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偶像如此亲民，魏柚看着林虞慢吞吞地掏出黑色水笔，一笔一划地在那张合同上签下自己的名字，听见方哲文钱到账的声音时，才反应过来林虞是认真的租房子，不是开玩笑。
租的还是小文哥的房子。
林虞是个很看感觉的人，魏柚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就很深刻，再次见面也很有好感，说了半天她也能大概猜出小姑娘是和方哲文有点关系，她并不是想要多管闲事，只是那句“没有家”触动了她，她笑着说：“哦对，我叫林虞。你可以跟我走了。”
若是陌生人刚见面就说这种话那的确可疑，但魏柚太爱她的偶像了，总觉得好像做梦，“……我叫魏柚。虞姐姐，你住哪里呀？”
“就这个酒吧楼上。”
“你和小文哥住一起？”魏柚大惊失色道。
林虞眼神迷茫了一瞬，发现她说的是方哲文，了然一笑，摇摇头：“不是啊，我住隔壁。我是他邻居，他是我房东。”
魏柚小脑袋有一刻是乱的，她差点以为自家太太和小文哥是那种关系……还好还好，她就说嘛，她抱起来香香软软的太太怎么可能和小文哥那种狗东西同流合污。
少女之心蠢蠢欲动：“那太太，我真的可以去你家里住吗？”
“当然可以。”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方哲文凉凉地瞥了魏柚一眼，“她可是个小麻烦精。”他语调缓和了些许，宛如在怜惜不怎么聪明的人类，“你别看她人小，心眼子八百个，又会在你面前装可怜。你这么傻，肯定看不出来她在耍你。”
“……”林虞微微睁大了眼睛，眼底分明写着“我怎么傻了你说啊”。方哲文手指动了动，还是没忍住，轻轻遮住这双无辜让人心软的眼睛，幽幽道：“比如，她穿成那样是早恋了，离家出走是和对象出来约会。”
林虞：“？！！”还有这种内情？
眼睫犹如轻盈的羽毛，上下颤动着一下一下刷在他掌心，传来轻微的痒意。
方哲文挪开手，动作很快。
林虞只觉得眼前忽然一黑，又忽然一亮。
她看着他，视野里男人神情又疏冷几分：“你现在走，那个小男朋友的事我就不追究了。”
少女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脸颊微红，眼神躲闪，态度也不那么强硬了：“我就是玩玩！不认真的……你不许告状。”
“我不会告你的状。”方哲文意有所指，“不过，你哥应该早就知道了。”
魏柚眼神微微一闪，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不回去。”少女依然垂着头，像是有点倔，但又似乎有些失魂落魄。她声音很微弱地重复：“我不回去。”方哲文眉头紧皱，耐心告罄。
林虞忍不住抻了下他袖子，怕他凶人。
他回眸看过来，她未松，指尖微微用力，拉着他轻轻摇了一下。
方哲文沉默了半晌，然后，煞有其事地叮嘱魏柚，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对：“住可以，但是你不准和她睡一张床，不许碰她，听见没有？”
林虞嘴角不出意外地抽了抽。
魏柚：“……”我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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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人都没吃晚饭，少女热情洋溢非请偶像吃饭，她看门口那家烧烤就不错。方哲文骂她没记性，上回在外面疯玩吃路边摊中毒住院的事忘记了。魏柚于是就去点了五星大酒店的菜，当然账记某人头上。她好不容易揪住机会，誓要狠狠敲他一笔。方哲文对此并未发表意见，魏柚坚定地认为自己扳回了一局。
吃完饭，林虞带魏柚回家，当少女瞄到鞋柜里某款男士LV拖鞋时，少女看她后背的目光都变得狐疑了起来。
而林虞正背对着她，站在门口和某人说话，声音稍显冷淡：“我会照顾好她的，你回去吧。”
方哲文眸光深晦，“阿虞，我那天真的只瞧见了你一眼。”
低沉的声音听得她耳根发麻，林虞拧过头，小声嗫嚅：“谁问你这个了……”
他不语只笑：“那你别怪我？阿虞。”
林虞想让他闭嘴别叫了，但一晚上以为她又被他耍着玩的埋怨烟消云散了，她也不会没气硬生，语气就软了下来：“今天又让你破费了。”
方哲文笑笑：“那你请回来。”
“……”
魏柚看见林虞生无可恋地点头，替她感到了一丝心塞。
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小文哥这狗脾气有人要才怪！
林虞将另一间不常住的房间收拾出来，换洗的衣物魏柚有带，林虞就给她新拆了套牙具。少女洗澡就用的林虞的沐浴露，淡淡的薰衣草香。
林虞走到浴室边，敲了敲门，“我给你热了杯牛奶，放床头桌上了，你洗完澡喝完就早点睡吧。”听到里面高中生声音略微有点疲惫的回应后，就带上门离开，给少女留出独立的空间。
回到房间，先把手机充上电，继续抱着平板画漫画。画好了一分镜的线稿，林虞开始走神，其实她不傻的，她能猜到方哲文那样说大概是看出来自己和同性之间的接触也不是那么自然。
可这种小事，平时她为避免尴尬从来不讲，那人还真不是一般的体察入微。
想什么来什么，屏幕滑过方哲文发来的一串询问。
房东：[怎么样？]
房东：[小混蛋没闹吧？]
房东：[受不了让她滚过来。]
林虞看都看笑了，默认他嘴硬心软，心里还是关心小孩子的。
小鲨虞：[我给她泡了牛奶，喝完应该就睡觉了。你别担心了。]
房东：[谁担心她了？搁家八个保姆惯着她一个，你不许伺候她。]
林虞表情有些一言难尽，虽然她知晓他们很有钱，但是八个保姆似乎也过于夸张了。
房东咄咄逼人：[听见没有？]
小鲨虞：[知道啦/求饶.jpg]
小鲨虞：[你妹妹失恋了吧？我看她有点消沉，需不需要我说点什么安慰安慰，或者开导一下？]
房东沉默了一会：[说什么。]
林虞脑子也空白了一瞬，不管是安慰人还是失恋，这种事她都没什么经验，但是又不能扔着小姑娘情绪低落不管。
小鲨虞：[不知道，所以问问你。]
房东拽得二八五万：[没失过恋，不会安慰人。]
小鲨虞：[……你是她哥哥，你应该关心她。]
房东嘲讽的语气都快溢出屏幕了：[我这样，异父异母的亲哥哥么？]
林虞：“……”
小鲨鱼：[你……]
林虞想了想，转了一笔钱过去。
房东：[？]
小鲨鱼：[退给你的漫画钱，谢谢你给我捧场。]
房东半天没回，林虞又敲字：[我的意思是，我的漫画没有收藏十套的价值。]
敲完字后，林虞咬着下唇，发了过去。
这个说法应该够委婉了，林虞心里叹了口气，她就是忽然觉得，先前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给他添的麻烦已经够多的了。
房东：[你在质疑我的眼光？]
房东口吻桀骜：[有没有价值我说了算。我看上的东西，将来它就是绝版了，我也不会卖给别人。]
小鲨鱼：[噢。]
黑暗里，林虞盯着手机屏幕，反复看那句“我看上的东西”半晌，熄灭。
……
第二天是国庆假期，林虞休息，依然保持着良好的老人作息。而十七八岁的高中生假期都是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的，魏柚醒的时候的确已经十一点半了。她还行，不怎么认床，起来就看见自家太太贤惠地在厨房做菜，魏柚立马就清醒了。
“醒了？饿不饿？过来吃午饭吧。”林虞笑着道。
“好。”魏柚乖巧地点点头，极有眼力价地帮忙端菜。
“虞姐姐，你还会做饭呀？”
“嗯，很早就会了。”
“很早是有多早？你小时候吗？”魏柚顺口一问。
林虞思索片刻道：“大概七八岁，小学的时候吧，我放学回家会给家里人做晚饭。”
魏柚看着她年轻的脸，太太好像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样。
之前林虞还担心她住在她家会不会拘谨放不开，但是看着少女大口大口吃饭，赞不绝口：“好吃！太好吃了！没想要有生之年我还能吃到太太亲手做的饭！”见少女吃的满足得亮星星眼，林虞才终于放心。
“好吃就多吃一点。”林虞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她是应该多适应和人接触了。
魏柚扒饭之手一顿，声音有点低：“虞姐姐，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林虞对上她的眼睛，“嗯，你说。”
“假如……我是说假如……你不小心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既期待又害怕他也会喜欢上自己，怎么办？”
果然是感情问题，昨晚还想着怎么旁敲侧击一下呢，这下都省了。
林虞思索了一会，也没有问是什么人，有多不应该。
这个问题的情况有点复杂啊。她试探着说：“嗯……我是觉得没什么好怕的。你的话，可以转换一下矛盾。感情本来就是一件很不稳定的事，所以喜欢上任何一个人都会产生风险。可事实上这个世界就没有永恒不变的事物，人也在变……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说不能喜欢的人，将来未必就不能，或许等你长大，哪怕再长大一点点……不知道这样说，你能不能理解，十八岁，你就可以合法谈恋爱了，还怕什么呢？”
魏柚仿佛被定住了，一动不动。然后一双眼睛揣着复杂的情绪，像幼鸟扑进母亲的怀抱一把扑进林虞怀里。
林虞仿佛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涌动，拍了拍少女的背，声音温和从容：“别着急，什么事顺其自然就好。”
少女双臂搂得更紧了，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肯定她的感情。
对她说你可以。
可以的，顺其自然就好。
魏柚感动得无以复加，埋头在偶像怀里幸福地喟叹：“好想你做我的嫂子啊……”
“嗯？你说什么？”林虞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魏柚亲昵道：“没什么。虞姐姐，小文哥说了不让我抱你，我抱了你哥哥他不会生气吧？”
林虞：“……”怎么感觉茶里茶气的？
她叹了口气，捂脸无奈：“……不会。”
“虞姐姐，我可以看你画画吗？”魏柚问道。
林虞看她脸圆圆的像颗小苹果，忍不住伸手掐了下她的腮帮子，嘿嘿一笑，有那么点腹黑的味道，卖关子道：“先吃饭。”
后来出去旅游，魏柚和方哲文两人单独在车上时，还特意和他显摆过虞姐姐超好的烹饪手艺。可惜某人丁点没被她炫到，反而一脸傲慢，欠欠地质问：“你凭什么让她给你做饭？”
“让阿姨过来做。”
魏柚：“……”就是嫉妒我！破防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