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群狗官,朕恨不得把他们通通关起来!”已经从刑部出来走了老远了,朱厚照的气是一点没消。
“咱们现在再去仙衣阁看看!”朱厚照疾步如风,芷沅小跑跟上,“想不到,这次还当了一把名侦探柯南。”
“这又是谁?”
“是日本,也就是你们说的东瀛的一个???捕快吧!”
仙衣阁依旧是一片死寂。而朱、刘二人的来到仿佛给他们带来了希望。
“姑娘,如何?能救我姐姐吗?”五妹说着说着便眼含泪水。
“你们放心,我们定会查明真相,还你姐姐一个公道。你们先说说你们所知道的。”
“我只知道两名死者一个柳氏、一个林氏,确实是我们店铺的老顾客,柳氏的相公是百户,而林氏家里是做小生意的。”
“那你还记得,她们来你们店里,有何特别的事发生吗?”
“没什么特别印象。不如问问我们的画师徐大哥。”
男子端着两杯茶,从里面走出来,“两位先喝口茶。在下徐泾,宣府人士,半年前到京城,卖画为生,幸得三娘赏识,便到仙衣阁为客人作画,才免于颠沛流离。”
“作画?你们这里还替客人作画呢?”芷沅好奇地左右打量。
“对,二位请随我来。”徐泾带着他们往里走,也就是内屋和大厅连接之处,有一个幕帘,撩开帘子,便能看见一个全身镜,意为客人可以先欣赏一下自己的装扮后再出去见其他人。芷沅想起来,那日,自己换装后,镜子旁边确实站了一个男子,为他撩起幕帘。只是当时她一心想着朱厚照见到她时的反应,一时忽略了此人样貌。“原来是你。”
“姑娘记起在下了?”徐泾轻笑。
“所以你就那么看了一眼,就能画出来人的画像?”芷沅半信半疑。
“姑娘你有所不知,徐大哥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只要他看过一眼,便能记住全貌。”跟在后面的五妹跳出来解释道,多少有些自豪之感。
“果然高手在民间,可否让我见识见识。”
“当然,姑娘,您稍等,我去拿给你。”
这时,徐泾又说道:“这是三娘新想出的治店之略,凡在本店购买招牌系列服饰,便可获惊喜礼物,这个礼物即画像。因是惊喜,所以顾客当下并不知晓,而后送至府上,也正是由于姑娘当时所留地址未能寻到姑娘,所以你的画像仍在店里。”
五妹小跑过来,把画像递给芷沅,继续说道:“店铺虽是我姐夫冼磊家几代传承下来的,但是因他不务正业险些败了祖业,幸得姐姐倾尽全力、扭转颓势,哪知落得如此下场。”
芷沅感叹于三娘的全力奉献,更咋舌于徐泾的画工。从发饰妆容到服装细节,都一笔不差地全部呈现在卷轴之上。
“三娘真是慧眼呀,识得了宝贝。”芷沅暗忖,要是她有徐泾这本事,什么中国通史、史学理论、中国史学史这些又厚又沉闷的书,不都是小意思了,不禁向他投去羡慕又崇拜的眼神。
朱厚照总能第一时间捕捉到芷沅的微妙表情,接过画,低语了一句“不过是过目不忘,我也可以。”
芷沅接着说:“那两位死者的画像,你们可还有?”
“有的。老板要求我每幅画都画两幅一样的,送客人一幅,他存留一幅。”
“存档是吧!那你知道他放在哪儿的吗?”
“我想,应该是在冼宅的书房吧,我每次都是送到书房的。”
“按理说,官府的人应该已经找到画像,这是重要物证,可是我看案子的卷宗里,并未提及画像。”朱厚照适时开口。
“官府的人都是草菅人命,他们根本没去冼宅看过,只来店里草草问过两次话,便断了案。”五妹说起来咬牙切齿。
“走,我们这便去冼宅看看!”朱厚照又适时出来推动剧情发展,“苏进,你去通知大理寺的人,直接前往冼府汇合。”
冼宅并不算大,大理寺的人三两下就搜完了,确无可疑,唯独书房,值得一探。
徐泾带众人进去,只见房内置有一张书桌、一个书架。
因屋小人多,一时有些拥挤,徐泾不小心撞到书桌,掉下一本书,而书里夹杂着一张折着的纸。
芷沅就近捡起来,一翻开,竟是一副女子画像,五妹一眼就认出是柳氏。
朱厚照随手打开桌上的另一本书,里面也有一副女子画像,原来是林氏的。
众人都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时间,冼家的主人成了大家怀疑的对象。
“我仔细回忆一番,姐夫约莫林氏被害前后便失了踪,这样看来,并非巧合。”书房顿时很安静,唯独五妹开了口。
书架上还有一排书,徐泾刚好站在不远处,便也拿出一本翻开,果然里面也有画像,接着,每一本里都能发现画像。其中,还有芷沅的那张,她不禁打了一个冷颤,寒毛直竖。
“你们看,这里有一把匕首,”徐泾从那排书的后面发现了一把小刀。而两名死者正是被刀割破喉咙流血过多而死,凶器却一直未寻到。
似乎真相已经明了,凶手就是杀害两条人命畏罪潜逃的仙衣阁老板冼磊。
芷沅不敢碰凶器,只是伸着脑袋,近距离观察。“动机呢?冼磊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其实,老板一直都在外面拈花惹草,有一日,打烊前,我见老板鬼鬼祟祟出门,便跟了去,亲眼见到他跟柳氏鬼祟去了城郊别院。”
“那就更说不过去了,他怎会杀了自己的情妇?”
“许是害怕东窗事发,三娘将他们告上公堂不说,祖业再无人替他打理。”
朱厚照拉住芷沅,使了个眼色,便下令“全力捕捉冼磊!”
五妹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笑容,徐泾也如释重负一般。
“公子,你觉不觉得一切都???怪怪的?”回客栈的路上,芷沅若有所思地说。
“嗯,当然,今日的一切,都太过顺利。”
“而且,人证、物证的指向性太过明显,仿佛就是等着我们去告诉我们,凶手就是冼磊。而他又失了踪,死无对证。”
没走几步,有一男子突然扑到他们跟前,跪下哭诉:“两位公子,求你们为小莲申冤呀!”
“这位公子,你先起来说话?小莲是谁?”
“就是你们正在查的案子里的死者,林小莲。我乃小莲的未婚夫,王琰,我与小莲自小青梅竹马,奈何其父非要我中了举人才肯将小莲许配与我。我千辛万苦在此次乡试中举,刚赶回京城准备去林家提亲,不料见到的是丧幡下冰冷的棺木。官府派人来说抓到凶手,是仙衣阁老板娘,可是我想不出老板娘有何杀人动机。在我绝望之际,听闻有位朱公子愿查明真相,于是果真在仙衣阁门口等到了二位。”
王琰虽是书生打扮,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意气风发,只是胡须拉碴、愁绪万千。凌乱的头发零星参杂着几根银丝。算起来,他应该还不到二十吧。本是衣锦还乡迎娶所爱,竟变为天人永隔。
天堂与地狱间不过是凶手的一念之间。
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
“王公子,你放心,我们定会还小莲一个公道!”芷沅扶起垂泪的王琰,鼻子一阵发酸。这样的人间悲剧,任谁看了都会痛心不已。
但凡官府多做走访调查,便会发觉这件案子疑点重重。
虽说柳氏的尸体是在离别院不远处发现,但是城郊别院倒是没什么可疑的地方。
回客栈的路上,芷沅沉默不语。
“我们的大侦探,怎么不说话啦?”朱厚照当然知道芷沅为何沉默,只是试图缓解她的忧伤。
“阿寿,这便是死别!就是,永远无法再见的意思!”芷沅眼里的泪,如同初秋乍冷的风,直接刺入朱厚照的心。
想象的哪有亲眼所见的那么令人绝望。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这一夜,终将难以入眠。
“公子,我们继续查案吧!”今日的芷沅又恢复了生机勃勃,如果继续感时伤逝,那岂不是向命运低了头!
“好!”朱厚照就是这么轻易地因为芷沅的笑容而开心起来。
他们先去调查了柳氏,经询问家里人和邻里四舍,她倒是真可能和冼磊做了苟且之事。
“即使柳氏真的与冼磊有苟且之情,杀了她,于三娘、于冼磊都无益处,杀林氏,就更是说不过去了。动机根本不成立!”
“阿沅,难道你不觉得,很多线索,都是徐泾带我们寻到的?”
“嗯,确实都与他有关!”
“可是,目前,只要没找到冼磊,就不能替三娘脱罪!”
“或许…”
“嗯?”
“没什么!”芷沅心想,即使徐泾有嫌疑,但只要他死不承认,便奈何不了他,所以,只有让他再次出手,此案才能有所突破,而引他出手的,只能是自己!只是,她还没想通徐泾的动机!这些话,她是断不能告诉朱厚照的,他一定不会允许自己以身犯险。
“我们再去仙衣阁看看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