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请她一个啊?”
陈议从茶水间出来,吓得张岩七魂丢了三魂。
“都请都请。” 张岩看了眼时间,飞快地跑去乘电梯。
“又蹭到一顿饭,离买房又进了一步。” 陈议开怀大笑,端着水杯走过来,“柏楹,沾你光了,感谢感谢。”
柏楹干笑了两声。
陈议是个自来熟,看到桌上的文件,意味深长道:“鹏句的李总啊,难缠,送完文件赶紧走,不是什么好人。
柏楹好奇:“怎么说?”
“边走边说。”
两人往食堂的方向走,陈议继续道:“这个李总,爱财好色又贪酒,你这种刚毕业的年轻貌美小姑娘,最容易成为他咸猪手的目标。”
柏楹张了张嘴,无声地“啊”了一句。
“不过你也别怕,拿文件这种事情一般都是他秘书做,你跟他打不到照面。”
“那还行。” 柏楹突然想起,“张岩还没告诉我,李总的秘书怎么称呼。”
“也姓李,李秘书是李总的侄女。”
柏楹挑了挑眉。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跟你一个大学的,我看过你的简历。”
“学长?”柏楹惊讶之余有些欣喜,本来跟陈议说话还是有些放不开,现在却倍感亲切。
“对咯。”
临近下班时,柏楹到达鹏句所在的大楼,站在马路对面,意外地瞥见程续行的身影。
她一开始还不确定,但眼神追踪他的背影,见他走进大楼后,在会客区的坐下。隔着玻璃,柏楹见他侧着脸,和前台交谈了几句。
凌厉的面部轮廓,清冷的表情,让人不敢近身。
就是他。
柏楹抱着文件站在门口,犹豫着到底该不该进。
大厅的会客区是上楼的必经区域,进去了,免不了和程续行打声招呼。作为一名间歇性胆小人士,在胆小的时候,规避一切毫无必要的寒暄是她的最高宗旨。
此刻她非常胆小。
柏楹拨通了电话。
“李秘书你好。”
“你好,请问是?”
“我是科漾的,我的同事张岩叫我来送一份资料,我现在在楼下。”
柏楹决定暗示李秘书自己下楼来拿,这样她不进大楼,便也不用纠结那么多了。
“哦,好的,我正在电梯里,麻烦稍等我一分钟。”
“好的。”
柏楹瞬间松了口气,本来还怕李秘书叫她上楼,没想到这人还挺上道,主动下了楼。柏楹看着面前的蓝天白云,刚才的紧张一扫而空。
一分钟后,李秘书的电话打过来。
“你好,你在一楼大厅里吗?”
“我在大楼外面。”
“你进来吧,我和你们程总在一楼会客区,进来就可以看到。”
“……”透过玻璃,见程续行对面坐了一个女人,柏楹绝望地闭上眼,咬牙切齿又故作淡定:“好的。”
千算万算……没算到最后一步。
柏楹抱着文件,心如死灰般扯着笑进了大楼,目标明确地直奔会客区。
程木楠背对着她,衬衫袖子挽到胳膊,露出一截肌肉匀称的手臂,此时正端着一杯茶细细品尝。
坐他对面的李秘书笑得十分做作,不知情的还以为和她交谈的人正用什么幽默话术博她开怀,但柏楹越走近越能感觉到,程木楠肯定面无表情。
走到跟前一看,果然,一个冷着脸吹茶,一个笑得苹果肌都快僵硬。很诡异的场面。
“程总,我是柏楹。”
她怕他不认识,主动介绍,希望他至少还能记得名字。
程续行抬头看了她一眼,“嗯”了一声,继续低头吹茶。
真是冷漠。
柏楹转过身,“李秘书你好,这是我同事让我转交的文件。”
“你好,谢谢你啊,辛苦跑一趟。”
相比之下,虽然李秘书看起来十分花痴甚至不是很聪明的样子,但起码能正常沟通,比程木楠好多了。
“没事儿,不辛苦,那我先走了。”
“别呀。”李秘书跑过来拉住她,“等会儿一块儿吃饭,刚好程总也在,都是熟人。”
第一次见,怎么就是熟人了……
柏楹笑着拒绝:“不用了,我还有事儿呢,谢谢。”
“谢什么啊,你这就搞生分了。”李秘书认真地看了她几眼,“刚来的吧?上次去科漾没见过你。”
“嗯。”
“刚来那就更要认识一下了,以后相处多着呢,何况程总和李总都这么熟,不能用这种借口推辞,你说是吧程总。”
一旁的程木楠看都没往这边看一眼,语气生硬道:“她说有事就让她走。”
简单的一句话,让人不容置疑。虽然他在帮她解围,但柏楹跟李秘书一样,与这冰冷的语气一同凝滞了片刻。
“……”
李秘书尬笑了一下,赶紧松开手,给自己打了个圆场:“真有事儿啊。”
柏楹也尬笑,点了点头,“不好意思,真的有事儿,有机会再一起。”
“那行。”
柏楹转过身,程木楠在看手机,也不管他会不会注意到,朝他礼貌一笑,“程总,我先走了。”
“嗯。”
果然没抬头。
不过也好,这样才能镇住李秘书的躁动。
隔天上午,张岩刚到公司就被程续行叫进办公室,出来时垮着一张脸,垂头丧气地站在陈议工位旁感叹:“今晚又是个加班夜。”
陈议偷偷摸摸地往后观察,见程续行的办公室关着门,才安心地躺到椅子上,丝毫不关心张岩的死活,“那怎么了,你没拿工资吗?”
“……”张岩痛恨道:“真想把你嘴缝上,有时候跟你说话,总感觉在跟老板说话,你再这样,我要联合其他同事孤立你了。”
陈议无所谓:“可以啊,那我联合老大孤立你们。”
张岩一时哑口无言。
柏楹离他们近,便没话找话地搭了句:“最近这么忙吗?”
陈议听见,眼睛冒着光,心里似乎在盘算着什么,没回她的话反而问:“你住哪?”
“中心广场附近。”柏楹愣愣的。
“那离公司挺近的。”陈议露出一个吓人的笑,“晚上有事儿吗?”
柏楹老实答:“目前没有。”
“那要不晚上来帮我写会儿报告呗?”陈议努力把他的小眼睛睁大。
“……”
见她没说话,陈议放软声音恳求:“不会很久的,我是真的忙不过来了,老大又突然急着要。”
张岩竟帮腔:“柏楹,你帮帮他吧,他最近确实挺忙的,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儿,天天加班,你看他这头发,越来越稀疏了,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成地中海。”
陈议翻了个白眼,“滚。”
张岩仔细盯着陈议的头顶看,陈议捂着头不让他看。
柏楹心一软,应下。
于是,白天整理完其他同事交代要整理的资料后,晚上八点,柏楹孤零零地出现在漆黑一片的办公室里。
没有一个人在。
不是说加班吗,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柏楹打开灯,站在门边给陈议发了条信息,问他怎么还没来?
陈议很快就回了消息,说已经在楼下,这就上楼。
柏楹这才放心走到工位上坐下,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脚步声,她以为是陈议,刚想夸他一句速度可以,结果竖着大拇指,转头对上了程续行的冰山脸。
这个场面很熟悉,昨天下午刚发生过。
一个笑如花,一个冷如冰。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也在犯花痴。
柏楹灵机一动,将另外四根手指竖起,调转手掌方向,龇着牙尴尬地挥了挥手,“老大,晚上好。”
“嗯。”
程续行面无表情地对她点头,径直走向办公室,没多看她一眼。柏楹这才注意到,身后的办公室里,桌上亮着一盏灯。
柏楹呆滞了好几秒。
不是,刚刚进来的时候不是没人在吗?
他是怎么冒出来的?
柏楹晃了晃脑袋,想起他路过时手里端着茶杯,刚才应该在茶水间装水。
那他明明在公司,干嘛不开灯,从茶水间到办公室有一段距离,他是摸黑去的茶水间吗?
老大这么节约啊……
干投资的公司,很缺钱吗?快倒闭了吗?要准备重新找工作了吗?
柏楹一时脑补了许多。
陈议到时,连包都没放下,就双手合十朝程续行的办公室拜了拜,十分虔诚。
柏楹不解:“你这是在干嘛?”
陈议转身,像在许愿,“希望我三十一岁的时候,也能坐在老大这个位置。”
“老大今年三十一岁?”
“嗯。”
脑海中突然闪过程续行刚刚对她点头的画面。
流畅犀利的下颌线,坚毅果决的眼神,和谐立体的五官,清爽的皮肤状态加上挺拔的身姿,面貌与三十而立的样子相匹配,但矜贵气质却远在这个年龄段之上。
“那你今年多少岁?”
陈议叹了口气,坐下,“还有四年。”
柏楹鼓励:“你可以的。”
“谢谢。”
陈议开始找资料,一边解释:“这个项目已经被pass掉了,之前会议讨论的时候,还被老大骂了一顿,说这种项目就不该出现在他的视线里,不知道为什么,老大突然要我做一份分析报告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写报告,不过,老大要我这么做,肯定有老大的道理。”
陈议对程续行的崇拜已经不能用中毒来形容了。
柏楹没怎么听进去,她更好奇程续行在公司为什么像在偷鸡摸狗。
她凑过去,小声问:“老大在公司,怎么不开灯啊,我来的时候黑灯瞎火的,以为没人在,结果老大突然出现我身后,吓我一跳。”
陈议笑笑,没多大意外,看起来像是习以为常,“多吓几次就不会被吓到了。”
“这样嘛。”
柏楹干笑了两声,只能理解为程续行在公司摸黑出行属于他的个人爱好,谁也管不着。
“可能老大比较节约吧,节约好啊,多高尚的美德,每个月能为公司省下好几百块的电费呢,我要向老大学习。”
“……”
柏楹正沉浸在原来精英人士背后也有如此俭朴作风的改观当中,陈议把一堆项目资料放到她桌上。
“你先写,到时候我来补充。”
柏楹点了点头。