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锦是瞧见了的。
刚开始,她还愣了一瞬。
然后直截了当地问道:“你的脸怎么这般红?”
萧仁禹抬眸,意味不明地盯了她一瞬。
旋即垂下修长的脖颈,淡淡道:“我热。”
蓝锦也点点头:
“你身上是挺热的,站得离我这么近,热气都扑到我身上来了。”
“横竖长辈都回去了,你不如去换一件家常衣衫?”
萧仁禹致歉得倒是爽快,人也远远地走到一旁。
蓝锦瞧着,他还是那身衣袍,并没有去换。
她还挺疑惑,问他怎么回事。
萧仁禹只答:“我没有那么热。”
蓝锦就这样满腹疑窦地睡下了,还因即将出远门的兴奋频频做梦。
晨光熹微之际,阖府的人马都动了起来。
颠簸的马车上,两人各坐一侧。
蓝锦拿着要盘的账册,萧仁禹拿着要看的公文,谁也没有说话。
“快到用午食的时辰了!”
蓝锦从盘账的专注中抬起头来,揉揉酸软的脖子,语气轻快。
伸手去拿马车里的食盒,里头有烤好的菠萝包。
马车是梁若虹特意要求的,宽敞得能直接躺下一个人。车上铺了软垫毛毯,坐卧皆宜。
萧仁禹也放下了一直未翻一页的公文,围将过来。
“你吃加盐酥酪的,还是不加的?”
“跟锦娘一样就好。”
蓝锦哼着小曲,手执小刀将松软的菠萝包从中间划开。
从小冰匣子里取出冷冻着的牛油块,切下黄澄澄的一片,信手夹到菠萝包中央。
松软的甜面包是一直温着的,此刻夹了一整片大块的牛油,瞬间奶香四溢。
半融不融的油脂,携着结晶化的盐粒,在雪白甜香的菠萝包中侵染金黄。
表面覆盖的一层酥皮,是彻头彻尾的糖油混合物。
面粉、糖粉和牛油的魅力,在高温烘烤下,全力舒张。
烤制的时候,厨房浓郁的奶香,几乎引来了全天都的鸟雀。
因为表皮刷了蛋液,红彤彤的炭火炉里,雪白的面团逐渐蓬松鼓胀,慢慢着上一层金灿灿的外衣。
天然液种发酵出的面团,有着细密漂亮的结构组织。放进嘴里,松软得好像吃进了一片云。
油酥壳上被精心压上了深深的裂纹,使得成品表面斑驳交错,就像是一只番邦进贡的香甜菠萝。
酥脆金黄的菠萝壳子,叫牙齿一咬,倏地碎开。香甜酥松的酥皮,吃起来莫名上瘾。
蓝锦曾见到贪嘴的小孩子,只揪着那块酥皮咬,好似吃糖霜一般,酥甜美味。
松软轻盈的面包主体,携着麦香和奶甜,在口腔中四处游蹿。
冰凉的盐酥酪细腻柔滑,味浓色郁,微微融在面包体之间,格外增添一种层次,让人回味无穷。
酥软交错,咸甜交杂,冰火相融。
叫漫长的旅途,也变得惬意有趣了起来。
蓝锦看着对面的人不动声色地一连吃了好几个。
一错眼,一整只菠萝油又没了,只留下嘴角的碎屑。
她忍不住逗他,指着他的肚子:
“今日出门得早,你可没来及去演武场活动筋骨。这几个甜丝丝的菠萝油一下肚,以后对着镜子,看着自己突然胖了一大圈,可千万不要讶异。”
萧仁禹默默然:“到了驿馆,我自会活动。”
竟是把手中新拿的菠萝油搁下了。
蓝锦这才赶紧补充:“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啊。你接着吃呀,难得做一次。”
言罢,亲自拿着一块菠萝包,夹上盐酥酪,急急地递给人家。
谁知手过去得急,一下撞上人家的嘴巴。
菠萝油表层的酥皮禁不住这一撞,细细簌簌地掉了他一身。
蓝锦心中警铃大作,这可糟了。
以她悉心观察的结果来看,这位萧大探花,可很是有些洁癖在身上。
她立时手忙脚乱地把菠萝油搁回小碟子,从自己的怀里扯出一方温热的丝帕,乱无章法地擦掸起来。
萧仁禹阻了她的小臂,尚且和颜悦色道:“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蓝锦正心虚着,本就不好意思。
执意道:“就让我来,别跟我客气!”
就算叫人家捉住臂膀,她仍旧手脚不停。
彷佛把他的衣袍,当作做完了菜需要收拾的台面。
利落果断地东擦西擦,一点也不见外。
宽大的衣衫好似蜿蜒的山路,又因其上好的料子格外油光水滑。
甜香的小碎屑,顺着衣裳的褶皱,淅沥沥地奔到一处。
蓝锦果断地伸手欲擦,还没动几下,就叫萧仁禹热烫的大掌攥住了手腕。
她的手还没离去,隔着衣衫,只觉一片软热。
萧仁禹镇定自若道:“好了,锦娘。谢谢你,我自己来罢。”
蓝锦颇有些不甘:“怎么不叫我擦?我就是撒了点碎屑到你身上嘛。我也道过歉了,而且,这都快擦完了。”
她边说边动。
只觉手下的触感,暗暗地起了些没见过的微妙变化。
萧仁禹直接把面前不老实的人抱到了身旁坐好。
蓝锦若有所思......突然灵光乍现。
这个手感......就像昨日在书房时一样。
噢,原来如此。
偏头看向冷如佛陀的萧探花——面色虽肃,耳根的红热一时难掩。
马车行至一片葱郁无人树林,颠来簸去。
蓝锦玩心大起,把帕子随意往旁边一掷。
贴近身旁借喝茶掩饰的人,在他耳畔发出恶魔低语:“怎么了呀?萧探花。”
一只手也顺着他的胸前,一路蜿蜒而过。
啧啧,还是那么坚实。
就挺好摸的。
另一只手顺势攀上了他的后颈,白皙的肌肤透露出一种可疑的薄红。
起了坏心的少女星眸如潭,虽则不施粉黛,却是叫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只觉这张芙蓉面,近得迫人失控,占满了他的脑海。
从未在白日间这样近距离地细看过对方。
光影给软嫩面颊上的细小绒毛,洒上一层近乎神圣的金。
红润的樱唇吐气如兰。
可惜说的都是些让他生出冲动、快要忘乎所以的话。
难得此人乖乖定在原地,不推不拒地任她摆弄。
蓝锦饶有兴致。
用她的指尖,描摹过浓黑峭拔的眉,湿润澄澈的眼,来到刀削般的鼻。
长得可真好看。
眼见使坏的人就要凑上来浅啄一口,萧仁禹突然开口:
“抚州官吏去年的考评册子,锦娘可曾过眼?”
蓝锦满不在乎:“那是大公主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此行住在官驿,少不得要与他们打交道。他们与天都的往来,一时难以查出。凭借考评的结果,大抵能猜出各自的派系。大公主要介入吏部与户部,大抵会从此处入手。”
萧仁禹娓娓道来。
蓝锦不高兴他的打断,仍旧锲而不舍道:
“那我们就不住官驿,住客驿。何况,这是你的政务,再不济还有大公主兜着,我可不愿打白工。我就做好蓝记摊车的事,其余的也插不上手嘛。”
萧仁禹勾唇一笑。
“好,那就住客驿。”
蓝锦只觉这粲然一笑,衬得眼前人愈发唇红齿白,眉目如画。
她不禁将身子贴近,覆上了诱人的唇。
面前的人并未谨守无动于衷的姿态。
长臂一揽,拥住她,情不自禁地轻柔爱抚。
她身子一颤,更加满意地去捉眼前人的舌。
他的吻也愈发深重,上身随之贴近。
舌尖倏然逼开她的齿关,与她的舌暧昧缠绵。
热烫的长臂徐徐向上,扣住了她的后颈。
身前的热闷已经叫人四处追寻也找不到出口,身后的禁锢又添上一股热烫。
他尚嫌不足,贪恋地吮弄着她的唇舌。
似乎要把她的香气舔舐殆尽,镌□□头。
蓝锦彷佛得了鼓励与允准。
腾出一只乱摸的手,轻柔地托起眼前人的下颌骨,眉眼温存地捧住。
舌尖灵动,坏心地挑逗卷弄他的软舌。
人也往怀抱里越缩越深,用纤纤玉指滑过嶙峋突起的喉结,换来一声深重的急喘。
扣在颈后的大掌箍得越发紧热,渐渐覆住她整个后脑,希冀二人的寸寸相贴。
不可名状的火簇在身上处处翻涌,燃尽又起,一浪高过一浪。
她忍不住轻轻摩挲他的侧颈,指腹下滑腻温暖,诱使她突破繁复的衣扣。
面前的人吐息艰难,促喘着拦住她的手。
彷佛怪她不专心,更加卖力地吞吮着她几乎红肿的嘴唇。
与她十指相扣,叫她无法再四处施为。
她不甘地挣了一挣,眼前人刻意不叫她如愿。
于是她便单方面终止了这个吻,沿着下颌骨,一路暧昧地转去他的耳侧,吐出一片酥麻的热气。
他浑身战栗不已,一侧的身子都已酥倒,身上紧热之地何止一处。
扰人心绪的坏人尚在耳畔低声细语:“萧探花,怎么不让我摸一下呀?”
热源从左侧换到右侧,脖颈间再度热潮汹涌。
刻意覆上的软热,逼得人不得不正视心头叫嚣的欲海。
每次再无法按捺之时,试图浅尝辄止。
可人的欲望彷佛不知魇足的兽,只会得寸进尺。
窃窃蜜语随着吐息忽明忽暗:
“萧探花,那夜不是摸得挺好的吗?我只摸一下,一下就好噢。”
她的话能信,那就有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