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眠一个人站在异能测试台上,指尖凝聚的微光还未成形,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抽离。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能量被导入操作台下方的暗槽,顺着加密数据流消失无踪。
为什么使不上力?
明明早上还能画出会飞的乌鸦……
观礼台上,研究所所长杨罗微笑着记录数据,而纪澍站在角落,指节攥得发白。
他早破解了这套系统——测试台根本不是测量仪器,而是能量虹吸装置。
他们不需要不可控的天才。
他们要的,是听话的“容器”。
当场上的雨眠因“同步率0%”被宣布淘汰时,大屏幕播放的“昔日辉煌影像”里——那个挥手间重构星轨的“Seila”,手腕上根本没有倒计时纹身。
雨眠从噩梦中惊醒,她猛地睁眼,冷汗浸透睡衣,指尖还残留着梦里的冰蓝色荧光。
那不是她。
那根本就不是她——
而段生,像是一只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开始了他的“追求”。
每天准时出现在银行休息区,蜂蜜色的眼睛紧盯着雨眠的一举一动。
送的水果有车厘子、奶油草莓,全是他能在小镇超市里最贵的。
但雨眠喜欢的是释迦和黑莓。
送零食是进口巧克力、奶油曲奇饼干,而雨眠不吃黑巧克力,减肥也不吃饼干。
送奶茶,雨眠不耐受体质,根本喝不了。
“雨眠,最近上映了一部新片子,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段生终于赶上雨眠忙完客户,一屁股坐在工位前,虎牙尖尖的。
同事美玲姐立刻插话:“银行规定,上班期间禁止私人约会。”
段生眯起眼:“那下班呢?”
保安老张“不小心”把警棍砸在他脚边:“银行监控都连着派出所,她这是对公专柜,有业务需要请您到柜台窗口找会计预约。”
移民局档案室的灯光惨白,云墨拿到移民局暗眼系统监测到的异能测试大赛之前的数据,准备离开。
临走习惯性用机械眼扫描着地面,察觉会触发预警又赶紧收回。
但仅凭一眼,云墨发现组长办公室门口有一道极浅的金属压痕,是某人轮椅特有的弧形轨迹。
裴绛来过。
云墨的指尖悬在数据屏上方,调出的访问记录却显示“权限不足”。
不是单行痕迹,裴绛应该没有安全问题,但裴绛怎么能在移民局自由出入,他不是跟她一样是在学校里被选中的改造体,后来进入部队,受伤后参与改造实验。
难道他也加入了移民局?
如果真的是,那权限不足表示他的级别是多少,有多高?
她也是移民局的,他又为什么要瞒着她?
机械眼的蓝光微微闪烁,云墨沉默地删除了自己的查询记录。
下午,当裴绛推着轮椅回到研究所为他们新入小队成员安排的训练临时据点,云墨正擦拭着盲杖,头也不抬:“找到什么了?”
裴绛凑到云墨跟前,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枚数据芯片:“虹桥测试台的底层代码——他们根本没测雨眠的异能,而是在抽取。”
云墨的机械眼锁定他轮椅扶手上新添的刮痕——和移民局地板的压痕完全吻合。
他在撒谎。
但他带回了真相。
至少现在他们不是对立面。
云墨接过芯片,声音平静:“想办法联系纪澍吧。”
夜幕降临。
纪澍的全息投影在昏暗的仓库中展开,他眼底带着禁闭后的疲惫,却在看到数据时骤然锐利。
“测试台被改造成了虹吸装置。”
纪澍调出三维模型,能量流向清晰可见,“雨眠的每次异能释放,都被导入研究所实验室的加密频道。”
裴绛嗤笑:“所以他们才急着踢她出局——不是她不够强,而是她太强,强到会破坏某些人的计划。”
云墨突然插话:“移民局暗眼系统有证据证明这里——在制造‘可控’的异能者。”
她的机械眼投射出一份名单,“前十六个实验体,全部‘意外’死亡。”
三人沉默。
那雨眠是第十七个。
也是现阶段实验里唯一活下来的。
当纪澍的投影消失后,云墨的盲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击轮椅并顺势抵住裴绛的喉咙。
“轮椅痕迹。”云墨声音冰冷,“移民局档案室。”
裴绛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算是双面间谍。”他最终坦白,“移民局安插在天文所的钉子,但我……”
云墨的盲杖加重力道:“但你什么?”
“但我站在雨眠这边。”裴绛抓住杖尖,眼神前所未有的认真,“我跟你一样,我只想要一副健康的身体,而她能带给我们真正的自由。”
机械眼的蓝光扫过他瞳孔,测谎程序无声通过。
信任与谎言只有一线之隔。
而真相,往往藏在最暗的阴影里。
云墨收杖转身:“下次再瞒我,废的就不只是轮椅了。”
在未达到目的之前,她需要目标一致、步调一致的队友。
与此同时,纪澍发来最后一条加密信息:
「雨眠的异能不是消失,而是被‘折叠’进了深层意识。」
「当她突破临界点——」
「虹桥将为她重启。」
窗外,一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乌鸦掠过月影,羽翼泛起银蓝色的光。
“谁,谁在那——”
员工宿舍在三楼,一楼是银行营业厅,连接楼梯间的楼层都有厕所,有客户因等待太久,会穿过客户经理区后的小门上楼去洗手间。
银行结束营业后,这些小门和楼梯道的门都会关上,而段生现在出现在她房间门口,这说明他已经在楼上藏了一天。
雨眠的呼吸一滞。
疯了,简直疯了。
“雨眠,天黑了,我怕不安全,来保护你。”
凭什么?
凭什么还要出现在她面前,都说不喜欢他,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字面上的意思,他听不懂还是故意装天真?
愤怒像岩浆般炸开,她的发丝突然镀上一层银白,瞳孔深处泛起冰蓝色的光。
我只是没钱,不代表我没脾气!
“断——生。”
阎王点卯,该上路了。
段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无形的力量掀飞,重重撞在墙上。他惊恐地看着她——那个总是温顺的、疲惫的银行职员,此刻周身缠绕着撕裂空间的能量流。
当虹桥小队的警报响彻研究所时,助理拿着星钥去禁闭室,雨眠小姐的检测器数据爆了。
“她在哪?”
一阵风呼啸而过,房间空荡荡,纪澍先去实验室配置试剂。
等纪澍赶到现场时,段生已经成了一具空壳——意识被彻底净化,只剩下破碎的人皮躯壳。
临死前,他蜷缩在地上,眼泪混着血沫往下淌:
“……我只是想有个小家。”
雨眠站在废墟中央,银月白的长发无风自动。
她看着段生的尸体,恨意与怜悯交织,最终静静地站在原地,一点一点看着对方慢慢死亡。
她恨他,却也怜悯他,但从未想过牺牲自己来救赎他。
在被逼到绝境,她对他愚昧的恶意也随之暴露,杀意起。
连雨眠自己都觉得,自己这身修身的工作制服下裹着的是一具极具欺骗性的身体。
看似纤细的手腕能徒手撕碎意识体,腰肢在宽松衬衫下像柳条般易折,实则藏着常年攀山徒步练出的肌肉线条。
她不是软弱的大眼妹,婴儿肥的脸却总给人以年纪小、脾气好、心底善的错觉。
雨眠翻看左手,食指处横着一道淡金色疤痕,是第一次召唤米瑞拉时被它啄伤。
如今那痕迹偶尔会突然发烫,仿佛在提醒她失去的荣光。
而锁骨下方三寸,靠近心口的位置有个针尖大小的月形蓝点——
多亏了米瑞拉,现在,她知道那是自己强制被意识重置时留下的标记。
很快,一群人出现——
杨罗带人包围了她,声波武器全部瞄准某人的心脏。
“SE-17,立刻投降!”
常年熬夜的苍白底色上,缀着几粒浅褐色的小素痣,分布在左侧半脸,点可连线似星河。
研究所的人曾建议她激光祛掉,她却笑着说:“这是银河系的小型星图。”
如今那些星斑随着异能消退越发明显,倒成了某种新的印记。
雨眠转过身,看着杨罗躲在层层保护后而感到好笑,“怎么,不都如你所愿,难道如今局面不在你的计划内?”
眼尾天然带着三分红晕,雨眠睫毛不算浓密却格外纤长,眨眼时像两把小雨刷。
杨罗看到雨眠虹膜里沉着星屑般的金点,是过度使用异能后的残留物,在暗处会发出微弱的荧光。
她的异能,恢复正常了。
杨罗被戳破秘密,恼羞成怒,“你胡说什么!”
雨眠讥讽道:“你要杀了我吗,杨罗?”
所有人一愣,因为雨眠在大赛后第一个被驱逐,而杨罗所长与小队入选预备人员第一次见面在大赛结束后半个月的见面会上。
按理说,雨眠应该没有见过,甚至听说过天文学研究所所长真名的机会。
声波枪扣动扳机的前一秒,纪澍赶来挡在雨眠面前,手中握着一段解密数据——研究所这些年如何利用、抛弃实验体,如何篡改测试结果……
“你们甚至想制造一个“Seila”这个假身份来操控她—— ”
杨所长气地大骂:“你放屁!”
真真假假,混在一起,是真亦做假,是假可为真。
“选吧,雨眠。”纪澍背对着她,声音沙哑,“要他们重置你的记忆,回归平静生活……还是撕碎这一切,拿回你真正的力量?”
雨眠看着自己银白色的指尖,忽然笑了。
我从来不需要选择。
因为我可以就是——
“虹桥本身。”
天空裂开一道光痕,真正的米瑞拉撕裂维度降临,羽翼遮天蔽日。
而研究所的监控屏幕上,地球2.0的表面——无数个“雨眠”同时睁开了眼睛。
此刻站在所有人面前的雨眠像被打磨过的琉璃器皿,既保留着易碎感,又在裂缝处生出意外的棱角。
当她走过长廊时,发梢扬起的弧度都带着种疲惫的优雅,仿佛随时会消散,又固执地存在着。
人们总先看见她的破碎。
却忽略了她把每一片裂痕都磨成了武器。
段生就是其中一个。
所以,他死了。
“大赛上,我每次异能的释放都被暗中导入某个加密频道,为什么,因为你想利用测试来筛选“可掌控的实验体”,竟然连大屏幕播放伪造的记录影像"都能想到……”
杨罗急眼:“你有什么证据……”
“因为你蠢,伪造的手腕地方遗落没有我独有的死亡倒计时纹身!”
“我的失败,是你精心设计的一次驱逐,我的能力并没有消失,而是在你设计我被带到操作台的那一刻,"折叠"进我更深层的意识。”
云墨和裴绛在一旁听着雨眠的怒斥,一遍震惊第一次听到雨眠的死亡倒计时纹身。
研究所早就知道“意识重置”的副作用,所长杨罗阻止雨眠进入虹桥小队不是对她在小镇工作身份的鄙夷,而是她的异能太过强大。
异能时空或异能消失都不在研究所掌控范围内,不稳定因素太多,所以想要驱逐她,让社会普通牛马的繁琐困住雨眠人的一面。
可他们忘了,当一个人足够强大,话语权会落回她自己手里。
是否加入虹桥小队,只有雨眠自己能决定。
如今她想进,谁能难得住?
不服,那就来战。
反正,没人能打得过她。
就像人性并非:非黑即白。
研究所终究要面对他们无法掌控雨眠的力量的事实。
既然打不服,那就学会打碎牙齿咽下去的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