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于是蓝锦的另一只手,也叫人松松握住。

    唇下的温软离去,二人强行分开,他在无声地表达叫停的意思。

    她扁起嘴,干脆一抬脚,跨坐在对方腿上。

    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鼓起双颊,对上他的黑眸:

    “你知不知道,每次都这样,是很讨厌的啊!”

    面前的人不动声色,淡淡问道:“锦娘讨厌我了?”

    蓝锦恼他捉住不重要的字眼,一字一句地掰正他:

    “不是我讨厌你,是你总做这样叫我扫兴的事。”

    萧仁禹眼睫微垂,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扇影,不再应声。

    未曾意识到的自我嫌恶在心中悄然滋长。

    蓝锦双手用力,捧起他的脸:

    “你想亲亲我,我想亲亲你,这有什么不好的?”

    不是不好。

    是未曾轻快任情地行走于暖阳中的人,一旦品尝过不必背负千钧重担的滋味,总会贪恋更多。

    想卸下温润书生的假面,极尽恶劣之能。

    让锦娘的双眼,从此只看得见她一人。

    蓝锦尚在严肃教导,试图对她眼中的纯情男大,进行心理疏导。

    “好比我们饿了,就要吃饭。渴了,就要喝水。”

    她正享受,为什么要打断她。

    一次两次可以,回回都是这样,她可受不了。

    就算是她上下其手了点,可那是情到深处的自然反应。

    况且,他可以动手动脚回来嘛,她又不介意。

    这么俊俏的一个夫君摆在家里,只许看不许摸,那成什么了。

    拜托,她的愿望是要当富婆,不是要当佛陀。

    漫天神佛,千万不要听错了她的祈愿。

    萧仁禹别过头去:“我知道了。”

    蓝锦的小脸追过去,不依不饶:“好比你从前挑食,宁可饿着也不吃。这就很不好,很不利于延年益寿。”

    萧仁禹“嗯”了一声,嘴角柔柔勾起。

    他自从认识她,就再没有机会如此了。

    蓝锦前世见的人也不少,闻言道:

    “我都懂啦。因为你为了家中的期望,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是很辛苦的,所以才会对入口的食物充满挑剔。”

    人对自己的生活产生失控感,就总想抓住点什么。

    比如饮食,比如自己的身体。

    那是最易掌控的部分。

    借由压抑、挑剔、自我惩罚,获得一些控制感。

    萧仁禹目光松动:“也没有那么辛苦。”

    因为上天待他不薄,让他遇见了锦娘。

    与千篇一律的天都贵族毫不相同,他此生从未见过的女娘,鲜活得令人目灼。

    像是一个异世闯入的精灵。

    每每行事,都在他的意料之外。

    新鲜,神秘,令他着迷。

    蓝锦双手拍拍他的肩膀:

    “你不喊辛苦,是因为你有责任感。愿意将旁人的喜乐,放于自己的之前。”

    萧仁禹低低地舒了一口气:“锦娘孤身周旋于市肆,一路走到如今,才是辛苦。我这不算什么。”

    她总是把他想得很好。

    他走到今天这一步,自然也是辗转反侧、权衡利弊的结果。

    勒马封侯的武将世家,本就叫圣人忌惮。

    大哥作为最大的孩子袭爵,又是个不会拐弯的榆木脑袋,心思只在武艺和战场。

    小妹一派锐气,不懂收敛锋芒,善攻不善守。

    家中需要一个能在朝中说得上话的人。

    而他正好是最合适的人选。

    走最平正的科举之路,不让虎视眈眈的看客挑出毛病。

    在圣人面前扮演最得用的臣子,哪怕违拗己心。

    这些都是尘埃落定的事。

    他现下提起,也仍旧眉眼淡然。

    若非不愿叫锦娘为他悬心,只怕压根不会提及。

    蓝锦轻轻搂住他的脖颈:

    “是的,你很适合,做得也很好。”

    “可是,这都不是你想做的事啊。”

    萧探花心旌摇曳,为之一荡。

    锦娘的想法总是走在他之先。

    成婚之后,蓝锦看他每日都会晨起练剑,寒风暑热,从未止歇。

    哪怕公务繁重,或是朝会在即。

    问了萧家过来的仆役,才知这是他自小的习惯了,在入仕之后尤甚。

    她虽然也是极其卷王的性格,可到底不会逼自己到这个份上。

    值得她绞尽脑汁的,无外乎这个计策能不能赚到钱,近来出了什么新鲜的好食材?

    除此以外,她一得了空闲,生活得极其松弛。

    与小秋一起去马场看人打马球,试驾西域枣红马。

    或是去戏园子里听戏,饿了便招招手,买些流动小摊贩手里花样百出的时鲜小食。

    渴了就去茶楼品茗,斜倚在厢房二楼,抚着红宝石臂钏,看游侠子打马街头。

    甚至在各处都能承袭梁老夫人的贵宾待遇,报上名号,无人不是笑眼相对。

    归根结底,她的生活中不存在压抑己身的烦忧。

    从前还战战兢兢。担心钱,担心生意,担心伤害到梁老夫人而患得患失。

    现下全无后顾之忧。

    况且,她和梁老夫人,虽然还是祖孙相称,实际已经成了一对忘年交。

    带动得梁若虹也重拾年轻时的明艳洒脱,今春新做了好几套骑射胡服。

    蓝锦描摹着他的眉眼,轻声道:“人生须臾过,今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的。”

    大不了隐退江湖,蓝记总养得了两个人。

    面前人半晌未语。

    突然双臂一展,将她深深地拥进怀中。

    低声道:“谢谢你。”

    蓝锦自然地伸手攀上他的背,加深了这个拥抱。

    两人心跳相击,热意蔓延。

    一时万籁俱寂,只闻哒哒的马蹄,与闲散的啁啾鸟雀。

    有山似玉,有玉似君。

    也不知过了多久,蓝锦只觉额间出了一层薄汗。

    她小脸热得绯红,拍了拍还赖在颈间的萧探花,十分破坏氛围地抱怨道:

    “你好热啊!”

    正巧车夫高声开口:“主子,前面风景不错,附近也有人家,可以歇歇脚,可要停下来看看?”

    蓝锦给自己热坏了的脑袋扇风,第一时间响应:“停下!停下歇歇!”

    像一只兔子一样,从萧探花的膝上蹿下,就要下车去。

    见萧仁禹人还不动如山,回头问他:“不下去疏散一下嘛?坐得腿快麻了,瞧你都出汗了。”

    萧仁禹面上夷然自若,温柔道:“锦娘先去吧,我要等一下,随后就来。”

    “噢,好吧。”蓝锦没有多问,自己跳下了马车。

    眼前是一条平阔的河,河边水草丰茂。

    闲闲漫步的羊,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啃食。

    往河边走去,凉风习习。

    蓝锦惊喜地发现,居然有鲜嫩的豌豆。

    她刚要俯下身子去摘,有人先一步拦下她,替她拔了下来。

    “当心草叶割手。”

    萧仁禹挽起她,在草丛间四处寻找,并不假手于人。

    蓝锦叫人扶坐在一旁的树桩,托腮含笑,手里把玩着一根嫩黄野花。

    “够了够了,吃不下那么多,省得糟蹋了。”

    “好。”

    翠绿的豌豆米,轻轻掐一下就要滋出汁液。

    蓝锦把一颗洗净的生豌豆米,放进齿间一咬:“甜的!”

    既然食材好,繁琐的烹煮就浪费了。

    “做豌豆鲊肉,如何?”

    蓝锦歪头想了想,车队里带了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应有尽有。

    萧仁禹从没听过,但仍是点头说好。

    主动地拿起盆,按照蓝锦的指挥,挨个拿取所需的调料。

    去村子里买猪的人回来了。

    寻常人家不一定备下猪肉,有也是风干的腊肉居多,不是鲜猪肉。

    蓝锦大手笔,直接以三倍市价买下了一头整猪。

    即便是养肥之后,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收益了。

    车队里还带了专业杀猪匠,把听令萧学士的吏员惊得目瞪口呆。

    萧仁禹倒是面不改色,仍在众目睽睽之下,听蓝锦说的步骤,从容腌肉。

    洗刮好的五花肉,统统切作了方粒。

    蓝锦用目光点选着包袱里的瓶瓶罐罐。

    “先放酱油,再放酒酿汁子,撒些姜末和葱花,甜酱也要些,多来点花椒面......”

    盐糖之外,还需加些豆腐乳汁子,增添一些发酵后的风味。

    最后再铺上一厚层米粉拌匀,加上一盒浓香的高汤,撒上翠嫩的豌豆。

    如是放在刚升起来的火堆上,盖了锅盖,大火蒸制。

    直蒸到软烂耙嫩,豆香浸润到了咸甜的猪肉里,荤鲜萦绕在鲜美的豌豆周身。

    这道菜虽没有什么摆盘与卖相,可是论入味,却少有菜色可以媲美。

    肉切得小粒,豌豆自带清香,皆放肆地吸收风格迥异的调料,神奇地融合在一起。

    蓝锦挖上一大勺,全都放进嘴巴里。

    闭上了嘴唇,合上眼睛,让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沉浸在这股鲜糯中。

    跟来的吏员,对于眼见萧学士洗手做羹汤一事,已是满眼讶然。

    传闻不是一向说,这位蓝县主,才是靠饮食起家,一手厨艺出神入化,甚至赚来县主之封的吗?

    难道进了县主府的人,都无师自通学会了神仙厨艺,连本该“君子远庖厨”“不忍视之”的萧学士也不例外?

    无他,这道由自家上司做出来的豌豆鲊肉,实在是太香了。

    油荤与清香,以一种恰到好处的分寸结合。

    加上咸甜的风味配合,叫人恨不得把手指头也吞下去。

    每人分到的不算多,堪堪一小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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