徐刚之死的真相。
“大人!”
正在柳长卿拉着马准备出门时,息影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大人,我跟你一起!”息影笑着朝柳长卿跑来。
“你在家好生陪媳妇,我这边不缺人手。”柳长卿见息影要跟着,直接拒绝了。
“我媳妇有大娘子陪着,不用担心!况且,就是我媳妇让我来的!”息影偷摸地笑了笑。
见柳长卿一脸疑惑,他接着道:“我媳妇说,想让你早点查完案子,这样就有多点时间陪大娘子了。”
柳长卿听后也情不自禁地笑了,纵身上马,说道:“既然你媳妇都发话了,那就跟着来吧!”
息影见柳长卿同意,欣喜地应了句:“是!”
而后,径自去马厩牵了匹马,打马去追柳长卿。
二人分头行动,各自去找当年事发现场的参与者和目击者。
经过两天的详查,他们找到了几位目击者,根据他们的口供,当时徐刚确实没有与李怀远动手。
那么,徐刚当晚究竟为何会离奇死亡?
蒋府中知道这件事的人几乎没有,上次的几个嬷嬷也是道听途说,并不知道事情全貌。
柳长卿心中一直有个大胆的猜测,他觉得此事极有可能是蒋国公所为。其目的很明显,就是想让徐力对丞相一家深恶痛绝,以此借刀杀人。
可蒋国公是那么严谨的一个人,又怎会留下证据让人查出此事是他所为。况且,他如今已经伏法,想从他口中套出虚实也是不可能的了。
柳长卿冥思苦想,最终还是决定去找徐力。
来到锦衣卫衙门时,徐力正若无其事地吃着牢饭,看样子,他对自己的行为没有丝毫的忏悔。
见柳长卿过来,他也只是抬眼望了望,继续低头吃饭。
柳长卿冷笑一声,叹息地开口道:“真是可悲。”
徐力的面上毫无波澜,并没有理会柳长卿的话。
“你做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替儿子报仇吧?”
柳长卿注视着他的面庞,见他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会儿,依旧没有说话,转瞬又恢复了吃饭的动作。
从这一丝的变化中,柳长卿已经确定他混入丞相府的目的了。
柳长卿接着说:“只可惜,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被真凶利用了,还自认为是在替子报仇,实则是助纣为虐。”
徐力听完,不禁皱了皱眉头,放下碗筷,抬起头问道:“你这是何意?”
“据我调查,你儿子去世当天并没有与丞相之子动过手,又哪里来的重伤?你难道从未怀疑过他的死因?”柳长卿挑眉问道。
“不可能!蒋府那么多人都亲眼目睹,我儿子分明就是被李怀远重伤,当晚就不治身亡!”徐力站起身来,额头上青筋爆出,气愤地辩驳着。
“来人,带人证!”柳长卿冲着牢房外大喊一声。
紧接着就有几个人被带进牢房。
“这几个都是当时现场的目击证人,他们皆可证明二人当天并未动过手。”柳长卿指了指身旁站着的几人。
徐力却“哈哈”笑出了声,满脸不屑地说:“柳大人随便找几个人就想替丞相之子开脱?不过也对,官官相护嘛!有谁会管我们平民百姓的生死?”
“我就知道你不信,不过无妨,我也找了仵作验了你儿子的尸体。”柳长卿微微一笑,又大喊一声:“带仵作前来!”
“柳长卿!”徐力显然有些生气,伸出手就揪住他的衣领,“他已经枉死了,你竟然还让他的亡魂不得安宁!”
柳长卿也伸出手将徐力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用力一甩道:“我只想让你知道他的真实死因,否则,你替凶杀人,受奸人利用,他的亡魂才是真的不得安宁了!”
仵作快步进了牢房,向柳长卿行了个礼。
柳长卿点头示意,吩咐道:“你来说说你检查的结果。”
仵作又拱手做了个揖,说道:“死者的后脑勺的脑骨有多处伤痕,应是死前被人拿重物撞击而亡。”
“依你之言,他的死因是死前被人用重物撞击,而不是因为之前的伤势过重而亡?”柳长卿询问着。
仵作又打了个揖,坚定地说:“正是!”
“骗子!你们就是想合起伙来骗我!”徐力听到儿子的死因,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他怎么也不相信这是真相。
“如今丞相已经被你害死,骗你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是我不明白你为何不选择直接杀了丞相之子,而要暗害丞相?”柳长卿提出了疑问。
徐力想到自己的初衷也是要杀死李怀远,可蒋国公却说,与其杀了李怀远,不如杀了李铭甫。毕竟养不教父之过,说到底都是李铭甫教子无方。
徐力原想两个一起杀之而后快,不料李怀远经常外出游行,一去就是数月。他便依了蒋国公之意,先混入了丞相府,伺机而动。
期间,李铭甫待人和善,府中下人都啧啧称赞。
徐力不是没有过一丝动摇,可蒋国公却经常派人来提醒他儿子和妻子的死,这让他心中的仇恨之火再次燃起。
李铭甫假死那时,府中下人都严禁外出,徐力自然没法将消息传给蒋国公。
这又让徐力觉得李铭甫为人狡诈,直到蒋国公被问斩,徐力才下定决心要对丞相动手。
所以,这就是为何蒋国公死了一段时间,丞相才出事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