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秀竹喘着粗气喊道,她刚走到街口,便看到药铺门口的马车,想来定是娇娇回来了,便一路小跑进来。
“我的秀竹!”,话音未落,她已经扑得对方一个趔趄,下巴磕在对方锁骨窝里,紧紧地抱在一起。
“对了,听说你跟表哥要成亲了?!”姜娇娇说着,便看到提着大包小包的齐舒安也进了门。
秀竹害羞地点了点头,姜娇娇摇着她的手说,“等今天晚上你给我好好讲讲这爱情故事。”
姜娇娇转头跟赵氏和姜老三说“爹娘娘,我还得去跟林爷爷报个到,顺便把琼月送回去,等晚上咱们回家慢慢聊。”
“齐生!去酒楼订上一桌饭,晚上送到咱们新宅去!”姜娇娇开心地说道,顺手扔给齐生一个大银锭。
“好嘞!”齐生乐意至极,手里接过银子后,惊讶道:“姐,你这去京城是发财啦!”
姜娇娇冲他挑眉,点了点头,转身拽着琼月上了马车。
“姑娘,你这是打算不要我了……”刚上车,琼月有些失落,弱弱地问道。
“啊?没有啊!”
“那你刚才说要把我送回去……”琼月有些不理解。
“当然呀,林老把你借给我,我回来当然要送你回去跟他报到呀,你毕竟是林府的人,我就算想要你,也得跟林老说一声呀!傻琼月!而且,我也得问问你的意见啊。”姜娇娇用手戳了戳她的脑袋。
“我愿意!我愿意跟着姑娘。”琼月赶忙说道。
“为什么啊?”
“姑娘待我如亲人,而且跟着姑娘能见识到广阔天地,我第一次觉得作为女子也能做这么多事情。”琼月跟着姜娇娇这段时间,发现她虽身体柔弱,但却有强大的内心,作为女子竟比男人更有野心。
姜娇娇欣慰地点点头,孺子可教。
不一会便到了林府,姜娇娇跟门房说了哪些东西搬到林府,哪些东西搬到隔壁姜府,便快步进了林宅。
雕花木门被叩响时,林老正背着身用软布擦拭那只斗彩瓷瓶,瓶身上的缠枝莲在夕阳里泛着温润的光。
听见门外那声甜甜的“林爷爷”,他手里的软布“啪”地掉在铺着蜀锦的锦垫上,手腕猛地一歪,斗彩瓷瓶在案几上晃了三晃,瓶底与桌面碰撞发出“噔噔”的轻响,吓得他慌忙伸手去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他转过身时,银白的胡须像被风吹过的芦苇般簌簌乱颤,原本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大,眼尾的皱纹都因这突如其来的惊讶舒展开些,望着跳跃着奔来的姜娇娇“丫头?你回来啦!”
他往前挪了两步,待姜娇娇走近,亲昵地拉着她往里走,“前些日子林掌柜过来跟我说了,你得了竞宝大赛的头筹,说皇上都亲自召见了你,还当你定是留在京城做那凤凰了呢!”
“我这运气使然罢了,哪敢真的在京城留下造次呢。”姜娇娇假装十分担心的样子。
他忽然把桌上的玉佩往她手里一塞,掌心的温度混着常年盘玉的油脂感传过去,眼角的皱纹里盛着笑,“你这个机灵鬼,这般好手艺,是该让天下人瞧瞧。可你瞧这玉佩,在京城里被达官贵人盘得再亮,也不如在咱这小院里,沾着晨露地气养得润。”
姜娇娇握着那枚羊脂玉佩,指腹下的云纹细腻温润,掌心瞬间被暖意包裹,“是呀,还是慢慢来吧!”
见她这般模样,林老转身往紫砂壶里添了些新采的雨前龙井,沸水注入时腾起的白气模糊了他的眉眼。“对了,随之这一路他对你可还照顾?若是有不周的地方,等我写信骂他。”
“不不,他待我很好。”姜娇娇急忙为他开脱。
林老端起茶盏抿了口,目光落在女主泛红的耳尖上,忽然慢悠悠地开口:“对了,听说这次大赛上,那镇国公府的世子帮了你不少忙?”他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那后生我倒见过一回,去年来咱这巷里收过老玉,瞧着倒是个稳重的。”
“哦?”林老眉梢微挑,故意追问,“那你觉得他如何?”
姜娇娇闻言,手里的玉佩差点没拿稳,指尖在云纹上打滑。她垂下眼帘,盯着脚尖,声音细若蚊蚋:“就……就那样吧,挺好的……”话刚出口,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那双闪躲的眼睛,脸颊就像被炭火燎过似的发烫,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红。
林老看着她这副模样,忽然“嗤”地笑出了声,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像藏着满肚子的明白。他放下茶盏,慢悠悠地用茶筅拨着茶叶,声音里带着笑意:“甚好甚好,我看这是郎有情女有意啊。”
“爷爷!我可没说!”姜娇娇又羞又恼,琼月在一旁跟着偷笑。
“对了,爷爷,我有个请求,我想请您把琼月的身契卖给我。”姜娇娇正色道。
“琼月你愿意吗?”林老抬头看着她。
琼月顿时跪下,郑重地作揖说道:“琼月感念太傅的收留之恩,如今也愿意继续保护姑娘,全凭太傅做主。”
“起来吧,不必如此多礼,跟着姑娘吧,继续好好照顾她。”林老微笑着说道,示意管家去拿身契。
待了一会,姜娇娇便告辞了,与林老约好这两日来给他做火锅吃。
再次走到新宅的朱漆大门前时,姜娇娇下意识攥紧了袖中帕子。
离京时,这里还是工匠们敲敲打打的施工现场,门框上的木刺能勾住裙摆,院墙爬满脚手架的竹影,如今却连门环都换了新铸的黄铜,兽首衔环在日头下泛着温润的光。
她也拥有自己的宅院了!
挽着琼月一起踏上石阶,推开大门的刹那,一股混着泥土与花香的风扑面而来。原该是尘土飞扬的庭院,此刻竟铺了层青灰色鹅卵石,蜿蜒着绕向正厅。路两侧的空地上,不知何时移栽了成片的木槿,粉白花瓣被风卷得落了满地,像铺了层碎雪。
“哇,好美啊”琼月指着墙角,那里搭起了半人高的花架,紫藤蔓爬得正欢,垂落的花穗如紫宝石串成的帘幕,几只白蝴蝶正停在上面。小巧的假山下引了活水,锦鲤在碧色池水里甩着尾巴,搅碎了岸边垂柳投下的倒影。
正厅的窗棂换了新雕的缠枝莲纹,阳光透过镂空的花纹,在青砖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廊下挂着的鸟笼里,画眉正歪着头梳理羽毛,见了人也不怕生,反倒啾啾叫了两声。
前院无人,姜娇娇继续往里走,后院的景象更让她心神荡漾,蜀葵开得比人还高,红的、粉的、白的花盘在风中摇曳,像无数支小喇叭在吹奏。篱笆边种着丛丛薄荷,叶片上的露珠被风吹落,溅起细碎的清凉。
最妙的是那株新栽的石榴树,枝头挂着几个青红相间的果子,沉甸甸地压弯了枝条,倒比临行前她亲手埋下的桃核,更先结出了盼头。
她站在院中深深吸了口气,空气中满是草木的清甜。三个月的风尘仆仆,仿佛都被这满院的生机涤荡干净了。
“姑娘,你这宅院不似林府那般庄重豪华,却有一番风情和温柔。”琼月痴痴地看着这宅院,她没想到这般深宅大院,也能这般有家的气息。
姜娇娇正俯身细看那丛薄荷,忽闻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转身便见二叔站在南头的走廊处,青布短褂上还沾着些草屑,手里攥着个浇水的铜壶,见了她竟一时忘了动作。
“娇娇?”他喉结动了动,黝黑的脸颊倏地涨红,手里的铜壶“当啷”撞在石栏上,溅出的水珠打湿了鞋面也浑然不觉。往日里少见表情的汉子,此刻眼角眉梢都堆着笑,连声音都比寻常亮了三分:“你可算回来了!”
他赶紧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开心地围着娇娇转着看:“还行,没瘦,这就好!对了,我有件大喜事要告诉你 —— 你二婶……你柳姨怀孕了!”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竟不好意思地别过脸,望着墙角的蜀葵嘿嘿笑起来,耳尖红得能滴出血来。
话音未落,便见二婶李氏从刚才那拐角也走了出来,素色布裙系着干净的围裙,鬓边簪着朵新摘的木槿花。她瞧见姜娇娇,快步走上前,姜娇娇想着她已有身孕,赶紧走上前。
“姑娘可算回来了!”柳姨眼眶微红,手在围裙上擦了又擦,“当初若不是你劝我,让我们再次给自己机会,又收留我在此,哪有今日……”她往厢房方向看了眼,嘴角漾起温柔的笑。
二叔在一旁挠着头,憨笑道:“可不是!你这孩子真是我们家的福星!”
风吹过石榴树梢,落下几片细碎的叶子,沾在姜娇娇的发间。她望着眼前这对历经磨难却修成正果眷属,心头暖融融的,仿佛这满院的花香,都酿进了心里。
“咱们一家人说什么谢啊!那小时候我被村里的孩子欺负,还不都是二叔帮我打跑的!”姜娇娇嗔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